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丢在记忆的回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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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被油腻纠结而脏乱的头发搅乱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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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匆匆走向那个理发店。

　　我先探首往里头望了望，那个洗头的大哥哥在那里。

　　我心里一阵暗喜。

　　我以为这又会同从前一样——

　　我默契地坐下，把头发解开，然后他会轻柔地捋过我的头发，在用干毛巾拭干头发上的最后一滴水珠时，他会用他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告诉我：洗好了。

　　好吧。

　　这都只是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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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我轻轻地坐下。

　　那个不怎么出现在店里的老板娘这时破门而入。

　　嘈杂似乎一下子滋长了起来，肆意在耳边扰动。

　　从他拂过我头发的那一刻，我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不是这样的感觉，从来都不是。

　　“有我在旁边催催，你动作就会快起来的哈。”老板娘自得其乐。

　　可我分明看到那个大哥哥冲了她笑笑，点了点头。

　　他什么时候也会给这样的谬论以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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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的不同。

　　他不再慢条斯理，他不再温柔细心。

　　他那双手接过了那么多的不同的特异的头发。

　　我甚至可以看到——

　　他在一天之前或许刚刚处理了一头被染得绚烂的纠结杂乱的头发，或许某位骄奢跋扈的女子用极其乖戾的声音埋怨：怎么这么没力气。

　　十几个小时前，又或是某个肥胖的中年男士安逸地躺着让他给他洗发，用含浑的语调要求抓得更重一些。我可以想象大哥哥脸上尴尬的表情。

　　但当他学会用不同的力度取悦着一个个陌生且挑剔的顾客时，他是否想过那个最初会用心慢条斯理地把洗头当做艺术的自己到哪儿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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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调好了水温，用手过了过试了试。

　　烫，有些烫。

　　但是我没说。

　　因为从来没有这样的状况出现，现在若是突兀地叫出来。

　　于他，于我，都太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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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热水中透过他的指甲滑过发丝的声音。

　　他留了指甲。

　　难怪给我揉起头皮来会这么痛。

　　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假装休息一会儿。

　　没想眼角很快就溽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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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推了推我的头，示意我起来。

　　这次他没说：洗好了。

　　老板娘这时高兴地说：你看，速度不就又快起来了吗。平时那么疲沓，也要注意一下的嘛。

　　他应着，从嘴角漏出一丝尴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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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他给弄丢了。

　　弄丢在某个理发的夜晚。

　　弄丢在每一次温柔地拂发的动作里。

　　弄丢在那一次闭目养神中。

　　弄丢在记忆的回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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