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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五)
翌日，天帝召见她，并未在璇宵殿，而是在霆黎的住处。这里她很熟悉，以前常常来找霆黎和锦凝。而后，锦凝出了事，她又一直在忙战争的事，似乎有段时日没来了。
念及此，忽觉身后袭来一股戾气，一柄银剑从她的左侧贴了过来，她凝神，并不躲闪。
剑，在欲要触及她左耳之际，被她反手一捏。剑身被牢牢的捏在两指之中，而剑的主人想要收回，却拔不出来。
“霆黎，你这是在考验我，还是考验你自己？”她松手。
那偷袭她的人自然是这里的主人，霆黎。只见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将剑收回，道：“练着这么久，还是不如你快。”
她浅笑，来到他身边，似乎长高不少了，五官也渐渐长开了，眉目间彰显着一丝俊逸。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欲要快，先知慢。”望着他满眼的不解，她也未作过多的解释，“天帝在哪里？”
霆黎用剑指了指一处，满脑子都是她的话，便闪到一边自己琢磨去了。
她推门而入，“天帝，您找我？”思忖着是不是为了昨日的事，天微没有予他说吗？
“遗玉，我希望你能代替若耶教导霆黎。”
天帝的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的耳朵里，“那个，天帝，恐怕不行，我哪有这等……”
“若耶怕是回不来了。”
这句打断她的话，让她感到瞬间的眩晕，耳鸣不断。她怔怔地望着天帝，扯了一个笑容，“天帝，您是在与我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回不来？他历了这么多次劫都没事的，一定是在骗她。
而天帝的沉默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不老，他瞄了一眼她，对天帝道：“不能确定。”
“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一点，似乎是……五云雷龙……”不老犹豫道。
耳边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途中遇到谁，她都不知道，她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五云雷龙。
五云雷龙是魔帝的……如此一来，是不是也说明，若耶的死和他有关？
指节泛白，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桌上放着玉箫，若耶的玉箫，他临走之前的话又不断闪现在她耳边。
以前在人间的时候，她总是听到有人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时空折枝。”旁人告诉她，意思便是要珍惜眼前人，莫要等到失去才后悔。
她想那个不珍惜眼前的人便是她吧。
有人敲门，她如同行尸走肉般，踱着步伐去开门。
“我是来通知你，三日后准备开战的事。”饶瑶站在门口，并未有进屋之意。瞥见她与平时很是不同，眼神泛直不说，连动作都变迟钝了，“喂，你……怎么了？”良久，她未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准备转身，她急忙叫住她，“那个，这次恐怕只有你一人了，我们上次中了魔毒，所以……”
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又复坐在桌边，拿着玉箫。
该不会是那个什么蝙蝠毒发作吧。饶瑶暗想，疾步来到她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摇了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倏地，饶瑶的手被抓住，她吓了一条，刚欲缩回手，便听到她说，“你是说，三日后又要打仗？”她的声音颤巍巍的。
她以为她在害怕，大抵是之前的伤还未痊愈，“是呀，如果……你的伤……还未痊愈的话，我去跟天帝说一声。”
“不，我去！”
她终是抬眼看她，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饶瑶不懂，但是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遗玉。眼光扫到玉箫，她忽然想起什么，“那个……若耶上仙的事，你知道了？”
抓着她的手还未松开，她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一抖。莫非……是为了若耶上仙？之前偶尔会看到她与若耶在一起，有些八卦的仙娥说她被若耶上仙迷住了，似乎是在追求他。饶瑶的思绪飘远，未发现眼前的遗玉已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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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找到霆黎，凝视他忘乎所以的在练剑，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出事了吧。她轻喟，真好，如若她也不知道该多好……但，逃避现实的事，她终究是做不出的。
“怎么样，悟到什么了吗？”
霆黎挠着头，嘿嘿一笑，“似懂非懂。”他挨到她身边，像是撒娇一样，“遗玉姐姐，不然你提示提示我吧。”
“噗……”她失笑，姐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你眼下所到的快，只是表象，”她用手抵着心，“而真正的速度，来着这里。”
“心？”
“是的，心。”她垂下手，又道：“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局限在表面，你以为速度快了，便会忽视慢……”
霆黎偏着头，“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她莞尔， “不急，”拍了拍他的肩，“对了，我来是要教你一道咒。”
“咒？”他觉得今天她很奇怪，又是教他练剑，又是教他咒。
她想，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如果成功的话，她大概也回不来了。但她总是有点不放心霆黎和锦凝。有时她觉得很好笑，天帝和天后都不担心，她是在操哪门子的心啊。
便是在方才，听到霆黎叫了声“姐姐”，她才明白。
平丘上的三万年过的是多么孤独，纵使之后能幻化成人形去了镇上，她亦是不敢与人类有何深的接触。天界里，一是不老，二是霆黎和锦凝。不老她是不用担心的，但他俩……锦凝已是如此……不然他们有没有把她当做朋友，但她却是将他们视如兄妹的。
“这个咒……好像……”霆黎学完之后，很是诧异。
“知道什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她顿了顿，又道：“当然，若非必要时刻，不然不准用。”
他点了点头。
她垂目，掩去一片情绪，“还有，好好照顾锦凝。”
霆黎觉得，她离去的背影为何如此萧条，他为何有种诀别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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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这次防守让我来吧。”
天微低笑，“哦？你不冲锋陷阵了吗？以前每次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你。”
“可不是吗，每次都无视我这个真正的前锋，把我甩在老后面了。”一旁的秦云道。
“这次不会了，”她对着秦云拱手，“这次便看秦天将的了。”
秦云哈哈大笑。
因为今天，她有去了结一切。若耶的永世，锦凝的沉睡。什么六界的平衡，都见鬼去吧。
战争开始不久，她便找了陇颜。他依旧是那一身黑袍，她曾经多么希望再次见到……
陇颜看到她一怔，“你……不去打仗，来这里干吗？”
“若耶，是不是你杀的？”她开门见山道。
他蹙眉，不知为何又复想起她之前问她的话，平丘……
他的沉默不语，让她微有愤怒，“这么说，你是默认了。”她讥讽一笑，“之前锦凝的事也是你们魔界做的吧。”
原本，他想问问她平丘的事，可一来便如此劈头盖脸的治罪，让他心里很是不爽。那个若耶是何人？他想起来了，是上次来带走她的上仙。当时他便觉得奇怪，一个小小的女仙何以劳上仙的大驾。脑海里有个想法，让他的不爽燃到极致。
不知怎的，便脱口而出，“倘若是我杀的又如何呢？”
此话，在陇颜看来是没什么，可在她看来便是他认罪了。之前的猜想，她总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侥幸什么，她不知道，但她不希望是他做的。这种情绪万分复杂，已经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耳边，听到了天微的声音，他正在找她，“遗玉，在哪里？刚收到消息，公主醒了。”
什么？醒了？这个消息让她觉得眼前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但天微后面的一句话，却是在她的怒火上浇了一把油。
“公主说，是魔界的人做的。”
她觉得方才那退却的洪水，又再一次涌来，气势更甚。
“你道，我倘若把魔界整个封印怎么样？”越是这种时候，她反而出奇的冷静。
陇颜一愣，随即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轰然大笑。
狂风顿起，门窗不安分地一闭一合。陇颜收敛笑意，定眼望去，眼前的人天姿掩蔼，容眸流盼，而她正漂浮在半空中。白衣被狂风掠起，像是翅膀一般，在她身后摆动。
“你似乎太小看人了。”他挑眉道。
言语间，陇颜亦是飞至半空，纵贯苍穹之势，丝毫不比她差。然而，他却不知道，她用的是元神。
三万年的修为，三万年的法力，的确是他与整个魔界所不能匹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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