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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时光
一进房,他后脚带上门,扔我到床上,左手刷地拉上窗帘。
“嘿,”从蚕茧般的被褥里,努力往外拱出身,我边道:“小哥,多谢解围!”一边伸手去捞他丢在床弦的衣服。
忽然感觉被褥一松,我扭头看,小哥掀起被子一角,随手扯到床脚。隐约觉着他的眼睛过于明亮时,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盘腿坐好,拾起衣服,按了接通键,便听见一阵河东狮吼:“我要跟你分手!”
我本能地炸毛了,“搞什么啊?分什么手?!你谁啊!”
那边楞了片刻,我心下一梗,趁机瞄眼号码——完了。同时,耳边响起一阵痛哭,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哭诉:
“谷翔!你跟你没完!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吗?!这些天,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你连短信都懒得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女朋友的存在吗!……只要我不主动联系你,我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
交往一个月了,我一直感到很累!你有真的那么一丁点的在乎我么?是,当初是我死缠烂打缠着你,你不喜欢我我还一厢情愿地对你好。我活该贱。可是你既然答应做我男朋友了,请你能不能有点做人男朋友的自觉!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可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算了,我不要你了!告诉你:我再也不稀罕你了!再见!”
随后便是一阵忙音。
听她哭诉时,感觉愧疚、心疼。但放下手机,却莫名的,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她是个胖胖的可爱的女孩。爱笑,一笑嘴角就出现两个明媚的酒窝。天生卷发,一扎起来,头发蓬在后面象刚触过静电……
回想她,才发现自己对她的确了解太少。脑中搜罗不出多少信息,是关于她的。看来,我是真的不爱她吧。我给不了她想要的,那还不如放手。
不爱一个人,最好放手,好让别人有机会去爱她。曾听有爱情路上的前辈,说过这句话。此刻记起,感悟更深。
楞坐半晌,回过神,我冲小哥笑笑:“分手了。”
小哥懒懒地坐下,仰躺在一旁。“只是气话,未必真分手。”
我突然萌发好奇心,“小哥,你有过女朋友么?”
沉默。沉默到我几乎以为我得不到答案时,小哥突然开口,“嗯。”
我来了兴趣,竖起枕头贴上墙壁,靠他一旁,“跟我说说吧。”
小哥平时,算是个闷葫芦。但,我表示做唯一听众时,他偶尔还是愿意倾诉一二。
每次他长篇大论前,他的眉线总会自觉凝结。仿佛满腹心事,浮上眉间。
我曾多次恍惚地认为,有一个作古的苍老阴魂,附在这副躯体上。
否则,为何每每看到他,总觉得一股深重的悲伤,袭来。穿越时间与空间的悲伤。
“他已经结婚。”
“……你喜欢姐弟恋?!”
他淡淡的,白我一眼,继续说:“我看着他长大的。”
“……那她还真是早婚啊,哈,哈。”我讪讪地笑。他才多大,他喜欢那人难不成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再一想,都结婚了,那小哥岂不早被三振出局了。
他没再理会我,象陷入久远的回忆,神情有些落寞,喃喃地道:“以前看他烦,他总没心没肺地笑,一副傻样。后来,一直呆他身边。就,看上他了。他结婚时,我做伴郎。那天,我酒喝多了,他扶我回房……我强了他。”
“呀!”我没听错吧!小哥……我看他,腹诽:对未成年人霸王硬上弓,得进号子的。“小哥,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胡诌?”
小哥没吭声。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声线依旧那么波澜不惊。
但,一种近似脆弱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小哥脸上。他慢慢地蜷起身,靠近我怀里,如同婴孩,寻求最有安全感的姿势依靠。说不出道不明的,我有些心疼。
是什么样的人,会伤他如此深?
我近距离地看着这个,我一直想看透却总也看不透的弟弟。他的大半侧脸,都被笼罩在阴影下。仿佛心也被笼上了阴霾。
记忆中,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对我敞开心扉。历数过去一幕幕,才发现,他似早已为自己画地为牢。别人走不进,他也出不来。
两年前,他新转来,因为个高,老师在后排安了座。除了上学放学一块,平时很少讲话。回家,也各回各屋。仿佛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竖在我俩之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个人就象平行线,偶尔交集,也很快的分离。
一天,我终于忍不住,趁体育课,邀他去踢球。而他,就那样,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漠然地走开。我这才明白,原来是他刻意避开我。
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再躲能躲到哪去。再说,我至于这么让他讨厌么?不理我,我也懒得装热情。这样想着,两个人便形同陌路。
我早他一步出门,他晚我一步回家。回到家,若无其事,当爸妈面前,偶尔讲讲话,只是不看对方的眼。我们的时间表,都是错开的——杜绝了一切碰面的可能。都是一样任性的人啊。
后来,学校的元旦晚会上,他的亮相让所有人惊艳,包括我。一首自弹自唱的曲子,让台下上千名观众,于刹那间屏息凝神。静得能听见呼吸的会场,便唯有他的歌声缭绕。当他下场,止不住的掌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我很想保持我一贯的态度。但情势,却从此改变。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个地方,我耳朵听见的,都是谈论他的声音。年级考试,运动会,演讲辩论朗诵奥数各类比赛,师长的表扬,同学的敬佩。铺天盖地,简直淹没我,几欲窒息。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过于关注他所带来的错觉。我莫名地希望他永远离开我。一个讨厌我的人,始终当我洪水猛兽的人,为什么我还无时无刻在意他?感觉自己真是疯了。
当我厌恶了这种故意的无视时,他却于一个下雪的天,在学校门口,拦住我。
那天,放学后涌出的人潮,很快带走所有人好奇望来的目光。偌大的学校,空荡荡。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偶尔钻进颈窝,细细的冰凉感。
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他一直倾着头,站了许久,未吭声。
我耐不住性子,说:“有话就快说。”
雪下得大,他的头发很快便染白了。雪落到他湛蓝的羽绒服上,也积了厚厚一层。看着如雪塑的孩子,一脸的无辜。对,孩子,小孩子。
只有小孩子才会为毫无逻辑的理由,相互漠视。
看着,莫名地心软。想自己也忒小气,跟他一孩子无缘无故冷战。无奈地叹气,随手拂去他肩上的积雪,说:“跟我一起回家吧。”
后来的后来,我无意中记起这事,问他当时为什么无视我,又是想跟我说什么。
他面上一瘫,别过眼,只是说了些很奇怪的话。弄得我稀里糊涂。
算了,天才的逻辑一向很古怪。
我看眼我身边这人,“小哥,你现在还爱她么?”
话音刚落,他抬起头,深深地看我。
忽然微笑。
“嗯。一直都是。”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向我靠近。
他的眼中,仿佛绽放一朵朵白莲花,纯净而美好。
也许,今夜的星光,落入他眼底,他的眼,才如此璀璨夺目。
我,舍不得移开眼,贪恋这稀世的美丽。
他吻了我。
他深吻了我?
他竟然深吻了我?!!
七魂顿时飞了六魄!
心脏,一刹那差点跳出胸腔。
全身瞬间僵硬。
他的手,甚至抚上了我的肌肤?一点点下移……
一线电流,从尾椎,飞速蹿上头顶!
浑身蓦地打了个激灵。
当我恢复理智时,我已一拳将他揍下床。
恢复理智后,我狠狠地瞪他,跟着飞脚踢他。
“特么的!看清楚我是谁!不是你特么的旧情人!!”
他的眼分明一厉,格起双臂硬接下一脚。
小哥真混蛋。才接近一点,他转头便来戏弄我!
我气极,又是一脚。
他一把攥住我的脚踝,径直一拖,我顿时摔倒在地!头砸到地上,整的个头昏眼花。愤然地要起身,他半跪在地,一掌扼住我双手。
我曲腿狠踢他的背,他却硬生受着。一双眼,狼一般地,又痛又伤地盯我。
“为什么不原谅我?”
话吐出口,他却突然惊醒一般,楞楞地看我。
“对不起。”他慢慢地放开我,一手罩着眼,就推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整个一莫名其妙,小哥真该吃药了!
头顶的吊灯,隐隐的在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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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游园惊梦
夜下的院子里,不知哪处的蛐蛐,在长鸣,不知疲倦的。
沿着长廊,脚踩着木屐,一步步。木屐点着地,青石板的地,一下下。
古朴的木栏,遥想,古时有少妇凭栏垂泪,思念郎人。墙角蔓上的青苔,可曾见她郎人归来,二人相拥互泣的画面?
走下院中。那院中的一口古井,可曾听古人担水,水桶晃荡的声音?是否有,忙碌的丫鬟,步履间,带出香粉。细碎的粉香,弥散在空气中。总有那些长随,视线追随她们绰约的背影。银铃般的笑声,洒落一地。
忽然,一阵风起,吹散了我的思绪。重看眼前,寂静无声的院落。古往今昔,物是人非事事休。
小哥一直未归。
半夜无法入眠,这才出来寻小哥。寻了半天,却不见人。
忽然,一处微弱的火星,跃入眼底。是烟。还未走过去,小哥已发觉我。
他抬起手,冲我扬了扬,“过来。”
靠近。他拍拍他身边的栏杆,示意我坐。他指间夹着的香烟,已快燃尽。
“三,”他唤着我,随手抖落烟灰,又从一旁拿起烟盒,掏出一根重点上。
“三。”他只是唤,有如呢喃。抿了一口烟。吞云吐雾。
我知道他只是想这样坐着,一个人,或两个人,静一静。
我生疏地点燃一根烟,捏在指间。零星的火点,燃在烟末上,一点点,向过滤嘴的方向攀去。又弱了,暗了,最终灭了。
他凑近,低头,用嘴上叼的烟,点燃这灰灭的烟心。他柔软的头发,就在我眼底,蓬软的,仿佛狮子狗绵绵的毛。
月夜。一盒烟,一双人,两处心思。
遥遥的,能听见村巷尽头的犬吠,对着一整个茫茫黑夜的犬吠,孤独侵染。
也许,就这样一直相伴下去,也挺好。至少,我们还不会孤独。
————我是夜深沉的分割线——————————
二日,睁眼,他已在房间里,正收拾东西。
就象过去的若干事,我有意遗忘昨晚般,坐在床头,看他。
这才想起,原来我们来这已四日。今天,是离开的日子。
离去总是些许不舍。
背上行囊,踏出院门,回首望,一寸一寸目光游移,想将一切记住。视线忽然移到一处栏杆,昨夜两人难得安静坐一块。
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看小哥。却见他被一个陌生的女孩拉住。
今天,一样离开的,还有对面的一众大学生。狭小的巷子,顿时显出几分拥簇。
小哥似乎在听那女孩说着什么,耳朵还微微红着。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近。这时,小哥抬头看向我。
那个女孩,竟勾起唇角,朝我竖起两手,比了个中指?!
我一愕,拨开人群过去。那女孩转向小哥,挑眉道:“你的解释我接受了。但你们两个还欠我们一个道歉!”
说完,她即指着一旁的女孩子们。我这才发现,还有一众女生,在一边,又羞又恼又喜总之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们。
难道……
小哥走上前,朝她们90°鞠了一躬,语调诚恳地道:“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们那天的冒失。”我瞄眼女孩,也上前,学小哥的样,鞠躬。
“算了算了。你们以后可别再跑错浴室啦。否则,下一次,别的女孩可没我们这样好说话咯。”为首的女孩摆摆手。
说
话间,有女孩围上小哥,大大咧咧地问:“囔,能留下你的手机号么?呐,□□号也行!”小哥微笑,点点头。
不少女生问他要号码,就见他高高瘦瘦的,矗立在女生的包围圈中。我杵在一旁,倒是悄悄抹去一头冷汗。还好小哥的魅力大,否则我们早被冠上流氓的名头了。
“喂!”一个女孩朝我走来,似一脸不爽。正是之前冲我比中指的女孩。我深吸一口气,好男不跟女计较,宰相肚里能撑船。
随后,我摆出微笑:“嗯?”
女孩丢我一个小本子,“给我把名字,住址,电话号码,□□号,邮箱的,全给我写上。”
“干嘛?你调查户口啊?”我是犯了点糊涂事,但不至于要被你一辈子记名通缉吧!
女孩白我一眼,“这是以防万一。如果你不写,我就只好人肉搜索你了。”
狠,个性,厉害,佩服。我接过本子,大笔一划,草草写好。
此后相见是路人了,这女人,我能躲多远就多远。
【但是,能躲得了么?可怜的家伙。】
“我叫小音,你给我记住咯!臭小子!”
走得远了,还能听见她在后面的嚷嚷声。皱眉不理。小哥淡淡地看来,那微笑怎么看着瘆人啊?
胖子走在前头乐:“哟,这位来趟宏村,还走了桃花运咯。”
Q姐:“那小哥怎么办?”
“小哥别急,咱回去也帮你找个哦~”胖子大笑着。
小哥开了口:“不用。有三儿就够了。”
“那不一样哦~小哥!哈”
“回家吃肉咯~该死的,这些天嘴能淡出鸟了!”有人骂咧。
“诶,嵩!这昨天不才吃过嘛!你咋忘了?”
“那也叫肉。半大的鸡,都不够填我肚的。”
“你们哪来的鸡?我们去食堂怎么没吃到鸡?”胖子突然插话。
“……呃,那个,哈哈,我们自力更生!哈,哈!!”
领头的沈老头,向这边深深地看一眼。
我们顿时矮了一头。
“偷鸡吃也不带老师一个……”呃。
———————————我是插科打诨的分割线————————
一行人穿过老街,走向石桥。老街上,起早的人,搬动老店铺的门板,开始新的一天。有挑担的人,一筐大鱼,被人拦住在市□□易。有的支起简易桌,摆放零零碎碎的纪念品。清晨的薄阳,温温地迎在前面。哗哗的河水,弹不完的协奏曲。最后望一眼满山满林的树,小巧精致的古宅,再见!再见!
走上校车,长途客车缓缓驶动,渐渐,远离古村,远离沿路外贴白色瓷砖的房子,远离了大山,远离了这些青翠的秀丽的动人的景。
忽而感伤,环顾车上的一张张脸。这一个暑假过去,我们就将为各自的未来而忙碌奔波。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度过的夏天。
风吹过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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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奇怪,写文写得火大。
……难道是代入情绪太深了?卡文卡的?
终于将宏村一行搞定咯!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