Happy Ending

　　二、故事如何发展，我们边走边看。
　　“时间的门被上上枷锁，你雾里看花看不清楚，如果可以相信如果，现在的你将身处何处……”CD里的女声逐渐变得绵长，仿佛是遥远的国度里传来的声响。一首终了，按下停止键，倒退，重新按下开始键。夜间的时光被反复拉扯，幽暗得像是一口古井，空洞得听不见任何回音。
　　闭上眼，是苏蔓儿在院子里跳房子，来来回回，汗濡湿了她额际幼嫩的发丝，然后站在终点露出灿烂的微笑。睁开眼，是楚辞冰凉的嘴唇，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就像抽屉里薄荷味的唇膏。闭上眼，是苏蔓儿张开双手的拥抱，带着顽皮的笑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说，我想你了。睁开眼，是楚辞温柔的笑容，包容一切的宠溺，在夜色中徐徐散开，他说，让我来照顾你。闭上眼，牵着苏蔓儿，手心是湿漉漉的柔软。睁开眼，楚辞干燥的手掌传来阵阵的暖意。
　　辗转反侧，孟梦始终不能入睡，窗外的夜粘稠得像是浓重的呼吸。嗓子干涩难忍，下床的时候看到蔓儿在噩梦里挣扎，然后悄悄把手放在她的额头。蔓儿或许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安静地沉入梦中。静静在黑夜中倾听蔓儿的呼吸，黑夜的中只能凭借记忆和微弱的光线描摹她的轮廓。曾经无数个夜晚，孟梦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蔓儿入睡。如果说孟梦一直守护着蔓儿，那么蔓儿就是孟梦力量的源泉。就像冥王星和卡戎，就这样彼此守护也就好了。
　　如果旋转的命运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应该如何应对。孟梦不想去想，也不敢。夜深了，倦意如潮水般袭向孟梦。迷蒙间，摇曳的树影仿佛构成一个灰色的人影，潮湿清甜的味道。细小而含糊不清的声音滑过咽喉，孟梦叫的是“婆婆”。春季的风，带着潮湿的薄凉。

　　梦像一个甬道，连接着我的名字和我的过去。
　　“孟梦，梦梦”母亲的声音总是无限婉转，带着潮湿的甜腻。如果要我写点作文，例如，我的母亲，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够形容这个本来与我至亲的女人。如果还有空白，便被忙碌的生活和匆忙的背影所填充。至于我的名字，必定牵连了两个人的记忆，至少母亲的那份记忆是必不可少的。是魂牵梦萦，又或者南柯一梦。但母亲的脊背依旧挺直。我想，即使岁月流逝，驼背估计永远和这个倔强的江南女人搭不上边。
　　记忆的原点应该是四岁，我被送到乡下远方表亲家里。转角青砖刷的石灰早就脱落，就像森森的白骨一样裸露在空气中。所有的房间成直线排开，仿佛一条幽深的巷道。逼仄狭小的房间，潮湿发霉的味道充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大白天，屋里也只是微弱的光芒，进房间的一瞬间总带着轻微的晕眩，所有视觉都被黑暗所攫取，适应屋内的光照后才能分辨出床铺和桌子的位置。在桌子的旁边坐着个瘦小的女人，略带佝偻的身材，穿着粗布棉衣。妈妈带我走到她的跟前叫了声姑妈，然后让我叫她婆婆。因为苍老，她脸颊上的皮肤尽是褶皱，这样显得她更加瘦弱。她伸出干燥的手掌拍拍我的脸，“梦梦，和婆婆住在一起好吗？”。我迟疑地点点头，然后用细嫩的嗓音低声喊了声婆婆。
　　婆婆身上总有一股潮湿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年迈而散发出的腐朽陈旧的气味，如同整个湿答答的小镇。但手掌心总是莫名的干燥，含着淡淡雪花膏的气味，像是午后的阳光。一如无数个午后，我趴在婆婆的双腿上，闭上眼，阳光依旧将整个世界晕染成刺目的橘红。即便不能酣然入睡，整个身心都仿佛得到极大舒展，莫名的安心起来。虽然整个小镇大多数时间都是阴沉沉的，但是记忆中的小镇依旧是带着暖色调，并不浮躁。
　　直至读书的年纪，母亲才将我接回。离开的时候，婆婆依旧如记忆中那样端坐在厅堂上，仿佛两年的时间不过是我偷换来的错觉。那样浅浅的笑，即使两颊的褶皱更加明显，却让人觉得心中有团暖洋洋的光芒慢慢化开。婆婆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大美人吧。所以即使婆婆一无所出公公也陪了她那么漫长的时光，相持到老，应该就是那样子的吧。于是，婆婆也用了大半的余身来陪伴公公唯一的一张黑白照片，不弃不离，亦无怨尤。而婆婆留给我的，是一段老得泛黄的故事，是嘶哑的童谣，还有安静舒缓的一束光。
　　如果婆婆知道我心中阴暗的想法应该会失望吧。她一直是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可是婆婆，我害怕，我怕黑暗之中不再有人在阳光中朝我招手，“梦梦，乖，来婆婆身边。”我怕阴冷潮湿的黑暗会将我吞噬，亦无人分享我的悲伤和孤独。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就像我原谅苏蔓儿的自私。我们是要好的姐妹，并不是因为不会伤害彼此，只是能不断的原谅彼此，不是么。

　　早晨起床的时候，孟梦看到蔓儿站在自己床头，饿狼一样满眼泛着绿光。估计孟梦也没怎么睡醒，起先着实被吓了一跳，然后讪笑着说，“蔓儿啊，趴着睡了一晚饿了吧。先乖乖等着，我一会去帮你拿根骨头去。乖哈。”还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蔓儿。然后两人就打打闹闹的拧成了一团，两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双双罢手。蔓儿献宝一样把双手一亮 ，孟梦也十分配合的惊讶连连，“啧啧啧，真是水晶猪蹄啊。货真价实的水晶啊。是吧，猪蹄？”蔓儿就伸出那足足有一公分，估计能和慈禧太后她老人家媲美的水晶指甲在孟梦脑门上戳啊戳的。“我这是，纤纤细指。确确实实的纤纤细指啊。我辛辛苦苦去镶的，我容易么我。”估计孟梦还真怕她的细指给自己脑门戳个窟窿，答了个“奴婢该死”然后慌忙跑进盥洗室里。
　　蔓儿一脸幽怨的跟着孟梦走进盥洗室，从后面环着蔓儿的腰肢。“梦梦，你说，这是爱么？”
　　孟梦知道她在说谁，也不搭腔。反过身把洗面奶的泡沫糊了蔓儿一脸。“要是楚大少能看到我两的百合之恋，一定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两人自然又上演一出全武行。
　　这是爱么？孟梦也开始迷惑。她，楚辞，蔓儿，楚言，任意一对进行排列组合都是可行的。爱情友情亲情，杂糅成无数的七彩泡泡，在阳光下异彩纷呈，又将何去何从。伸手一抓，理不出任何头绪，反倒是碎了满地的泡沫。
　　微风夹杂着西瓜清甜的香味，一眨眼，已经是夏季要到来了吗。孟梦看着窗外葳蕤的树木兀自发呆，隐约是有什么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却无从辨别。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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