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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马车平稳而又缓慢地走着,一直快到了辰时,才到了鹿鸣苑的营地。苦艾随延陵昱下了马车,她发现原来在营地里还有许多人,他们各司其职,有的收拾行装和帐篷,还有的在准备饭菜。
於菟见延陵昱下了车,急忙大步来到他身边,用身体将二人隔开,并且还背着皇帝瞪了苦艾一眼。
“娘子,用膳前,陪朕去看看踏飞燕。”延陵昱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他朝栓马的地方走去,苦艾和於菟急忙跟在后面。
才走出几步,延陵昱忽然停步,转身对於菟说:“你不要跟过来。朕现在只想与钟离娘子两个人一起去看看踏飞燕。”
於菟楞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乖乖地退到远处,但苦艾清楚地看见大将军脸上挂着一种异常失落的神情。
在临时栓马处,踏飞燕已重新按上了奢华的笼头和马鞍,它和其他马一起被拴在阴凉的地方,静静地嚼着料豆,只有鼻子上的那道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向人无声地讲述着那一天的可怕经历。它看到延陵昱和苦艾向朝它走过来,便晃着大脑袋,快乐地打了个响鼻。
“陛下,为什么不让大将军跟着?”苦艾望着站在远处,紧盯着他俩的於菟。
“难道你不明白?朕是因你的事情在敲打敲打他。”延陵昱若无其事地抚摸着踏飞燕的脖子。
“陛下这是在折臣的寿啊!还是快让大将军过来吧。”苦艾急忙说道。
“你心肠还挺软的。”延陵昱看了一眼远处的於菟,“等一会再叫他过来,朕有事想问你。”
“不敢,陛下请说。”
延陵昱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抚摸着踏飞燕的脖子,苦艾只好在一旁等着。
“知道踏飞燕鼻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延陵昱终于开口了。
“好像是被什么猛兽抓伤的。”
“朕跟你说过被猛兽袭击的事情,所以这个问题不算你对。再猜,是什么猛兽抓伤的?答对了有赏。”
“大概是老虎、黑熊之类的吧。”
“不对,比老虎、黑熊可怕多了。”
“比老虎和黑熊还可怕,臣实在是猜不出。”苦艾觉得奇怪,不是要问事情吗?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那畜生呐,长着两个头,分别发出两种不同的怪叫声,还披着一身比石头还硬的鳞甲。”延陵昱看着苦艾,“你相信朕的话吗?”
“这个……,臣不知道。”
“这件事说出来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可朕真的碰上了。”延陵昱做出拉弓的姿势,“朕朝它射箭,但都被它的鳞甲给弹开了。”
原来皇帝想要她当个听众啊!苦艾猜测着,她很清楚当男人开始说起他的那些冒险经历之时,作为听众的女人该作何反应才能取悦于他,毕竟她以前在不同的男人面前,将那种事情做过无数次了。
“哦,太可怕了。”苦艾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惊恐的神情。
“别装了,去年你把别人喉咙割开的时候,朕都没见你怕过。”延陵昱看穿了苦艾的把戏,但并没有生气。
“臣知罪了。”苦艾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那后来呢?”
“后来朕发现了这畜生的弱点,于是就骑着踏飞燕绕到它旁边,一下子砍掉了它的一个脑袋,没想到这畜生倒地后没有死绝,忽然跳起来,用前爪袭来,将踏飞燕的鼻子给划伤了。”
“那畜生真是好生厉害。”
“是啊,踏飞燕受惊,狂奔起来,连朕手中的缰绳都不管用了,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猜到了。”延陵昱想了想又说,“对了,你们发现朕时,朕当时一定是满脸血污,没把你们给吓着吧?”
苦艾想起冯小田往皇帝脸上吐口水的情景,心里有些发虚,急忙说:“还好,还好,当时臣等上山采药,身边正好带了点水,所以就为陛下擦去了脸上的血污。”
“原来如此。”
苦艾轻咳了一声,不想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便讨好道:“陛下真是神勇过人,临危不惧,武艺高强,臣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嘴还真甜,这是自然的了,朕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本来还挺高兴的陵昱脸色慢慢凝重起来,不再往下说下去了。
苦艾见状,心差点停了半拍,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怀孩子很辛苦的,对吗?”延陵昱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他想起自己那两个流产的皇儿,心就揪了起来,但他忽然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朕怎么会问你这种事情?娘子还未出嫁呐。”延陵昱边说边摇头,却不知对方的心已被这个问题给刺痛了。
“确实很辛苦。”苦艾却仿佛是没有听见延陵昱刚才在说什么,自言自语道,“刚开始的时候,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肚子里会无端多了个他,就好像是那那岐和岐岐那的恶作剧。身体日渐沉重,恶心难受,吐苦水,吃不下东西等等,真是讨厌极了。但肚里的他就是这样一天天地长大了,然后开始会踢你了,这时你才发现你其实一点都不讨厌他。相反,你是多么地期望他能平安地降临人世,这样你就能亲手抱抱他,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不要再说了。那不是朕的皇儿,只是个因诅咒而来的东西。”延陵昱烦躁地说。
苦艾忧伤地看着延陵昱,她竟然为皇帝感到有些难过了,虽然这个男人拼命掩饰着,但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很惧怕那个诅咒成真,他其实直到现在还在逃避,这是他的一个打不开的心结。可悲的是他是皇帝,他无法向任何人述说这种恐惧,因为就算说出来,一定也没有人能为他分担。
苦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没了,这是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就好像心被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块。在往后的日子里,有时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就会突然想起失去的他。那种从心深处涌上来的悲伤,就这么一直梗在喉咙这里。”
“你还是不明白吗?朕肚里的只是个东西,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朕这次只是有可能生病了。你是大夫,应该明白的,就像是肉瘤一样的东西。”
苦艾默默地摇了摇头。
“真是和你说不通。”延陵昱开始不耐烦了。
“等过些日子,如果诊断出来的确是‘双脉’,陛下到底想怎么办呢?”一遇到有关孩子的事情,苦艾就什么也不怕了,她忧伤地看着延陵昱。
延陵昱避开了苦艾的目光,决定结束这次不愉快的谈话,于是没有回答苦艾的问题,而是口气生硬地命令道:“娘子不许将这次谈话告诉任何人,否则就是抗旨。”说罢,他做了个手势,让於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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