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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一行人来到石舫,只见延陵昱身穿茜色织锦暗纹圆领宽袖衫,头戴镶嵌着珍珠的通天冠,已在舫内的主桌前落座了,他的身边站在於菟,而穿着翡翠色圆领长衫,头戴幞头的林尔雅也在那里。
延陵时一见到林尔雅,心想:糟糕,这下可要坏事了,这姓林的若将钟离小娘子那日偷跑出来见皇帝的事抖了出来,被皇贵妃知道了,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他等林尔雅向自己和蓝妃施礼后,立刻就迎了上去,拍着对方的肩膀,咧嘴大笑道:“哈哈,林刺史真是好久不见,这位是钟离娘子。钟离娘子,这位是林刺史,你们现在也就算是认识了。”
林尔雅被弄得莫名其妙,忍痛说:“林某知道啊,这位钟离娘子……”福王见对方不明白他的意图,急了,于是瞪着眼睛,更用力地拍打着林尔雅的肩,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福王,别闹了。”延陵昱看不下去了,阻止了延陵时,对蓝玉儿说,“其实朕、福王和林刺史与钟离娘子在几天前因为机缘巧合已经见过面了。”
“是吗?妾怎么没听郎君提起过?”蓝玉儿装作刚知道这件事情。
“朕这几天忙,忘了。”延陵昱轻描淡写地说。他觉得他们见过面的事情没有必要隐瞒蓝妃,所以丝毫没有理睬不断地向他眨眼睛的福王。
臣的良苦用心,陛下怎么就不明白呢?延陵时暗暗叹了口气,退回到苦艾身边,延陵昱见他靠得苦艾那么近,不满地咳了一声,福王会意,急忙讪讪地往旁边移了好几步。
延陵昱明明只邀请了林尔雅和苦艾,却见福王和蓝妃也来了,心里觉得奇怪,于是又问道:“福王、玉儿,你们怎么来了。”
“妾在御花园里正巧遇到了钟离娘子,就一起过来了。”蓝玉儿和颜悦色地回答着,苦艾这才知道原来皇帝并没有邀请她。
“臣得知陛下设宴,所以就过来讨口酒喝。”延陵时厚着脸皮说。
延陵昱心想:你们两个不是来添乱的吗?有你们在,朕的正事怎么办?不过人都来了,也不好再让他们回去。于是他便让宫女们又搬了两张桌案,摆上了瓜果和点心。
“你怎么没有剃眉?”延陵昱问苦艾。
“凹凸贫瘠之地,只剩下这里的两丛杂草了,臣实在是舍不得。”
延陵昱笑道:“朕看你的这两丛杂草还颇有野趣的,就好像是黛绿色的远山那般漂亮。没了,反倒令人觉得可惜了。”同时他也松了口气,心想:你总算是又有个女人的样子了,以后你一定会感激朕如今所作的一切的。
四人落座,蓝妃和福王坐在靠左边的桌案前,林尔雅和苦艾则坐在右边的。宫女们依次为五人斟上了酒。
延陵昱拿起双耳鎏金酒杯,高兴地说:“林爱卿这几年治理贞河州劳苦功高,这次又促成了紫鳌国的太子来访一事,朕要敬你一杯。”苦艾一听到‘紫鳌国的太子’这六个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陛下谬赞了。”林尔雅将酒饮尽。
“林爱卿在外为官多年,一定见过不少奇闻异事,今天不如趁此机会来说说。”
“臣遵旨。”于是林尔雅便将自己遇到和听到的一些奇闻异事娓娓道来,苦艾虽一直四处漂泊,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有趣,有趣。”林尔雅说罢,延陵昱拍着手说,“林爱卿不仅治理地方有功,连故事也说得那么好。其实朕已准备将你调回国都委以重任了。”
“多谢陛下赏识。”
延陵昱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只可惜爱卿公务繁忙,竟然把自己的婚事都给耽搁了。”说罢,他还特地看了苦艾一眼。皇帝的话说到这份上了,赴宴的四人都已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陛下,臣知道中书令家的一个闺女长得挺不错的。”延陵时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可不想让苦艾嫁给林尔雅,于是故意这样说,立刻被皇帝瞪了一眼。
苦艾没有吱声,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她见延陵昱已喝了好几杯酒,不由担心起皇帝的身体和他腹内的孩子,于是便拒绝了宫女再次给自己斟酒。
“娘子为什么不喝酒了?”延陵昱问道。
“臣几日前偶尔从书中读到‘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才知酒虽好,但喝多了也是会有‘大苦恼’的。”
“朕倒是被你教训了,不过圣人说的话,还是要听的。”延陵昱明白苦艾的意思,想了想,说,“这样吧,朕就破例当一回投壶的司射,不过这其中有些规矩要变一变,你们分为两人一组,胜负以同组二人投入竹箭的总和来算,输的组二人都要罚酒一杯。”
“那臣就和钟离娘子一组吧。”延陵时急忙说。
“不,你和蓝妃一组。”延陵昱冷冷地说。
宫女们取来两只口宽、腹大、壶颈细长的鎏金流水纹铜壶和几十支没有箭矢的竹箭,她们把两只铜壶分别放在离左右桌案距离相同的位置。双方开始十分客气地行起了仪式般的“三请三让”。
“某有枉矢哨壶,请乐客。”蓝玉儿说。
“子有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辞。”林尔雅回答道。
“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
“某赐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固辞。”
“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固以请。”
“某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
苦艾和林尔雅起身向离席的蓝妃行拜礼,并从她手中分别接过四只箭,相互行了揖礼,在各自的位子上坐定后,延陵昱宣布:“投壶之礼,需将箭矢的端首掷入壶内才算投中;要依次投矢,抢先连投者投入亦不予计分;投中获胜者罚不胜者饮酒。”他说罢,乐工们开始用瑟演奏起《狸首》。
蓝妃和福王先投,前者投入三支,后者为四支,共计七支;随后换苦艾和林尔雅投,前者投入二支,后者投入四只,共计六支,这一轮,后一组输了。
苦艾正准备喝罚酒,林尔雅体贴地对她说:“娘子刚才说不想再喝酒了,就不要勉强了,林某来替你喝吧。”
“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的。”延陵昱心想:朕的眼光果然没有错,林爱卿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延陵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高兴地想:真是无事献殷勤,姓林的,就你知道怎么讨好女人?
第二轮开始,蓝妃投入三支,而福王故意只投入了一支,苦艾和林尔雅则将手中的四支箭全都投入了壶中。
“怪了,福王你不是很擅长投壶的吗?怎么才投入一支?”延陵昱问道。
“臣一时分神了。”延陵时不好意思地说。他见宫女又为蓝妃和自己斟上了酒,急忙说:“陛下,娘娘大病初愈,也不能多喝酒,还是让臣代劳吧。”
“多谢福王关心,不过本宫不要紧的。”
“话可不能这样说,还是娘娘的贵体要紧。”延陵时坚持道。
福弟,你又想干嘛?延陵昱心想,不过他还是同意了福王的请求。延陵时将两杯酒喝下,咂着嘴说:“陛下,臣一直觉得这女人呐,就像是用天底下最干净的水做的。她们好比是珍珠美玉,做男人的一定要把她们小心地捧在手里才行。”说罢,他看着苦艾问道:“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延陵昱知道延陵时的这番话是说过苦艾听的,便道:“福王,说什么醉话?继续投壶吧。”
延陵时见皇帝这样说,而苦艾这边又没有回应,只能悻悻地开始第三轮投壶。结果十二轮下来,蓝妃和福王赢了七轮,苦艾和林刺史赢了五轮。
“娘子投得不错嘛。”蓝玉儿称赞道。
“运气好罢了,娘娘和福王投得才好呐。”
“没想到你和林刺史才第一次一起投壶,就那么有默契。”蓝玉儿笑道,“这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吗?本宫在入宫前就与林刺史熟识了,他一表人才,你则如花似玉,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陛下何不现在就下旨?让二人尽快完婚。”此言一出,延陵昱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娘娘说笑了,真是折杀臣了,林刺史乃堂堂朝廷命官,而臣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绝不敢有此奢望。”苦艾急忙婉拒道。
“本宫可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次是机会难得啊。”蓝玉儿看着皇帝说,“娘子不用担心,一切由陛下和本宫为你做主。”
“玉儿,怎么忽然说起这种事了呢?”延陵昱给蓝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郎君,妾也是一片好心呐。”蓝玉儿却没打算放弃,转而问林尔雅,“你的意思呢?”
“娘娘的好意臣心领了,不过事出突然,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尔雅看上去有些窘迫。
“有什么好犹豫的。郎君,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如何?”
“娘娘,臣真的不能……”苦艾真的急了。
蓝玉儿打断的苦艾的话,说:“本宫知道说这种事对于一个女孩家来说是挺害臊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对你来说可是件大喜事啊,为何不答应呢?”
“玉儿,今天大家只是来喝酒取乐的,不要谈这些无关的事情。”延陵昱觉得蓝妃简直是在逼迫苦艾和林尔雅就范。
蓝玉儿振振有词道:“钟离娘子和林刺史的年纪都不小了,两边都耽误不得了。反正今天他俩都在这里,索性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而且妾觉得郎君也是这么想的,否则怎会请这二人同时赴宴?”
“朕只是想……”延陵昱一时接不上话来。
延陵时见情况不妙,扶着头,假装皱紧眉头说,“啊呀!本王的头怎么忽然这么晕呐,好像真的是喝醉了。对了,陛下不是下午还有政务要办吗?“
“你喝醉了?来人,快扶福王去休息。“延陵昱起身说,”对了,经你这么一提醒,朕忽然记起朕果然还有许多政务要办,今天大家就先散了吧。“
说罢,堂堂一国之君脚底抹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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