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延续

　　今天一起来我就感觉头重脚轻，推开窗户，阳光洒了进来，略微刺眼。我像晒干的鱼挂在窗沿上，夏雨默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模样歪了歪嘴：“怎么啦？是不是和江写成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没动力。”
　　我换了个姿势看向她：“有点，感觉很累。”
　　她以为我对江写成没什么激情了，有点鄙夷的看着我：“怎么？变心了？”
　　“我没有变心的资格而且我决不会变心。”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她被我盯得的有些不舒服，又注意到我脸色很苍白：“生病了吗？”她走过来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看着她皱眉的模样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她瞪了我一眼，“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发烧了。”
　　“我是感动。我们家雨默那么关心我。”我嬉笑着看着她。
　　“死德性。”她转过身走向柜子。过了一会她又走到我身边，把温度计递给我，“喏。”
　　“唔，”我转过头又看向窗外，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叶子飘落了好几片，“不用了，会好的……”我有点小伤感。
　　“快点。”她有点不耐烦。
　　见我没什么反应，她有点生气：“落零昔！你能不能正常点，爱惜点自己，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你觉得你这样折磨自己让爱你的人难过伤心很有成就感吗？你就不能听话点吗？”
　　我听着雨默的声音在耳边轰轰的响，她的话直直的进入我的心里，我的眼角有点湿润，“夏雨默，我不就是发个烧至于达到你说的地步吗？”
　　她坐在床沿一声不吭，我转过身拿过她手中的温度计，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雨默，对不起。”
　　她叹了口气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别说对不起，我们不是说好的嘛。”
　　我看着她伤感的表情点了点头。
　　“39度！”她睁大眼睛盯着温度计，“落零昔，你要死了！”
　　我无奈地看着她震惊的模样说道：“你再这样一惊一乍，我真的要死了，被你震死了。”
　　“我给你去买药！”她边跑边拉鞋帮，飞速的从我眼前消失。
　　我好笑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继续趴在窗框上。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我皱着眉看着眼前陌生的号码，犹豫片刻接通了电话：“喂？”
　　“你失落高义的女儿吗？”
　　“我是。”我疑惑的应道。
　　“你父亲在家里昏倒了，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急救，请快点来。”
　　“什么？好好……”我的神经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刷刷都剪断了。我咬着下颚不让自己哭出来，颤抖的握着笔在纸上给雨默留了口信。
　　我在诺大的校园里奔跑，第一次有了迷惘的感觉，我分不清我在哪，这是哪，只是拼命的往前跑，我不敢停下来不能停下来，我怕我会在也跑不动。
　　“落零昔。”
　　我听到仿佛是来自天边的声音，铭的声音。我倏地停下脚步却由于冲击力太大而往前倾，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却被一只哦有力的胳膊抓住了。
　　“你没事吧？”
　　我抬头看到江写成温柔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焦虑。
　　“我……”我哽咽着眼泪流了下来。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手帕，无措的伸出手轻轻拥住了我，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我的背。
　　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紧紧地抱着他，“我爸昏倒了，现在在医院……”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慌忙拉起我的手往校门口跑，另一只手抽出口袋里的手机：“喂，阿厉，快把车开到校门口来。”
　　一到校门口他转过身两只手放在我的肩上，弯下腰看着我无措的表情镇定的说：“现在你快去看你爸爸，我去帮你请假。阿厉会带你去。”他指了指旁边坐在车上的人，又从衣袋里掏出笔在我的衣角上写上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情就打我电话。”
　　他帮我打开车门把我推了进去，对着驾驶座上的人说道：“阿厉，麻烦你了。”
　　我感激的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现在我站在这个病房里喝酒的男人面前，心里泛起层层的委屈与受伤。
　　“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是不是要等到我死后才来给我收尸？”
　　我的手指慢慢收拢，我凝视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父亲，长久的沉默。
　　他冷哼一声放下酒瓶走到我的面前，“你个小婊子，扫把星！老子把你养大你就这样看来回报我？老子就骗你了，怎么着？”
　　我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微微抬起头：“爸，如果你是因为妈妈和哥哥的事，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可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了。爸，每个人都要向前看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抱着回忆过日子。”
　　“啪”清亮的巴掌声在这个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清脆响亮。
　　我只是站着看着眼前错愕的男人：“爸，你就那么恨我吗？”
　　男人微怔了一下收起眼中的错愕换上冰冷的神色：“是，我恨不得你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我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我弯起嘴角向我眼前的男人鞠了个躬，“对不起，爸，现在我还不能如你所愿。”我转过身离去不再看他或许更加嫌恶的表情。
　　我在医院旁的花店里买了一束小雏菊，招了一辆出租车，看着旁边不断退后的楼房，我的心里有一种无以言喻的痛快感。
　　“小姐，你去哪？”司机看着前面的道路问道。
　　“天堂，”我看到司机僵硬的脸色缓慢的吐出“墓地。”
　　司机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以为他遇到了一个要自杀的女生，他尴尬的笑道：“哦。”
　　我踏着一级一级的阶梯，看着这条几乎没有尽头的路，感觉头晕脑胀的，在心里默数着走过的阶梯数，越靠近我的心跳得越快。好像很久了，久得我忘了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而这里却还是老样子，这里的一草一木还在原地飘零。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九十九，两百。”我停了下来，往右转走到第三个墓碑前停住了。墓碑旁放着半干的小雏菊，我了然的抿抿嘴，他来过了。
　　我把怀里的小雏菊放到地上，跪坐在墓碑旁。照片上的少年，淡淡的眉，温柔地笑着，我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脸。
　　“铭。”触碰到冰冷的照片，想到父亲冷漠的表情我忍不住呜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墓地里安静的只听得到我低低的抽噎声以及风吹过树发出呜呜的悲恸声，我紧紧地抱着墓碑想从中汲取温暖却被冰冷的墓碑吸走了所有的温度。我静静的小心地哭着，一直以来痛哭一场都是我的奢望。我厌恶轰轰烈烈情感的宣泄，况且他曾说过他喜欢我是寂静的。
　　“铭，如果你知道有一天我会如此伤心甚至后悔来到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你还会选择离开吗？如果你曾经和我一起走过那断裂的木桥，你会不会有勇气不再放开我的手？如果你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你会不会替我活下去不让我再受折磨？就像如果那么美好，可惜它只是假设，我多么想告诉你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只可惜陪我到最后的只是你墓碑的影子……”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朦胧的按下那几个仿佛被刻在手心里的号码。
　　“喂？”
　　“……”
　　“喂？”
　　“……”
　　“是小昔吗？”
　　铭，对不起。“江写成，你听好了。我……喜欢你。”我不知道这句话在我心里已经说了几次，以致这一次说出口的时候我竟感到如此熟悉。
　　电话那头开始了长久的沉默，我听得到轻浅的呼吸声那么的令人心静。我感觉到阳光在慢慢消失，抬起头的时候，太阳正好躲进云层。铭，我真希望就这样和你永远在一起。
　　“小昔，我……”
　　对不起，我真的好累，好像就这样睡过去，睡着，永远都不要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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