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无情（柴梅，内战时期）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响，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轻轻摇晃水袖，他仔细打量了台下那个观众。

　　他还记得，那天他正在唱戏，那个坐在台下的人打发了那天所有来看他唱戏的人，一出手就给了他100个银元。他这人，只认钱，不认人，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是好奇心还是有的，所以他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怎么那么像他……

　　记忆长出的棱角被拉扯出清晰的形状，被埋藏于心底细碎的片段仿佛流水一样汇聚，淹没住了不干净的东西。像是密集的刀刃插入的声响，一点一点碎裂开来，那些苦痛影子又再一次分裂重合，发出一种凄惨的哀号。

　　强行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唱起来：“迤逗得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眼波流转，最终还是忍不住坐落在那人身上。太像了，真是太像了。他定了定神，又开始慢吞吞的，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只是眼里，多出了一份慌乱。不可能，不可能。他早死了，还是他，亲手把他推进地狱里的。

　　一曲终了，他刚准备退入后台，却被那人叫住。

　　“喂，你以后，只为俺一人唱戏，怎样？”

　　“这……”他真是觉得奇怪，他们，本是应该毫无关系的。

　　“反正，就算有别人，俺也会把他赶出去。”很霸道的语气。

　　“好。”他嫣然一笑。

　　那人装作一副满不尽心的神情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的说：“小生名叫贺云虎。”

　　“原来你是男的……难怪……你果然不是她。”是啊，那明明是个美丽的女孩。那人仔细看了看他，“你怎么长得那么像女的？真是个娘娘腔。”你若真是女的就好了。

　　他对于“娘娘腔”这个词语很是反感，便转移话题：“话说先生，敢问尊姓大名？”

　　“我……我叫释延能。”那人有些紧张。

　　“释先生好。”贺云虎垂目，软软的吴音很是好听，偷偷在心里叹息着，对这个名字很是失望。

　　“那么，你就来我家吧，反正我家够大。”释行宇索性挑明了来意。

　　“是，释先生。”他弯腰行了个礼，看不出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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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所准备，贺云虎还是被吓了一跳，不光是因为他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而且带着浓浓的古典韵味，和现在的战乱纷纷格格不入。

　　恍然间，贺云虎好像看到了一个眉眼带笑的女子，带着祝福和羡慕，又有些哀怨和无奈的眼神望着他们。

　　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呢？贺云虎想不明白。

　　他低声的问着释延能：“请问释先生有看到一个女子么？”

　　“什么女子，莫非是双双……”说到这里，释延能的脸阴沉下来，不再说话了。

　　“双双……”如此亲昵的称呼，贺云虎断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是他所不能知道的。心里有个念头疯狂的叫嚣着。

　　去吧，去吧。快去挖出埋藏于地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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