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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所谓青春,所谓荣耀
白石藏之介,关西小学生网球界头号人物,其扎实的基本功和标准的网球动作就像是教科书般完美,因而被人称为“圣书”。
白石的网球没有那么多华丽的技巧和名目众多的绝技,靠的就是比任何人都扎实的基本功和日复一日不曾间断的训练。可以说白石的网球是完美的,没有缺点、没有漏洞、没有任何能让对方投机取巧的可能性。而恰恰的,真田在很大程度上和白石是相似的。因此二人的对决完全成为了正面火拼。
这一年的最终决赛还是真田赢了,7-5胜了这场比赛,成为了小学网球界的冠军,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皇帝”。
一切都沿着命运的轨迹平稳地进行。
那天比赛中,抑或是说两场半决赛结束后的午休时间,丸井文太和三人相识了。
俗套的剧情,丸井在自动售卖机前买饮料发现身上没有零钱,一筹莫展的时候被同样来买三人份饮料的幸村搭救。生性单纯的丸井当即接受了幸村一起吃午餐的邀请,随后便发现,幸村口中的同伴正是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
丸井文太不是傻子,尽管他不过多关心球场和蛋糕店以外的事情,也从没在赛场外跟他们说过话,但他不会不记得这两个人:一个是下午决赛选手之一的真田,另一个则是在他前一步同样被白石藏之介打败的柳莲二。同样的,既然和这两个人在一起,刚刚搭救了自己的幸村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当然,他记得的也只有这些。所以当柳表明大家同样是神奈川县属,甚至来年同样将进入立海大附属学校的时候,桃红色头发的可爱少年不由得嘴巴成了O型,琉璃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
但是丸井文太毕竟是丸井文太,这个粉红色的可爱少年在人际关系上永远和“人情世故”之类的字眼无缘。丸井对于人的评价准则很简单——谈得来就是朋友,相遇就是缘分。根据丸井定律,幸村在他没钱买东西的时候帮了他,那幸村就是好人;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是幸村的朋友,那么也是好人;四个人能融洽地聊天说话、一起吃午饭,那就是朋友;大家都来自神奈川,来年都会进入立海大附属,都会参加网球部,这简直是天赐的缘分……
综上所述,幸村、柳、真田立刻被丸井纳入友人圈,客套敬语尽去,坦诚相待之。
精市失笑,丸井这套理论在他听来有点不可思议,却又是最单纯的情感原则。从这顿午餐起,丸井便加入了几个人的小圈子,有这样一个心思单纯、干净的朋友,就连自己都会觉得心情舒畅呢……
“正好,回神奈川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出来一起打球,”丸井嘟嚷着塞进去一块蛋糕,“我是随时都有时间,提前练习一下很不错。”
“丸井说的没错,这样一起练习可以很大提高效率。不过大家的毕业考都没问题吗,”柳将头转向另外两人,“11月就是毕业考核,大概时间会很紧张,你们不要紧吗?当然我没关系,以我目前模拟成绩进入立海大的概率是100%。”
“我没什么问题……虽然还是要参加考试,不过我是特招生,只要基准科目合格了就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的成绩也不差,哼哼。”丸井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悠哉道来。
所谓特招生,便是在某一项课业外活动上有着卓越表现,被学校极大程度上降低录取标准所录取的学生。丸井便是凭着网球成为了立海大这一年的特招生之一。
“我也没有关系,忘了和你们说,我也申请了特招录取,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真田第二个说。
真田申请特招录取?精市一愣,真田成绩之优异他是知道的,不单单是神奈川一小,在全县也是出名的全优生。这样的真田有必要申请特招生的名额吗?然而看到真田低垂的眼神,立刻明白了。
真田,是为了和他的约定啊……
不放过一丝可能造成漏洞的机会,甚至申请特招以确保绝对录取。
真是的,这样的你,怎么能让我不挂念于心。
“这么说来,就剩下我了呐……”精市甜甜一笑,美丽的笑靥令丸井看直了眼睛。
“幸村没有问题的几率是100%。”柳接下了话头,“那么就好办了,大家时间都很宽松,明年四月正式入学前可以好好练习基本功。”
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令少年们在这个午休分外轻松。
“白石藏之介,真田下午的对手呐……”
“嗯,根据之前我和他的比赛还有以往的资料,是个奉行完美主义的选手,忠于基本功和最基础的挥拍训练,没有漏洞可言,是个典型的实力主义者。”
“啊嘞,这么说真田下午的比赛会很困难呢……”
“…….不要松懈,而且我不会输。”
“呵呵,真田你今天很自信哦。”
“……”
“那个白石啊,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文太也这么觉得?”
“切,一边说完美网球之类的最无聊了,另一边却还是按照那种方式打球,没见过这么矛盾的家伙。”
“忠于基础的选手大抵都会有这种感觉,就像学会回球以后就不爱练习挥拍是一个道理。”
“不过那人很厉害啊,‘走钢丝’只用了一次就被他看穿了原理,之后就再没给我网前吊球的机会,真是火大……”
“了不起的洞察力,白石君。”
“嗯,技巧性的选手在他面前大概会格外吃力吧。”
“说的是呢……”
决赛结束时是下午3:30。
“真不巧呢,”看着公交车离开的烟尘,四人无奈,“没办法,只好等一小时后的那班车回神奈川了。”
“还有一小时呢啊……对了,”丸井看看手表,“你们有谁对这附近比较熟悉吗?我要去买个新的护腕,今天上午比赛结束以后来了个奇怪的家伙,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以后把我的护腕要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家伙已经不见了。”丸井摸摸自己的右手手腕,显然还觉得莫名其妙。
“我和你去吧,我对东京比较熟悉,”柳说话,“不过最近的商店要走三个路口,来回再加上你挑选的时间大概刚刚好。”
精市点头:“买个护腕就不必四个人都去了吧。莲二带文太去商店,一小时后在车站这里集合,”回头看向真田,“正好里面还有不少空球场,我们去练几球打发时间吧。”
三人同时点头。
走进网球场,精市不由感慨:“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和弦一郎正式打过一次比赛呢……弦一郎,有兴趣来一次吗?”
真田眼神亮了起来:“求之不得。”
真田弦一郎只知道这个自幼时便相识的好友是个高手,问过和他比过一次的莲二也是这样的回复,但幸村精市到底有多强,真田却是没有一点把握。柳莲二对他的形容是“无法用数据计算估计”,这更让真田对幸村的网球有了深深的疑惑和好奇。
真田整装待发,但却被门口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打断:
“真田弦一郎君,能和我比一场吗?”
命运是奇妙而纠结的。正如此刻,真田和幸村在这里遇上了一个他们要用三年去铭记的人,这个人在真田的国中,不,是网球生涯上,留下了一个不可褪去的痕迹。
“东京青春台小学六年生,手冢国光。”门口的少年有着和两人相仿的身高、瘦削的身材,茶色的短发下是俊秀的容颜,一副略显突兀却又恰到好处的眼镜给本就严肃的少年增添了一丝威严和认真,“我知道你就是全国大赛的优胜,国小网球界最强的选手。可以的话,请现在和我进行一场比赛。”
精市脸上笑意更浓,看来要发生有意思的事情了呢……
真田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精市点点头:“我也很期待手冢君的网球。真田,我们两个随时都能打,所以放心地和手冢君比赛吧。”
幸村精市是一个绝对不会错过任何有趣气息的人,尤其在这么有趣的人自己找上门来的时候。没有丝毫不情愿地走下了球场,将场地留给那两人,而自己披上了外套准备做看客。只是精市并不知道,这一场比赛对于三人会有如此大的冲击。倘若能提前预知这个结果,精市大概一定会当场拒绝:“抱歉手冢君,真田已经和我约好要比赛了”,诸如此类吧……
带着浓浓的兴趣,看着两人猜边,热身。只是当手冢第一个发球便直接得分后,精市脸上的笑意便愈发僵硬,直到第一局结束,真田没有得到一分——
刚刚那个发球,触底后没有弹起!……精市想说这是物理空间上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继续勘察球的轨迹和旋转、走向,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却明白无误的昭示着: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究竟做了什么,手冢?不由得环抱起了双臂,紫罗兰双眸中已然没有了一丝一毫平常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凛冽而犀利的寒光。手冢国光,以这样的实力若是参加比赛应该绝对早已被人熟知,这个人,究竟……
第二局真田发球,本以为若是离开了发球的差距,真田便有了希望,然而在长回合拉锯后,中前场手冢左臂下沉,迎球侧削,又是令精市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球沿着圆的轨道飞往真田的半场,然后下落到1/4的高度时,球突然不再前进而迅速笔直下落,落地后竟然同样不再弹起,而朝着球网的方向划去。
真田目瞪口呆,额角开始渗出了汗珠。精市看到真田已然注意力分散,握紧了手臂:真田,你该不会……
第三局、第四局,宛如前两局的翻版。武士般的真田弦一郎此刻像换了个人般,目光涣散,满头大汗,显然精神力已经完全无法集中在球场。
“手冢君,那个球是什么?”精市嘴角带起一丝不寻常的笑意,紫罗兰璨眸的凛冽目光毫不顾忌地投向手冢。手冢微微一顿,随即低头,缓缓吐出两个字:“零、式。”
又是四个发球直接得分,5:0。
“零式?”精市站直了身体,“很形象的说法,这就是零式削球了吧。”
“是。”
“恕我冒昧,那之前的发球呢?”
又是一顿:“……也是零式。”
“原来如此……很厉害的技能,可以说能令大部分对手无能为力,但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的话,这种削球式的打法对于手臂,尤其是小臂的损耗是非常大的。”
手冢只是点下头,没有说话。
“可是目前为止你一直在不停地使用,其中还穿插着回合球,按道理你是绝对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但是比赛到现在你却没有出现一点身体不支的迹象,相反的,各方面身体素质都很优秀的弦一郎却反常地急剧消耗着体力……从这场比赛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东西,最初不敢相信,可是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别的解释,”幸村放下手臂,右手指着的正是手冢国光的左臂,“无我境界三重门之一,千锤百炼之极限,是吗?”
疑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
手冢国光惊讶地看着幸村,这个自开始便在一旁观战的绝美少年。从踏进网球场开始,手冢的心思便全放在了真田身上,故而没有特别注意另一个人的气息。但是稍加仔细分辨就能知道,这个披着外套在场边看热闹的少年,身上有着强大上位者特有的疏离与自信,不装模作样也不多做掩藏,看似温和有礼,却也昭示着他强大的实力和相应的傲慢。那种气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周围的人:我是强者。
手冢目光微微低沉下来,本来想挑战国小界新的冠军、周围人口中的最强者“皇帝”真田,却不料到赛场之外天外有天。自己太大意了……
视野转回精市,听到他的询问之后手冢久久不作回答,精市知道自己猜中了。
随着最后一个零式削球,比分定格在6:0。真田弦一郎急喘不止,双手支撑着身体跪在球场上,低下的武士头颅令幸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幸村知道,此刻真田的心情已经不是单纯受到打击那么简单了。
“千锤百炼之极限,将全身力量集中在打球的手臂,最大程度上减少体力的消耗和身体的负担,将对手的任何招式以双倍的力量回击……抱歉是我傲慢了,既然你能说出千锤百炼之极限,刚刚那些想必…你都是知道的,”手冢皱了皱眉,想要叫对方,却发现还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失礼了,还没请问你的名字?”
“神奈川县,国小六年生幸村精市。”精市也严肃了起来,微微颔首致意。
“东京都国小六年生,手冢国光。”手冢点头回礼,“幸村君看得出也是个高手,可以的话真想和你打一场,可惜手臂的情况不允许……抱歉,既然是同年生,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期待到时和你的对战。”手冢扶上自己的左臂,即便千锤百炼之极限已经将负担降到了最低,整场的零式发球和零式削球之后,左臂已经到了极限,已然无法承受另一场比赛,尤其是和一个更强的高手的比赛。
手冢转身离开的瞬间,真田猛地抬起头来:“我……我要做全国No.1,我绝对会打倒你这家伙!”
手冢淡淡地回头看一眼,随即离开。
这个少年,比以往遇上的任何对手都更加深不可测……千锤百炼之极限,传说中的三重门之一,且必须以熟练操纵使用无我境界为前提。那个人,已经达到了这样高的境界了吗?
有些用力地拉住心绪全无的真田向车站走去,幸村心中有的只是愈发沉重的压力:即便是打遍欧洲、蝉联过法网温网青少年组冠军的自己,激发出无我境界也只有一次而已,不错,正是当年法网决赛与越前龙雅一战,他和越前龙雅同时在那场比赛中得到了升华,激发出了无我境界,而且在那之后再没有过。千锤百炼之极限,其宗旨便是以最小的消耗造成对方最大的压力,即便换了今天在场上的不是真田,而是自己……
精市狠狠地抓紧身后同伴的胳膊,丝毫没注意到真田开始挣扎的动作和被抓得生疼的表情——在那样的境界面前,自己或许不会和真田一样被完全压制住而毫无办法,但是境界水准上的差距却是不争的事实,换了自己和千锤百炼之极限、零式削球、零式发球并发的手冢对决,能赢吗?……
也许答案已然明白于心,只是太久太多的胜利已经让他遗忘了输球的滋味。幸村精市此刻幡然醒悟,国中网球界,抑或者说这一代的日本网球界,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今天遇到了一个手冢,像手冢这样的同龄人,全国还有多少个?说要称霸全国,但全国上的高手必定会更多……
该感谢手冢呢,太久没有正式走进网球的战场,幸村精市,你差点连战斗的方法都忘了。固然对胜负执着,固然痛恨失败,但如果实力不足止步不前,就绝没有称霸的可能。手冢,你今天不止震撼了真田,也把我从安乐乡打醒了呢。
快回想起来,幸村精市,上一次输球时候的心情,找回那时的感觉,找回那份动力。
紫色眸子微阖,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个坚毅而执着的身影,眼皮不由微颤…….
那是,皮特•桑普拉斯..
那场桑普拉斯带着腿伤、在职业组男单决赛前夕和他打的比赛在他脑海中渐渐复活,那个固执的人,即便负伤、即便早已不在巅峰状态,依然坚信着自己的网球。不怕输球,输了总有机会赢回来,但不代表愿意输球,只要站在球场上,就要全力以赴取得胜利,这是一个网球选手最基本的素质,也是对网球最基本的尊重……是啊,这不正是桑普拉斯教给他的么,真是懈怠了呢,居然连这个都渐渐地在脑海里模糊了。
猛地朝自己的脑袋给了一拳。
‘不以其他事物左右网球走向,不以网球伤人,不以网球为筹码左右其他事物,在此基础上用尽全力对待对手,调动自己的全身心力量取得胜利,以此为网球手的荣耀和责任’,精心在心中重新默念。连自己网球的准则都快淡忘了,幸村精市,你真是快被一直以来的胜利冲昏头脑了呢。
又是一拳。
相信自己的网球,坚持自己的准则,只有这样走下去不是么。
精市缓缓睁开眼睛,紫色灿眸中已经褪去了先前的不安和彷徨,更多了一份睿智和坚定。今天不算什么,以后的路,还很长呢,那些强大的对手,还等着他一个个来超越。
“真田,输了呢。”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天气很好之类的话。
“抱歉,幸村……”不是说要追到幸村身边的吗?居然在这里就输了,该死!……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我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而已。”侧过脸认真看着身边的黑发少年,“真田,我们一起变强吧,成为日本网球的No.1,称霸全国。”
“啊,一言为定,”真田放松了下来,“绝对不会松懈。”
“下一次对阵手冢,用胜利来证明你自己吧。弦一郎……”
“我们回来了,那家店客人好多,结账的时候排了好久队,我差点以为来不及按时回来了呢……”去商店的两人跑着向精市和真田奔来,丸井猛地打住了发着一半的牢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真田,“喂喂喂,真田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去相扑了吗?”
真田脸黑了下来,而精市也一反常态没有作解释。
回神奈川的路上气氛诡异。
“莲二,你说会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人都不大对劲……”丸井扒头,前座的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显然完全沉浸在自我思绪中。
“在我们离开的一小时中发生了某些情况的可能性是100%,和网球有关的概率是95%,”柳边写边回答,“具体情况暂时不详,也只有那两个人自己知道了。”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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