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黑鹰

　　一月十三日，知晓内幕的裘钦带着三名剑客到达淮南城，见过九江郡太守。听说了萧速派人（不是黄腾）核查案件，导致结案推迟。有不详预感！寻思，如果能找到那个“关键证人”，最后还是会被带到这里，他决定在太守府“守株待兔”！同时，没闲着去外面打听黄腾的消息。
　　十月十六日，黄腾、吴劲飞到达芜湖，找到“流水小居”，又得一个好消息，姚迈就在这里！前几日刚买了大宅，张罗娶了媳妇，准备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旅店里放下行囊，黄腾又犯起了愁：“就算拿了人，能认罪，怎么确保他说出实情？万一也来诬陷我，那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确实……江湖人用江湖办法，我有个计策可以一试。”
　　“说说！”
　　“我装成刘忠礼派来的人要杀他灭口，你装成王钏手里的公差及时救一下，他一恼刘忠礼，估计什么都说了。”
　　“好主意！”黄腾真心佩服，当即道，“我装杀手，你扮公差！我不方便在王钏那里露脸。”
　　“这没事儿，耍点小手腕就可，还是我来。”吴劲飞看过卷宗——这个姚迈，一口气杀了八个不是吃素的护卫，特查使却连一点逃命的时间都没有！因此，只有自己做才能放心。
　　“何必麻烦！”
　　“真没麻烦……”吴劲飞灵机一动，“你没跑过江湖，装不像杀手。”
　　黄腾终于不再有异议。

　　次日一早，黄腾去查探姚迈情况，吴劲飞去城里买了勺子、绳索、麻药、干净衣服等物件。
　　二人商定，亥时以后在城郊一处野林拿人。
　　戌时过后，吴劲飞胡编个名字敲开了姚府大门，递上一名贴。一进大厅，他热情赞道：“姚兄的新宅好气派！”
　　姚迈，四十挂零，膀大腰圆，豹头环眼，听了吴劲飞赞美，露出一口七拐八歪的黄牙：“吴兄过奖了，书房请！”
　　一路从厅堂走向书房，吴劲飞边走边观察院落结构，和黄腾说的一样，两个院子，大院主人住，小院客人和佣人住。行走间，忽然看到对侧的走廊里有名年轻女子正望向这边，于是直白问道：“那位可是嫂子？”
　　“哈哈，正是！”姚迈也不见怪。那女子见这边人也看向自己，矮身一礼。
　　“嫂子真是年轻貌美！”吴劲飞又赞，心里却暗笑姚迈老牛吃嫩草。
　　“是呀，能娶到红儿真是知足了。”姚迈望向那女子的眼神温柔。
　　吴劲飞记得此人一个月前好像还在泡妓院？随口道：“姚兄真是幸福！”
　　“是呀，下半年总算也能抱儿子了！前半辈子太辛苦，这才是日子的开始啊……”

　　屋中坐定，吴劲飞开门见山：“刘忠礼大人说了，上次的事情办得实在太好，希望能再追加些赏赐，一来再表达下感谢，二来，也算是为姚兄金盆洗手送上祝福。”
　　“刘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呵呵，银子马儿还拉，晚两日才能到。姚兄才不要客气！对了，在下听说姚兄那晚一口气杀了十多个高手，好生厉害！可否详细说说？”
　　“就八个，四个是被我偷袭得手，实打实拼斗的，也就再有四个……”姚迈一高兴，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然后和吴劲飞你一言我一语地对一招一式细细讨论，两人一副“武痴”模样。
　　“锏原来还有如此巧妙打法！”吴劲飞暗暗记下姚迈几个绝招，又渴求道，“姚兄的‘神锏’可否让小弟好好欣赏一回？据说有‘万斤’？”称要看锏，其实是打算让姚迈拿好兵器，要动手了。
　　“夸张了，呵呵，铁灌了铅，最多百斤！吴兄稍坐片刻。”
　　望着姚迈远去的背影，吴劲飞摸了摸下巴：就这样抓了，太淡了吧？要是能留点更深的印子就好了……
　　仔细看了看沉重的铁锏，吴劲飞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姚兄最后为什么杀王茗飞不用锏呢？”
　　“刘大人要求的，给替死鬼留的呗，毕竟用锏的人没用刀的人多嘛！”
　　果不其然！吴劲飞起身道：“姚兄，小弟小急，想借用下茅厕。”

　　他这一去，足足有一柱香时间。

　　屋门轻轻地被推开。
　　“老弟，你怎么……”姚迈抬头，惊圆了双眼：眼前人，暗红色的袍子染着成片成片的深黑色，脸上更是糊满猩红——被手擦花。
　　呛人的血腥味冲爆了小书房！
　　噗通、噗通、噗通……吴劲飞一甩手，五六个东西滚到姚迈脚前。“姚兄数一数，不知劲（飞）…不知小弟有没落下谁。”言罢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姚迈一声惨叫，手一拍桌，桌散架——好力气。他没去拿锏，而是出人意料地扑到地里抱住一个人头：“小红！！！小红！！！！！！！！”鼻涕眼泪瞬间泄了一脸！姚迈一阵哭嚎，最后直接扑向吴劲飞。
　　他一脚踹开！傻了吗？拿武器呀！等不到姚迈质问了，吴劲飞直接开口：“之前说错了，小弟不是奉刘大人之命来送银子，是奉刘大人之命来索命！还请姚兄体谅！刘大人说要灭你家全口。不过小弟，敬姚兄是个英雄，愿意和姚兄武斗！姚兄若赢我，可直接杀了我替家人报仇，若是输了，就请认命。我们城外小树林里一决高下！”
　　姚迈这才清醒，抓起铁锏：“好你个王八蛋！老子打你成烂泥！”

　　黄腾亥时准时来到城郊小树林，放下行囊，栓好两人马匹。不一会儿便望见两条黑影一前一后向这边奔来！抖擞了精神，躲到一处树丛后。

　　跑到和黄腾约定的空地，吴劲飞回身准备应战。
　　“老子不但要杀你，老子还要去杀了刘忠礼！”姚迈边哭嚎边舞动铁锏，招式老辣，势大力沉！注铅铁锏和“黑鹰”每次磕碰都闪出火花，仿佛随时能让“黑鹰”飞天。
　　黄腾交抱在胸前的手，不知不觉按住了腰间刀柄。

　　之前探听了姚迈功夫实在替吴劲飞省去不少力。场面虽凶险，他其实防得胸有成竹。试探了十来招，直接转守为攻。
　　姚迈则越打越焦躁，对手本就不是普通高手，竟还不要脸地偷记了他的招式。眼见胜算全无，干脆用各种狠招，求同归于尽。
　　吴劲飞措手不及——他不能杀死姚迈，是要砍翻制服。可“黑鹰”不长眼，一下乱了手脚。
　　姚迈又来一招两败俱伤。吴劲飞收刀，但猝不及防还是被锏扫到了胸口，就地一滚，和姚迈拉开距离。胸口翻江倒海，喉头腥甜。吞下这口血，从地里爬起，他弃了“黑鹰”，解下了腰间第二把剑，直接用这把套着鞘的剑应战！

　　“哈，不是要杀我么？！突然变菩萨了？你tm杀小红时候良心被狗吃了？！！”姚迈朝吴劲飞狠狠淬一口唾沫。

　　“是呀，因为想让你更多地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用再担心误杀，吴劲飞放开手脚，二十招后，瞅准个机会，一脚踢中对方膝后。姚迈人一晃，单膝跪了。趁双锏势缓的一瞬，他抓住一只，踢飞一只！一眨眼，姚迈已两手空空。一口气把人打翻在地，他封了对方几处穴道，拿出绳子捆人。

　　“你这天煞的狗东西，老子做事老子当，为什么杀不相关的人？！！你tm不得好死，被千刀万……”
　　“啪”一个大嘴巴子。
　　“刘大人的命令，管我p事！”吴劲飞骂道，“你自己就没杀过不相关的人？敢说我！”对着姚迈腹部就是狠狠一脚。
　　“老子不杀女人更不杀怀孕的女人！你tm猪狗不如！老子艹你娘你老婆你女儿，老子杀刘忠礼全家，杀你全家！老子就算做鬼也要找你们算账……”姚迈趴在在地上，依旧破口大骂。
　　吴劲飞拾回“黑鹰”，全身一放松，胸口一下子疼起来，不得不停在原地喘两口气适应。

　　看到人倒，黄腾松一口气，只等吴劲飞暗示他出手。但听那姚迈后来骂的，吴劲飞似乎灭了对方口？黄腾知道这人新娶的娘子已经有身孕，不由微微皱眉，目光从姚迈身上移到了那个脸上沾血的男人身上，怪不得，那么多血……
　　又见，吴劲飞从怀里摸出了个小勺，揪住姚迈头发把人从地里拉起：“这么想杀我？这么想杀刘大人？竟然还想艹我娘？”他充满恶意地笑起来，“我看你还怎么杀！我看你还有胆想！”言罢，他掏出了姚迈一只眼。
　　惨叫震天。
　　黄腾下意识转开目光，接着，又听一声惨叫。
　　吴劲飞一松手，姚迈摔回了地里：“我看，谁还能帮你？”边说，他边朝黄腾望来，笑打了个手势——直把人看得心里一个激灵！黄腾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抽出钢刀跃入场中。
　　“何人？！”吴劲飞装吃一惊。
　　黄腾毫无对台词的兴致。
　　“当当”几声刀子相碰，吴劲飞跃开几步：“好家伙，来日找你算账！”
　　黄腾扶起姚迈：“我是王钏手下公差，来查王茗飞命案，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杀了他！帮我杀了他……”
　　“你想有人替你报仇，王茗飞何尝不想死能瞑目？你忍心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求求你杀了他！求求你杀了他！！”姚迈紧拽住黄腾衣襟不断颤声重复，脸上两个大血窟窿不停流下血来，看着又像在哭……对方也许曾是蔑视国法叱咤江湖的豪杰，如今却对一个公差苦苦哀求，这是受到了何其大的屈辱折磨，磨得他一身江湖傲气消失殆尽！
　　“我知道了……”黄腾应道。
　　“你帮我，我什么都说！请一定！…帮我！……”说完这句，人一松晕了过去。
　　黄腾望向站在五步开外的吴劲飞。对方做得实在太完美了，自己应该怎么谢他？
　　吴劲飞本想笑一下，夸对方演得到位。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非但做不到，还莫名的有一丝心虚，于是，只能尴尬地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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