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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话说那日柳湘莲在尤府的寿宴之上见了三姐之后,脑中便一直念念不忘,总觉得这个女子好生眼熟,他定是见过的,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这样辗转反侧了好些时日。
柳小五这些年和柳湘莲同住一个屋檐下,虽说话越来越少,但兄弟情分还在。柳家虽说尚有积蓄,但这些年来,柳湘莲这么大手大脚的,所余也无多了。这日晚上,二人坐在一处吃饭,柳小五便劝道:“哥哥天资聪颖,又是个忠直的人,倒不如为自己谋条出路,将来再讨一房媳妇,过上安定的日子不是一件好事?”
柳湘莲呵呵笑道:“弟弟是不是近日读书读多了,便学那先生也来教训我不成?”
柳小五忙道:“弟弟哪敢教训哥哥?只是平日里哥哥一直在外,怕是不知道家中的境况,如今我们只剩下几亩收租的田产维持生计,其他的资产都用的差不多了……”
“哦?”柳湘莲微微蹙着眉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哥哥平日里从不过问这些,若不是真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和你说的。”
柳湘莲见小五忧心,便呵呵笑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又何必忧心?咱们两个有手有脚,大不了我以后不再那么不知节制地花钱,你看这样可好?”
“那自然是好,”柳小五点了点头,“只是今秋我便要赴京赶考,怕是许久不能在家了,这段日子,还请哥哥要照顾好自己。”
柳湘莲听了,先是一愣,有些不舍。但想柳小五从小便是个读书的料,他这般努力,自是为了考取一个功名,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于是也便释然,当夜两人喝了一个尽兴,又如幼时一般联床夜话,直至天明。
话说柳湘莲得了沁乐居那柄上好的楠木古琴之后,乐兴更甚,这段日子几乎日日都要去上一回,和大家热闹热闹。
那秋若霜姑娘住了好些时日,每逢柳湘莲去,她也必在,谈乐论琴,二人甚是投机。有些私交好的便在暗地里悄悄打趣柳湘莲,说那秋姑娘定是看上他了,因此连怀城也舍不得回去了,只留在这里守着情郎。
柳湘莲并不将他们说的真当回事,只觉得秋若霜冰雪聪明,二人以琴会友,相交甚欢,但若说其他,柳湘莲便真的再没有什么了。
小五走后,柳湘莲便越发不愿意回家里去了,他素来喜爱热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不是要闷煞了他。
于是便也在沁乐居这儿租了一间房住了下来,常常玩累了便就回房躺下了,一觉天明。
这天晚上,柳湘莲正和几个乐友一起玩闹了一场,回到屋中便要躺下。
已是深夜,外面一片寂静,一个女子清晰的叹息声传到了他的耳中。那声长叹仿佛是满怀着心事一般,如泣如诉。
打开门,清冷的月光之下,站着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盈盈而立,宛若秋水仙子。
“秋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秋若霜双瞳若水,望了一眼柳湘莲,叹道:“惊扰柳公子了。若霜来到金陵已有一段时日,身在异乡为异客,我又是孤身一个女子,种种不便。说起来,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只是若霜和柳公子相识一场,承蒙不弃,将我视为知己,今日我是特来告辞的……”
“原来,你是要走了……”柳湘莲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伤怀,秋若霜脉脉凝视,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一般,只不过先等着他开口罢了。若他出言挽留,秋若霜定不会拒绝,自是肯留下来的。
但柳湘莲一声叹息之后,只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聚必是有散。秋姑娘不需伤怀,你我相见是缘,离别也是天意,若你我真是有缘之人,将来也还有再见之时。”
秋若霜身子微微一颤,见他并无半点不舍,心中不免苦楚。自沁乐居斗琴之后,她早已对柳湘莲芳心暗许,于是留在这里,多日来二人虽是在琴乐之上相言甚欢,但除此以外,柳湘莲对她却并无它意。
他这一番话说得只是淡淡,秋若霜心道:他心中果然半分也没有我,哎,只可惜我一腔深情,却是错付了人。
想着,眼眶不由湿润了起来。好在天色黯淡,并看不太清,柳湘莲见她呆立无语,便道:“秋姑娘,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秋若霜点了点头,将一本小册交到了柳湘莲手上:“这是《流水殇》的曲谱,前几日我曾听公子说,对这首古曲十分向往。我在幼年时,曾有幸习得此曲,这几日凭记忆将谱写了出来,赠与公子。愿将来公子每每奏起此曲时,还能记着若霜。”
柳湘莲本就是多情之人,秋若霜对他的这番情意他又怎会不知,只是无以为报罢了。他接过琴谱,沉吟片刻,说了一声稍等,便转身进房,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宝剑。
“秋姑娘,我身无长物,只有这柄鸳鸯剑是我家传之宝,你以琴谱相赠,我还之以宝剑,算是我的一番情意。此剑称为鸳鸯剑,内有双剑,一为雄剑,一为雌剑。若将来姑娘觅得良缘佳偶,便可将雄剑赠之,雌剑留在自己身边。”
秋若霜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剑接了过来,谢道:“借公子吉言,若将来若霜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一定记着公子的话。”
第二日天还未明,秋若霜便收拾了东西启程回京。临行之时,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柳湘莲尚自闭着的房门,此去一别,竟不知今生可还有缘再见?
话说柳湘莲睡到日上三竿,起得身来,发现秋若霜已经走了,心中暗悔不该睡得这么沉,大家相识一场,也该是去送一送的。
正暗自叹着,楼梯上急匆匆地奔上一人,定睛一看,正是蒋玉菡。他神色焦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柳湘莲便道:“哥哥,快……快跟我去,有人在找冯渊麻烦……”
柳湘莲闻言忙问:“是什么人?”
“是……是个恶霸少爷,快些去吧,他带了一众恶奴正在西胡同那里,再迟一些,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柳湘莲怒道:“岂有此理,什么人这般猖狂,我与你一起去看看!”说着便随着蒋玉菡,往那里去了。
那恶霸名叫薛蟠,家中乃是皇商,又是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外甥,自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
此一次,为的是一个拐子所卖的女儿,名唤英莲,因她天生长得不俗,便被薛蟠看上,立意买她。可就在此时,冯渊知了这件事,他早就对英莲一见倾心,又先从拐子手里买了她下来,如何肯依?听说了薛蟠要强抢英莲,便到了西胡同来想要带走她,可是谁料却正撞上了那恶霸王,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看薛蟠那架势,似乎是要将冯渊活活打死。
冯渊被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身上时雨点般的拳打脚踢,那薛蟠在一旁气冲冲地嚷道:“我薛大爷看上的人,竟然也敢来抢,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要命了!给我狠狠打,往死里打!”
那可怜的英莲躲在一旁的墙角里,哭得梨花带雨,她自幼便被拐子拐走,离开了父母身边,一直过着苦日子,好不容易遇到了这冯渊,两人投缘,英莲还以为是遇到了良人,从此便能脱离了苦海。可平地起风波,又冒出了这个薛蟠,只可怜那冯公子一个文弱之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住手!”屋外跳进一个人来,一脚踢散了那些围着冯渊在打的人。柳湘莲环顾四周,见薛蟠是个领头的,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一脚踢翻在地,踩在他身上怒道:“你为何打我冯家兄弟?”
薛蟠被他猛踏在地,胸口中一阵憋闷,差点喘不过起来,好一阵儿才断断续续道:“快些放开我,我来找我买的丫鬟,又与你何干?”
蒋玉菡将冯渊扶起,他虚着声音道:“英莲明明是她爹先卖与我的,怎么又成了你家的丫鬟了?”他回头望了英莲一眼,她脸上两道泪痕犹自未干,双眼红肿脉脉望向了他,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柳湘莲脚下更用了几分力,喝道:“冯公子既这么说,那便是你强抢,居然还有理来打人!”说着抡起拳头便要朝薛蟠身上揍去。
他见识了柳湘莲的厉害,不敢再反驳,口中讨饶道:“侠士饶命,是我的不是,不该打冯公子的……”
“那你还抢人不抢?”
薛蟠抬眼瞟了英莲一眼,虽舍不得她那花容月貌,但不答应,此时小命便要不保,只得道:“不抢……不抢了……”
柳湘莲这才将脚抬起,冲着薛蟠和他手下那班恶奴喝道:“还不快滚!”
他们哪还敢再逗留,薛蟠捂着胸口,被一个家丁扶着,忿忿走了。
柳湘莲这才走到冯渊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道:“这些人下手也真是狠辣,若我再晚来一些,怕是就要出事。”
冯渊谢道:“柳兄,多亏了你了……”
他见冯渊伤势严重,便一把将他背起在身道:“我这就送你去看大夫,可千万支持着些。”
他和蒋玉菡二人一前一后从那破屋中走了,那英莲流着眼泪也默默跟在身后,她既认定了冯渊,那自是不能弃他而去,就是刚才她也打定了主意,若是薛蟠真将冯渊打死,大不了她撞墙也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他既还活着,那天涯海角,便都不离不弃地跟随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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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题材是不是太冷了?感觉都么有人来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