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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圆月映黄沙之时……
今晚的天上是淡淡的亏月,再过几天,便就要团圆了,只是,这九碧山又是在哪里?
我抱着手摸着下巴盘坐在树上,看着方才那番打斗留下痕迹,一条响尾蛇钻过的沙线延伸出小树林,在树林外便淡淡消失了,风起了,掩藏了痕迹,这茫茫一片的沙海,不知道又多少这样的痕迹被风沙掩藏了,只留下无尽的传说给后人凭吊。
“听说,茫茫沙漠里,有一处月牙泉……”树下传来说话声,正是文七。
我看着他笑了起来,他一纵身,也窜上了树,在我一旁的枝叶间坐了下来。
“那是一处天上的神仙撒下的一颗明珠,在四下空寂的广阔天地,就像是仙女降落在凡间……”他悠悠说道。
我摸着粗糙的树干,仰望树叶间透下的光点:“世间的人和事,假如都同这永远孤寂的树林般,没有纷争,没有杀戮,该有多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就有杀戮。”他又说道。
月华辉夜,枝叶闪烁,他从腰间摘下那柄紫玉箫,缓缓吹了起来,是一首《清平调》。
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曲调,让我有些恍惚,是人?还是曲子?之前的那一番惊心动魄好像如同亘古般遥远了。
我也拿出笛子,轻和着他的曲调。笛声清脆,箫声呜咽,大漠黄沙,风过胡杨……
前路看不清晰,后路渺然无迹。
天边一缕微尘扬起,微尘,就像是沙漠里所有的风尘一样,转眼就会消失的。只是,这缕微尘并没有消失,而是渐渐地扬了过来,微尘慢慢地变成了一场微小的风暴般,急急朝着林间飘了过来,我已经看清了,这不是微尘,也不是风暴,而是人,一个黑衣人,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她的长发因为风而扬起,她衣服的绣花闪着月光的光芒,她身后的风尘放佛在诉说着她的焦虑和愤怒,渐渐的,我又看清了她的面庞,一张美丽的,充满了少女的活力的面庞,此时,眉头紧皱,双唇紧抿,手握着缰绳如同仇人的喉咙。
我看着文七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轻笑,等黑马疾驰到了树下,急急停住,我的笑声已经是大笑了。
一条银光带着怒气向枝叶间挥来,我赶紧跳了起来,躲开了那鞭子,“咔嚓——”一声,刚才我坐着的枝叶已经齐齐折断,重重掉在了地上。
“沙漠无水,胡杨生长艰难,你打断它做什么?”我攀着树枝笑道。
她并不回答,又一记重鞭挥来,我赶紧一偏头,鞭子又打空了,挥落一片绿叶,我又笑:“秦姑娘,你似乎,是打错了人罢!”
文七无奈地跳下地,看着她道:“秦宝姑娘,得罪你的人是我,你莫打我的朋友!”
秦宝却似放松般轻舒口气。
“我找了你三天……”她终于开口了,收回鞭子,坐在马上,俯看着文七。
文七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你不一定要嫁我的,我本不是那个意思。”
“就算是苟由同,打赢了我的擂台,我也会嫁给他的,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你走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的!”秦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文七叹气看着马上倔强的少女,只好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个好地方,也许会死人,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你要是跟着我去,你就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父亲了。”
秦宝一愣,随即又紧紧握着手中的鞭子,重重道:“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你要去危险的地方,我也一定要跟去,你死了我给你收尸,你回不来了,我也不回来了!”
这下轮到文七愣怔住了。她又说道:“你瞧,你现在还活着,我就找到你了,我从小在沙漠里长大,熟悉这里每一个沙丘,了解这里每一处水源,你要是带着我,也许,你就不会死了,还能活蹦乱跳的回来,你休想扔下我不管!我虽然是个女人,是这边城的女人,不会说些娇滴滴的情话,但是,我说过的话,从来就是作数的!”
文七长大嘴巴,平时那张会吐出无数俏皮话的嘴巴,此时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我在枝头又大笑起来。
秦宝怒地瞪向我:“你笑什么?”
我抱着树笑道:“秦姑娘磊落飒爽,老七,你又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
文七一脸的尴尬,看着我,佯佯挠挠头。
我边笑便松开抱着的树干,踮起脚尖,朝着客店掠去,只留下这两人在林中。
虞梦之正坐在屋顶看着林中的方向,他见我突然冲了出来,拍手笑道:“方老弟倒是知趣的很!”
我哼了一声,瞟了他一眼。
一闪身进了客店,此时,也已经深了,那拨算盘的老板早已经不在了,只有角落里吴不动还在喝着酒,他整个人灰扑扑一片,就像融入了这些桌椅板凳,只有不时仰头灌酒的动作让人看得出是个人罢了。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们都走了?”吵嚷之后,牟四等人就一直不见了。
吴不动不答话,又喝了口酒,“那年,我满是血污刀口,倒在眉山下的一条溪边,是梅九三救了我,眉山五鬼的无脸鬼被人杀死了,我知道他是想找个顶替的,不过,他总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语气带着微微伤悲,面上的神情也似有悲痛。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多话来。
“他说,只要我找到那个仇人,便让我离开去报仇,只是,没想到,我还未离开,他却是死在这样的地方,他时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回,倒是如意去做了个风流鬼,但那牡丹却不是牡丹,而是根毒刺!”吴不动又喝了口,然后把手中的酒葫芦缓缓倒在地上,扬起一缕微尘。
门口传来几声脚步声,我转头,正是文七和秦宝,两人一前一后进门,秦宝捏着鞭子在正中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文七却走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我笑道:“如何?”
文七看了眼秦宝,道:“秦姑娘说,她认得去九碧山的路!”
我还不及惊讶,吴不动却亮了双眼,“九碧山……”
“她说,如果我不带她去,便不告诉我路线。”文七无奈地摊手。
“秦镖头沙漠走镖多年,也许认得也不奇怪,只是,你答应带她走了?”我眉一挑笑道。
“唉,只怕我不带着她,她也会跟来的。”文七揉着太阳穴苦恼道。
“想不到,你也有怕了女人的一天,哈哈!”
他又重重叹气,“女人,认真的女人,着是比任何危险都要来的可怕,从此,我再也不敢去招惹女人了!”
我本想扑在桌上大笑起来,看见一旁面色又恢复平静的吴不动,却也笑不出来了,在别人伤悲的时候大笑,着实是没有心肝的事情。
吴不动看了眼那边的坐着的秦宝,收起葫芦,却起身无声无息的飘出了门口,就像一个幽灵,慢慢融入了夜色。
“他是去哪里?”文七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问道。
我摇摇头。
“你怎么认得无脸鬼的?”岑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回头,他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吴不动消失的方向。
“他欠我一个人情。”我淡淡道。
“人情?“岑亦皱眉。
我却不接话了,那实在不是一个好故事,我不喜欢在这样的夜里,去说一件无关的,又接人伤疤的事,总之,不过是死人与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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