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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交交黄鸟
夜凉如水,曲未终,人已散。
冷却的热情让记忆中的伤痛缓慢的再次冻结成冰,沉入水底,尘封在这倾覆的孤城之下。
至此往后,心如止水,清风明月,不惹寂寥。
***
历史的脚步,不偏不倚的,向前推进着。而我的存在,或许只是一个并不美丽的意外。
吕蒙对外虚称病重,留在建业休养,实则授命于此时早已同魏王曹操暗通款曲的孙权,趁关羽围袭襄樊,江陵后防空虚之际,夺回荆州,也能解得曹仁之围,此举若成,于魏于吴,皆是双赢局面。而吕蒙此时会出现在陆口,应是为暗中偷袭江陵筹备物资,故而行事低调,不为多数人所知。
陆议接替吕蒙驻守陆口,表面上看,这个从天而降、未有远名的年轻将军被提拔的莫名其妙,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而事实上,这也正是吴军的骄兵之计,用不具威胁的文质儒生,麻痹倨傲狂妄的关羽,将后方防守东吴之军尽数调离北上,全力攻克曹仁。
可谁又知道,这个从天而降、未具远名的年轻将军,耐心的等待了多少年,才有机会让人正视到他的存在。然而,他现在的任务,只是扮演一个胆小怕事,只知安逸享乐的纨绔子弟。
似乎整个陆口的吴军都知道,新来的陆将军非但不如原来的吕都督军纪严明,且不常理军务,只痴迷于博戏、投壶、歌舞等玩乐事物中,更为使人愤懑的是,这位陆将军刚一上任,便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文采斐然的书信给蜀军的关羽,信中极尽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能事,将关大将军捧上了天,真真是涨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令众将士私下里纷纷揣测,不知这个陆议用了什么媚上欺下的手段,博得吴侯孙权和大都督吕蒙的信任。
陆议却依旧我行我素,时常邀了赤芍带着一众歌姬舞姬往来于军营,夜夜笙歌不停。赤芍也是乐此不疲,不知是为了生意,还是另有原因。兴致好时,她会拉着我和凌绮梳妆打扮,滥竽充数的加入她们的行列。
凌绮原本就闲不下来,如今更是他乡遇故知,与赤芍两个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吕蒙先后两次黑着面的斥责和抱怨,让她多多少少收敛了些,只安心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陪伴自家夫君的身上,这让赤芍既不满又羡慕,直骂凌绮有了夫君便丢下姐妹,凌绮则暧昧的眼神一飘,凑到赤芍耳朵边,用全屋子人都听得到的音量道:“妒忌啊?找老四呗。”而后一阵嬉闹。
我却有着大把的时间,也乐意陪赤芍折腾,奈何安静的性格始终与她合不上拍,常常被晾在一边,看着叽叽喳喳的年轻少女们嬉笑打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艳羡。虽然赤芍常常赞叹我不变如昨的容颜,可她却不知,此时此刻,我真正向往的,却是内心的活力与自由。
也因此,我常常能见到陆议。也许只有混在人群当中,我才敢对他大胆的窥望。他在席间会饮很多酒,就像传说中那个骄奢淫逸的将军一般,然后醉的东倒西歪的陆将军,目光也会热烈的胶着在我身上。或许,在旁人看来,我们一个是爱慕年轻权贵的痴心舞姬,一个是贪恋风尘女子的多情将军。我隐隐约约的想,果真是那样的关系,其实也很完美。
***
在那封丢尽东吴脸面的书信送至关羽大军的旬日后,蜀军的使者到访陆口,想来是久经沙场的关云长将军对陆议的怯懦将信将疑,派人来打探虚实。
那一日,陆议更是将东吴守军的这种懒散安逸表现到了极致。赤芍知此次的筵席不同于以往,也怕我出了什么岔子,便丢了个我略微擅长的抚琴拨弦任务给我。
席上,陆议很健谈,先是向蜀军使者不卑不亢的倾吐了对关羽的敬仰之情,后又馈赠对方珠宝器皿,将话题带入各种纸醉金迷的声色犬马中,像极了一个穷奢极欲、风流倜傥的贵族子弟。不用抚琴时,我会去望他,竟然发现,这样的他,更能使我的目光欲罢不能。
蜀军使者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渐渐放开了初时的客气拘谨,频频饮着杯中美酒,品评池中歌舞。几巡过后,他略带着醉意的拉着陆议行酒令,比赛投壶,谁输了便要罚酒。然而刚摆好了陶壶和箭矢,那使者又翻出了新花样,想要挑着在场的姑娘作陪。
赤芍心中已有所属,见此情况,早就远远的避了开。那使者眼睛逡巡了几圈,最后发现了角落里坐在琴边的我,眯了眯眼,醉醺醺的越过舞姬,来拉我起身,口气轻飘飘的道:“这位姑娘长相动人,琴音动听,必也懂得雅歌投壶……”他抓着我的手腕,使得我被迫起身,“来来来,帮我与陆将军赛一赛,倘若输了也不打紧,哥哥来替你浮一大白。”
我皱了皱眉,不得不随他站起,又忍不住去看了眼陆议,见他笑得清淡如常不似有异,心里不由沉了沉。不知如果这使者再有进一步的非分要求,我改如何应付,而他又会有何反应?
不能开罪来使,也不愿表现的太过热情,我唯有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微微一点头,径自走向投壶线边,接过一根婢女递来的箭矢,对准陶壶,便欲投出。
谁知就在此时,我忽觉腰上一紧,有人便从我的后背贴了上来。我以为是那轻佻的使者,刚想用手肘顶开他,身后那慵懒却清淡的声音使我动作一滞。“尚儿何必如此心急,投壶讲求的是技巧,需得静心、凝神、沉腰、抬手,最后出手要干脆、迅速……”
陆议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力行的摆弄着我的肢体,手把手的贴身教我如何投出那一箭。他带着淡淡体温的躯体将我完完全全围住,混合着酒香的气息痒痒的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忍不住就随着他轻浮的举动咯咯娇笑起来。
他继续说笑着,手掌逐点滑向我举起箭矢、紧握成拳的右手,不动声色的就将它轻柔的包裹住,安抚似的揉了揉,嘴唇凑到我耳边轻吐气息:“放松。”
我猜出了他的用意,索性也由着他,配合着无力的靠在他身上,眼神带怯的看向那支我们同握着的箭。只见他稍一使力,箭便从我的掌心擦出,在半空中留下一道优雅的弧度,然后稳稳插/入箭壶。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陆议也像抹了满嘴蜜糖的孩子般嬉笑着揽我回身,对那兀自愣着的蜀军使者道:“尚儿既是代替大人投出这一箭,那议便心甘情愿认输领罚。”又对左右轻喝道,“还不快倒酒。”
蜀军使者似看出了些端倪,忙轻咳了几声,窘然笑道:“不敢不敢,陆将军惊才风逸,在下远远不及,当是在下敬将军一杯。”
一旁的赤芍见此,向舞姬们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一个身姿袅娜的姑娘走了出来,在使者面前柔媚一拜:“大人,玉儿最是擅于投壶,还请大人给玉儿一个机会,为大人再下一城。”
使者见玉儿主动献殷勤,便也有了台阶下,顺水推舟的半拉半抱起姿容秀美的玉儿,走向壶边,将方才陆议与我的戏码再次上演了一番。
我随陆议落座,身子轻软的偎在他牢固的臂膀之内,静静的看着他与使者推杯把盏,谈笑风生,而我的内心犹自在半醉半醒之间又甘又涩的徘徊,既沉醉于这样的一场美梦,又清醒于这样的一场游戏,而后又竟然希望,如此荒唐的时光若是过的慢一些,该有多好。
可是啊,我永远都抓不住美好的光阴,就像我永远都抓不住自己的命运一样。襄王的美梦,神女的游戏,虚虚实实的痴缠,真真假假的贪恋……所有的一切幻境和现实,都会有尽头。
蜀军的使者醉倒在了莺歌燕舞中,那个名唤玉儿的舞姬将他扶了下去。所有的人,醉的醉,散的散,唯有清醒的赤芍陪着我和陆议留到了最后。
宴会至尾声,陆议送我和赤芍回帐。我和他很自然的分了开来,骤然冷却的温度使我半个身子,连带五脏六腑,都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为了避免尴尬,我故意走得离赤芍很近,他安静的走在我们的后面。
不知情由的赤芍瞟了陆议一眼,言语中满是为我在打算:“哎,香香,什么公子皇叔的,我看这个才是你的正主儿吧?”见我不吭声,又道,“都说是难得有情郎,好不容易找到了就千万别放手呀,你看看我,也是等了小半辈子,才找着一个愣头愣脑的老四……”
听她亲口承认了与老四的事儿,我由衷替她高兴:“恭喜你啊,赤芍。”
她脸一红,道:“你可别打岔儿,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不是郡主娘娘么?那还怕个啥?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回头就跟你那吴侯哥哥去说说,还怕登不了堂入不了室?”
我被她说的心神有些乱,又怕给陆议听见,便拉了拉赤芍的衣裳,小声道:“别说了。”
赤芍不解我心中的想法,细眉一摧,稍稍提了嗓门:“难不成你还挂念着你那个刘皇叔夫君?哦,也是,我虽不懂什么天下大局的,也明白人家最近风头正劲,你要是回心转意,这也能理解。”
心里的千头万绪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拧成一股倾泻而出的痛与恨,我脚步猛的顿住,冷冷的看着前方道:“不是!就算将他千刀万剐,饮其血,啖其肉,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感觉到身后的陆议脚步也是一滞,我握了握拳,丢下愣住的赤芍,一个人快步往营帐走去。
“哦……”半晌,回过神的赤芍才追上我,“哟,还真是郡主娘娘,气势果然非同一般啊……”
待我再回头时,发现陆议的身影仍是停在原处。
我默了默,低头入帐。
***
气骄志满的关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在蜀军使者离开的七日之后,放心大胆的调离了在江陵的大部分守军,专心致志的围攻严防死守的曹仁,带着一举北上、直捣黄龙的雄心壮志,孤军奋战着。
与此同时,早就有了充足准备的吕蒙也带着老四、小六等人,除下盔甲,换上常服,扮作寻常过江的商队,悄悄向已近空城的江陵进驻。这场由吕蒙和陆议共同策划的行动,将悄无声息的改变整个三国的格局,也会成为后世眼中如教科书般的成功偷袭战,即白衣渡江,或兵不血刃夺荆州。
在吕蒙离开陆口的前夜,我们七人再次围炉而坐。时下已是初冬,陆口江风颇大,帐外已难升起篝火,陆议便在帐内摆了简单的饯别酒。
凌绮这次没再吵着要与吕蒙同行,只道待吕蒙事成之后,便去江陵找他。吕蒙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的与陆议对饮了几杯。
倒是赤芍没来由的感性了起来,反复叮嘱着老四务必要小心,要留着命回来见她。老四讷讷的点头,小六却似心情不错,又调侃道:“我看,你们俩干脆现在把事儿给办了,省的牵肠挂肚的。”
赤芍低着头啐了小六一口,老四倒是认认真真的与她承诺:“待这次得胜之后,你就……跟了我吧。”
赤芍性格也是爽直,饶是烧红了脸,仍中气十足的回道:“你说的啊,到时可不许赖。”
陆议这次和我离的很远,但不知怎的,此刻的目光与我汇聚到一点。我们都没有回避,而是相视一笑。
小六尤为兴奋,不停的糗着老四:“赤芍姑娘你知道么?自从四嫂得病死了之后,四哥就没再好好瞧过一眼其他女人,我还真怕他是转了性,半夜里都捂着被子不敢动呀,哈哈,现在有了赤芍姑娘,我真真是放了心,可以放心大胆的睡觉了,哈哈哈……”
“……”
欢声笑语的一夜,冲淡了几许离愁。
***
吕蒙白衣渡江不久之后,陆议接到孙权军令,领兵攻陷夷陵、秭归,以切断关羽退路、阻截刘备援军。凌绮、赤芍和我仍留在了陆口,等待吕蒙和老四得胜归来。
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已然断了念想,我和陆议的相处变得容易了起来。他走的那一日,我像送别一个出远门的老友一样,微笑着与他道“珍重”。马蹄扬起尘埃纷纷,泛黄了离人的背影,莫名我就想起了自己出嫁荆州的那个阴天。
因是知晓了历史的进程,或是缺少了凌绮和赤芍的那种企盼,我的日子过得闲散而无意义。凌绮和赤芍倒在有事没事的相互切磋技艺中,等来了前方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
陆议顺利的攻克了夷陵和秭归,吕蒙更是创造了军事神化,不费一兵一卒的收复了南郡。至此,南郡这块当年周瑜历时一年才从曹仁手中取得的土地,在易主刘备五年之后,又再次回到了孙权手中,而所谓的孙刘联盟,彻底破裂。
骄傲的关羽这才恍然大悟东吴的用心,却是为时已晚。后方的失守使得蜀军军心大乱,恰恰相反,却让魏方曹仁守军和徐晃援军的士气大振,一鼓作气,逼得关羽在魏吴两方的夹击之下无路可退,曾经义薄云天、威震华夏的关云长,俨然已成瓮中之鳖。
而此时的孙权,也已亲自率军入驻南郡的公安城,在刘备曾经待过的地方,给予吕蒙精神与物资上的大力支援,丝毫不给关羽留得任何退路。
捷报频频传来,凌绮和赤芍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开始筹划渡江北上。待得关羽终被东吴所擒,荆州局势安定下来后,两人已迫不及待的准备启程。
吕蒙早有先见之明,安排了几个亲信保护凌绮周全,怕他这个不安份的娇妻又折腾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花样来,因而我也不必担心此行的安全,除此之外,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内的隐忧愈来愈盛,只盼着凌绮和吕蒙能多聚一刻也是好的。
我陪着她们俩渡江,与其留在一处伤春悲秋,不如壮怀激烈的去踏遍洒满热血的荆州土地。吕蒙的治军是出了名的纪律严明,奖惩有度,所到之处,与百姓秋毫无犯,故而整个江陵,除了多于以往的严整的铁甲守卫外,没有一丝战争的烟硝,没有一点侵略的暴行,百姓仍是安居乐业,作息如常。
一路上,我们沿着吕蒙、老四袭取荆州的线路北上,凌绮和赤芍十分亢奋,脸上满溢着无边无垠的骄傲,却也不忘相互揶揄几句。赤芍笑话凌绮这是千里追夫,凌绮则取笑赤芍巴不得立刻洞房花烛。
吕蒙派给凌绮的那几名亲信十分好用,省去我们层层通报的麻烦,直接带着吕蒙的令牌,几乎畅通无阻的到了大都督的帐外。
然而,方到帐外,一脸严肃的守卫小将便告知我们吕都督正在处理军务,此刻不宜通传,要我们耐心等候。凌绮虽则不甚耐烦,但早被即将和吕蒙重逢的喜悦心情所覆盖,难得安安静静的站立着,而赤芍,更是双颊染满红晕,不知是否想到了凌绮取笑她的话。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倒也寂静无声,只有呼呼的北风兀自寻找着缝隙四处乱窜着,但似乎谁也没有在意它的存在。
正当此时,营帐内没有预兆的传出一声吕蒙的暴喝:“你认不认罪?!”话音方落,紧接着又是他的一阵长咳,直听的凌绮揪着心口的衣襟。
而后的一串对话我们并未听清,直到最后,吕蒙声调微变的命令道:“来人,将他拖出帐外,就地正法!”
我们同时颤了颤,没想到刚到军营,却是要碰上这等血腥的场面。不及我们反应,竟是听到小六哭丧着的求饶声:“都督……大人……头儿……四哥,四哥他向百姓索取的斗笠是用来遮盖官府的铠甲啊,那时天下着雨,四哥也是怕铠甲淋了雨会有所损坏,实在罪不至死,念在他跟着你那么多年的份上,求都督饶了他的性命吧……”
此言一出,我们三人大震,原来吕蒙此刻要斩的人,竟然是老四!赤芍的面色顿时灰败如土,哆嗦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擅自取民私物即是死罪,军中明令禁止,任谁都不得徇私枉法。”吕蒙的声音淡了下去,平静中带着几分隐忍的痛楚。
很快,老四被一左一右两个兵士架出了帐外,赤芍情绪顿时崩溃,哭喊着想要扑到老四的面前,却因为腿脚发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口中却大叫着:“你不能死!不准死!明明说好的要娶我过门的,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混蛋!骗子!”
老四闻声抬起了头,原本安然赴死的表情突然透出了深深的绝望,他怔怔的看着赤芍,不出一言,却慢慢的,这个连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皱一丝眉头的硬汉,脸上留下了一行眼泪。
我和凌绮死命的拽着赤芍,凌绮用手去遮住她的眼睛。赤芍渐渐冷静了下来,慢慢挪开眼前的手,道:“不要挡着我,我想看着他。”
刽子手已凶神恶煞般的站在了老四的身侧,老四却丝毫不在意即将到来的死亡,只是一眼不眨的与伏在地上的赤芍对望着,然后微微一笑,用口型对赤芍说出最后的诀别词:“对不起,谢谢。”
手起,刀落。鲜血顷刻间泼满了冷冰冰的黄土。
北风肆无忌惮的呼啸着,却怎么也卷不走人世间的离殇……
***
吴子曰: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以一人之血,炼成全军钢铁般的纪律,吕子明,堪为国士。
老四下葬的那日,我才知道,他的全名叫吕超,是吕蒙的族兄。
坟前,赤芍安安静静的焚烧着老四的遗物。肆意的火光渐渐变得微弱,赤芍用木条拢了拢烟灰,轻轻的用着家乡口音,唱起了一首《秦风·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歌声哀婉凄切,我与凌绮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赤芍唱完,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色的匕首,缓缓的在身前举起。凌绮一慌,便向赤芍手腕发力,打落了青铜匕首:“你干什么?似你我这等侠义女子,怎能像寻常女儿家般动不动殉情寻死?天下何愁找不到更好的男儿?老四地下有知,也不会准许你这般的作践自己!”
赤芍没理凌绮,而是笑了笑,重新拾起匕首,两手夹起一撮碎发,划过刀刃。“人都说结发为夫妻,我赤芍今生福薄,没有福气与四哥结发同心,如今,埋上几缕青丝在他坟前,也算……补偿些遗憾。”
最后,赤芍与我和凌绮告别,说不想留在伤心地,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决定回北方去。我和凌绮默默的看着她纤瘦却倔强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不禁都泪如雨下。
许久,我们才调转了头,却发现,吕蒙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老四的坟头。名满天下的江东英将,此时看来,竟有些寥落。
“夫君!”凌绮扑到他怀中,剧烈的抽泣着。
“阿绮,咳咳……”吕蒙搂住她,刚开口应了一下,便骤然间咳了起来。
凌绮见吕蒙折着腰长咳不止,即刻着了慌,忙拍着吕蒙的后背替他顺气。
半晌,令人心焦的咳嗽声才在吕蒙的强烈压制下勉强止住。凌绮方松了口气,却见吕蒙“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洒在了刚刚砌好的新坟上。
顿时,天地之间,寒风大作,狂雪乱舞。
时建安二十四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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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鹿写给关羽的那封信,咳咳,文采好好,森森觉得,他不做将军,可以去做文豪- -
2. 曾经问偶历史系的基友,为毛小鹿和萌萌谈了一夜,萌萌便向渣权举荐了小鹿,那欠揍的家伙白了我一眼:“这还不明白?潜规则啊!!一夜啊~~~”(←←你确定是一夜么。。。)
3. 关于老四的名字,文中吕超是偶乱取的,不过吕蒙在白衣渡江后,确实斩杀过一个擅取百姓私物的族人,所以,老四同志,对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