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是你

　　周围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尹落拿起果汁，一口喝下。莫之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开心？”尹落怔了一下，随即又展颜，“没什么，只是因为......钢琴......我想起了一些......”
　　莫之然的眼幽黑而明亮，却在听到她的话后暗淡了一些，但只是一瞬，便恢复自然。他拿起面前的威士忌微微摇晃着，看着透明的冰块随着震动，碰撞玻璃杯发出细微的响声。他清冷的声音显得格外飘忽，“丫头，陪我出去走走。”
　　尹落低下头，等抬起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明艳的笑容，“好啊。”
　　依然是那条落满黄叶的寂寞街道，依然是那束桔色的淡淡灯光，依然是那人窸窸窣窣的走着，只不过身边多了个他罢了。
　　尹落把手举到莫之然的眼前，他立刻会意，用他大大的手掌包住她的手。原本萧索的黑夜，很奇异的，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充满温暖。
　　尹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任他牵着自己向前走。
　　她说：“然，有时候我也会厌倦......也会想要放弃......想要让自己过的开心一些......可是，老天好像不能放过我，每当我决定珍惜眼前的时候，只因为回忆里的一个东西，只因为回忆里的一个动作，只因为回忆里的一个......人......就又变回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说：“怎么办呢？然？”
　　她说：“因为你......我本来......已经决定忘记了......”
　　莫之然打断她，只问了一句：“那现在呢？”尹落讶异的抬头，果然，早已泪流满面，他伸手拭去那些泪水，眼神是他不曾想过的痛色。莫之然轻轻拥住她，语气是不可察觉的温柔，低沉而飘渺。
　　他说：“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强迫你忘记什么......”
　　他说：“以前没有，现在更是没有，所以不用觉得愧疚，丫头，我是自愿的,在你身边。”尹落痛苦的看着莫之然，慌忙推开他，坐到马路牙子上。“为什么？你没必要这么做的。”她低下头，把脸埋进自己的膝间，那样脆弱的抖动着肩膀。
　　“ 我是个孤儿”
　　“什么？”
　　尹落抬起头，吃惊的望着站在她面前的莫之然，他坐到她的身边，点燃了一支烟，全然不在意的说：“我没有父母。从小就被人抛弃。什么样的苦都吃过，直到遇见我的养父，那时候，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自己的命运。可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另一个恶梦罢了。他把我推到了这条不归路，自以为是为我好，能给我的都给我了。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人见人避的莫之然。”他吸了一口烟，随意的吐出一个烟圈，渐渐别风吹散，“我很感激他，哪怕他只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人罢了。”
　　他把烟头按在地上，拈灭。“丫头，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温暖。”莫之然转头，望进她的眼，“所以，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好。虽然，我也想过拥有你，不过，我已经想通了，这样，就很好。”
　　尹落惊讶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莫之然。他生性凉薄，就是因为这个吗？他不在意任何人，就是因为没有人在意他吗？他对她那样好，就是因为......因为......
　　尹落抬起手，伸向他的脸，触上他的眉。最后，又无力的垂下，不再看他。
　　“然，我们一样呢！”
　　她随意拿起身边的一片黄叶，在手上细细摩擦。“我也没有父母。”随着这句话的说出，那片黄叶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变成碎片落在地上。
　　“我的父母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十六岁。妈妈喜欢上了爸爸，所以不愿嫁给外公安排的人，妈妈的青梅竹马。爸爸那时只是个穷小子，外公极力反对，妈妈被迫和爸爸私奔。外公立刻宣称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即便这样，妈妈还是没有回到煊赫的家。就这样，妈妈从人人艳羡的富家小姐变成普通人。呵呵，她太爱爸爸了，为了他，放弃了一切。就这样，两个人一起打拼。爸爸一直对建筑很有兴趣。我生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全市最有名的工程师。所以，我一直生活在很优渥的环境里，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的小公主。可我们都忽略了妈妈的那个青梅竹马，他一直喜欢妈妈。呵呵，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他偷了爸爸的设计搞，在上面动了手脚，爸爸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出了人命。而爸爸在赶去现场的时候，情绪不稳定，出了事故，车毁人亡。”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体抖动不已，莫之然看不下去，把她拉过来，搂在怀里。“丫头，别说了，别说了。”
　　“然，我早该想到的，妈妈那么爱爸爸，怎么会让他一个人离开呢！可我那时没想到，我那样求她，求她不要丢下我，可她还是离开我了。她是割腕，割腕啊，那么疼......”
　　“我打了120，可医生总不来，那么多的血，那么多，我害怕，害怕她就这样离开，背起她向医院跑，血流了一路，一路上都是血。医生说来不及了，妈妈已经离开了，她不要我了。呜呜......”她说不下去，在莫之然的怀里低低的呜咽起来。她仿佛又独自一人站在那个寂静幽黑的夜，承担着她根本无法承担的一切，那么冷的夜，成了她一辈子的恶梦。
　　“然，你知道吗？我自杀过很多回，可都活过来。或许，是老天不想让我死吧。我离开了原来的家，离开了所有的朋友和关心我的人，呵，真的是为自己活呢！”
　　“外公找过我，可我没有见他，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见他，我害怕会......恨他。高中那三年，我的身边只有徐妈。原来成绩那么差，高考却是全省的状元。呵呵，因为我不知道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
　　莫之然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丫头，谢谢你活了下来。让我遇见你。”
　　尹落因为这句话奇迹般得停下来，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话，“尹，真好。让我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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