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

　　16
　　康准越发觉得“林左斯喜欢康准”是一个假命题，不知道是什么误导了关敏仪，自己，甚至包括林左斯，也许就是因为林左斯说过一句“康准我喜欢你”？或许又是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睛里有着迫切的企盼和温柔？康准认为是关敏仪误导了他，是那些在脑海里的碎片想着一个方向拼凑，拼凑出了一个假象。
　　那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康准说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感觉又像是被谁耍了，给他一颗好看的水果硬糖，吃在嘴里原来是只是一颗玻璃珠子。表象是会蒙蔽人的眼睛以及感知的。
　　而林左斯现在的感觉他自己也捉摸不过来了，脑子里面瞬间惨白一片，傻掉了。康准说他知道他喜欢他，林左斯觉得上帝真的帮了他一把，结果高兴的情绪还没有抒发出来就被硬生生给堵住了。上帝推了我一把，劲儿使大了。林左斯看着康准极力保持平静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康准眼睁睁看着那些闪亮又闪亮的星子从林左斯眼睛里陨落，心里又泛起一丝错觉来，他低下头不看他。
　　“康准，不是这样的。”两个人僵持不知多久，林左斯终于开口了，喑哑的声音带着轻颤，“我喜欢你是真的。”康准依旧低着头，他突然起身，撞了桌子凳子，一把抱住了他：“我喜欢你是真的，从高一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已经七年了啊……”他紧紧抱着他，身体有些发颤，眼泪鼻涕蹭在他的肩窝，“不是错觉不是错觉，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康准。”
　　康准隔着衬衫也能感到他炙热的温度，后背紧紧攥着的手，肩上温热湿润的气息。听着他肆无忌惮对他说喜欢，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又像是要补上一样快而乱地挣扎起来。他缓慢地抬起手抚上林左斯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摸着他突出的肩胛骨：“我知道了，别哭了。”
　　林左斯哭得更凶了：“你为什么才知道……才知道啊……”康准抱着他站了起来，脸颊抵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一只手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哭了，是不是男人啊你。”
　　林左斯一听这话一把推开了康准，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竖起眉毛炸毛：“我就男人给你看你别后悔。”说着就扑上去吻住了他。扑得太猛，牙齿一下硌到了康准的嘴唇，康准吃痛闪开了，舌头一舔，淡淡的铁锈味儿：“你这个白痴。”
　　林左斯抹一把脸上的眼泪，舔舔嘴唇：“够男人了吧。”
　　康准瞥他一眼，慢慢把头探过来轻轻吻住了他。康准吻得很轻，像那天晚上那个带着苹果味儿的吻一样。林左斯原地石化，定定站着张大眼睛看着康准长长的睫毛。
　　康准末了咬了一下林左斯的嘴唇：“以后不用特地吃苹果了。”
　　林左斯的脸唰地变得通红：“你，你那天醒了？！你这个王八蛋没道德！你都知道老子亲你了你还他妈的错觉！”
　　康准开心地笑了，从没有过的暖洋洋又痒痒的感觉。
　　林左斯把巴掌大的脸笑成一团：“那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康准又把他搂进了怀里，揉了揉头发，温柔得不像样子。
　　村长在窗户根底下白了脸，他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两个小年轻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吧。
　　晚上，村长把康准打发到邻居家里去住，把林左斯死活拉在屋子里，语重心长：“小伙子，既然啥都能放弃了，就好好在一起。”林左斯灿烂一笑，点头。
　　晚上俩人都失眠了，林左斯摸出手机给康准发短信。
　　——你睡了没？
　　——没。
　　——我睡不着。
　　——数山羊。
　　事实上，康准正数到254只羊。
　　——屁，要数水饺。
　　——你爱属什么属什么。
　　——我属虎。
　　康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左斯突然发个“我属虎”是什么意思。——干嘛。
　　林左斯瞅着手机，以为短信蹿号了。——不干嘛啊，睡不着。
　　——发短信你就能睡着了？
　　——更睡不着了。
　　康准相冲到他面前揍他——那你还发！
　　——反正也睡不着。
　　滚蛋，老子还想睡觉呢！康准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过一会还是没忍住摸出来看了看。果然有好几条信息。
　　——你睡着了？
　　——我睡不着睡不着。
　　——今天不是愚人节对吧。
　　——康准我还想亲你。
　　康准捏着手机能想象出隔着道篱笆墙的林左斯是什么样的表情，睡不着很烦躁，却又偷着乐。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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