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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说着,可晴已经起了身。
可晴的心有瞬间的失落,可她太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不过是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工具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她只要做好她的本职工作就可以。
走出门之后,她还没从刚才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梁朔夜之于她,是太奇怪的存在。他明明有着那么干净的眼睛,却硬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处处防备。美丽的容颜下却是似海般深沉的寂寞凄凉。如果不是眼角那颗泪痣,他整个人看去仿佛比冰山还要冷。可恰恰也是那颗泪痣,让他整个人无法逃离地带上妖媚的气质。如果说这世上真有坠落凡间的天使的话,那梁朔夜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
很少有人知道自己要什么,当他们打着梦想的旗号却又在消灭着梦想的时候,他们的心已经不再完整,或许已经斑驳陆离地连自己都将要认不出来。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可晴如此快地离开自己的视线,梁朔夜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只是原地坐着,然后掏出了电话。
“唐,到哪里了?”
“门口。”
“进来吧。”
梁朔夜扔开电话,仍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过了一小会儿,唐凰就敲门进来了。
唐凰无论何时出现在梁朔夜面前都是衣衫整洁风姿绰约,梁朔夜看了一眼唐凰,道:“西装革履的,准备结婚哪。”
唐凰知道梁朔夜现在心情一定不怎么好,梁朔夜一般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开别人的玩笑,而且开得很没有水平。
唐凰从不把梁朔夜的玩笑放在眼里,他径自在梁朔夜旁边的沙发坐下,然后一个侍应生进来在桌子上又搁下两瓶红酒,和梁朔夜刚才喝完的一模一样。
“夜,我知道你没喝够,我们继续。”唐凰绷着一张脸,却利索地拿过梁朔夜的杯子就替他斟满了红酒。
“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唐。”梁朔夜仰躺在沙发里,一脸落寞。
其实他没有什么对不起可晴的,他们本就是陌生人,但梁朔夜心里总是觉得有一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唐凰微哂,姣美的眉目间似乎轻扬起一缕微风,“夜,你最近很奇怪——以前,你没有这么敏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果真是因为那个女人?”
“你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人,连你都笑我。”梁朔夜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沙发里,眼神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他出神的时候两只眼睛总是黯然无光,空洞得仿佛没有边际。
唐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梁朔夜时的情景。那时,梁朔夜一个人在很黑的操场上打篮球。已经是初冬的时令,北方的气温骤然降低,大部分学生都选择窝在宿舍里围着暖气消遣时间。他因为无聊出来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散步,之后就听到了篮球撞击地面发出的“咚咚”声。好奇由心起,他真的颇感意外,因为如此冷峭的天气里,竟然还有人精力如此旺盛。他跟着声音来到了篮球场,借着唯一亮着的路灯瞧见了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梁朔夜。
他不敢说当时的场景多么惊心动魄,但最起码,他着实被梁朔夜的强劲的气势震撼到了。就像在夜晚狩猎的猫头鹰,梁朔夜透着凶狠气息的眼睛折射出令人畏惧的冷光。梁朔夜带球上篮的姿势很行云流水,他看得出那是专业球员才有的水准。球技如此之高,但他当时却是迷惑了:他怎么从没在赛场上见过这个人?按道理说,这样的球员应该很抢手才是,他不该连见都没见过。他看过校队的比赛,不落一场地看,但确实,这个人没在赛场上出现过。大学其实就像一个江湖,注定卧虎藏龙。但问题是,梁朔夜这条龙,藏得未免太深了些。
当他回过神时,梁朔夜已经披上衣服从球场中间走了过来。他当时就站在入口,梁朔夜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他。
“借过,谢谢。”经过他身边,他慌然抬头看了梁朔夜一眼。梁朔夜的个子比他还要略高一些,乌黑的发像跳动的珍珠一样灵动地挡在眼前,让他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真冷。他当时唯一的感觉。
回忆没有尽头。唐凰有一种错觉,遇见梁朔夜,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而今天,不过是昨天之后很短的刹那。
“知道么,夜,我一直记得我一次见到你时的情景。那时,我就很好奇,你打着一手好篮球,却像个隐者一样把自己隐藏在白云深处。你身上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特别得让人过目难忘。”
梁朔夜瞟了唐凰一眼,没有说话。
“你迷茫的时候,眼睛就是这样,像两个黑洞一样,深得没边没际。”唐凰意有所指,他相信梁朔夜一定听得出来。
果然,梁朔夜听完后便笑了出来,“……呵呵,唐,你越来越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可我还是不知道,你这样不快乐的原因。作为蛔虫,我应该是一条不合格的吧。”唐凰说得不无惋惜,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没有人知道梁朔夜在想什么,也许下一秒,他的想法就会改变。
梁朔夜用手支起下巴靠在沙发上,转身看向唐凰,似在打量,又似在确认。他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酒的缘故,“我的快乐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我老爹不找我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别的,都不重要。”
“说实话,我觉得你——还是很在乎这个叫商晴的女人。你会为了她,在这里百思而不得其解。从旁观者的角度,我至少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可以算作是答案么?”
梁朔夜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唐凰说话,唐凰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像这世上任何事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永远是那个冷眼旁观的人。
刚才,唐凰的确看出了梁朔夜的困惑,他很聪明地给了梁朔夜答案。唐凰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让梁朔夜满意。
“查出来了么?孟买背后的人。”转移了话题,梁朔夜不想继续刚才的心理访谈,他觉得那真是无聊至极。他是生意人,时间对他来说就是产生利润的最大筹码,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所谓的谁快乐谁不快乐上。快乐与否,和他实在没有多大的关系。
至少目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唐凰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递给梁朔夜,说:“其实你早就知道,除了韩静,没有别人。”
“我知道是一回事,有证据才好办事。”梁朔夜眯起眼睛,认真翻看着手里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韩静和孟买,两个人正从酒店房间手挽手地出来。
“韩静会用阴招,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这些照片,是从酒店的监控探头里摘取出来的。他们两个人在酒店过了好几个晚上,期间,韩静一直没有回家。这一点,我找当时守在她家门口的小刘问过了,确实无疑。另外,夜,我觉得,我们好像插手进了一桩很棘手的纠葛。这个纠葛,由商晴起,也应该由商晴终。我们,到此为止比较好。”
唐凰说得在理,梁朔夜却没有马上点头赞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想要的,不是一个男人这么简单。”
“你是说……”
梁朔夜莫名地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不是简单地搞外遇这么简单。如此明目张胆地搞外遇给自己丈夫戴绿帽子,你不觉得——她要的,不是乔木。”
唐凰惊惶,却按着梁朔夜的意思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她要的——是DT财阀?”
“为什么不呢?做到这个地步。”梁朔夜慢慢闭上眼睛,又仰躺回沙发里,语气里有一些的疲倦,他好像真的有些累了。
“可,这样的伎俩也拙劣得太有水平了!”唐凰惊叹。
梁朔夜笑,“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聪明。有些人天生不是耍手段的料,却硬要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她喜欢撞墙,不如,我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是。”唐凰应了一声,眼睛里透出赞许。
梁朔夜就是梁朔夜,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一会儿,你去医院看下小四,顺便看下商晴。”梁朔夜起身,捞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穿上,边穿边对唐凰吩咐道,“我还有事。你看着买点儿营养品给小四和商晴送去。”
唐凰嗯了一声,又说:“夜,恕我冒昧,你……”
“你放心,我会好好‘享用’韩静送过来的饵。”嘴角又泛起令人颤栗的寒冷笑意,梁朔夜关上了包间的门。
桌子上的红酒已经开好,唐凰给自己倒了一杯。
殷红的液体,宛如人的血液一样。他残酷而美丽,等待着人们将他喝下,在经过喉间时,发出凄怆而苍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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