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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七则
随笔之一
人生只是不可捉摸的时间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转瞬即逝。人生不过百年,百年在历史中又算什么呢?而人类历史不过千年,千年在地球的时间表上又算什么呢?地球不过五十亿年,五十亿年对整个宇宙又算什么呢?不过弹指罢了,不过火花罢了,在这弹指与火花间,又能拥有些什么,留下些什么呢?不过是虚空罢了,不过是捕风罢了。我见那日光下所做的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我何曾做过前人未做的事,我何曾说过前人未说过的话?因此我所做的事,所说的话,也是虚空,也是捕风。
随笔之二(出自朋友之手)
回家时,经常搭公车,每次搭公车的乘客无数,却绝难见到喜悦的面孔,有人一脸茫然,有人一脸严肃,有人一脸生活的倦怠。他们脸上的表情,永远是相同的模样。每一位乘客都是临时演员,匆匆上戏,急急下场,在起站与终点之间周而复始地跑龙套。
有人也有美丽的梦想,有一天能以私家车代步,由自己掌握住方向盘,沿着轨道奔驰,偶尔也尝试一下“脱轨”的乐趣;或者飞得更高,在私人飞机中意气风发地俯瞰芸芸众生。
然而大多数的人也许一生都在这由不得自己发挥的舞台上,每日营营役役,居然也就这么耗掉了岁月。
随笔之三
佛偈有云:“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我不以为然。子不闻树大招风,刚而易折乎?略加改动,应是:“身如杨柳树,心似明镜台。”曼随风动,笑看人间恩怨,最是洒脱。转思又不然,红尘扰攘,看那么清楚做甚?岂不知“难得糊涂”四字真言乎?不如将镜打破,哐啷一声,酒醉去也!
随笔之四
朋友W笃信佛教,常觉身中有身,心外有心,却总不得其门而入,于是慨叹“悟道”之艰,红尘难渡。我半开玩笑说:“是佛心难渡,渡即成佛。”他欢喜赞叹,以为至理名言。
其实尘寰扰攘,本就无根无源,又到哪里去渡?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等等,就更是睁眼瞎话。苦海既无边,焉知回头是岸?倒是“明心见性”四字,有点意思。可是细细一想,也是狗屁!心性何在?什么是明?什么是暗?天知?地知?你知?反正我不知。
大乘佛经中地藏王菩萨曾发宏愿:众生永远不得渡,则己终身不做佛。由此看来,佛心并不难渡,难渡的是痴心,是怨恨心、名利心、红尘心,是人心,这些浮云不扫,佛心如何能现?
心即是海,灵即是筏,筏浮于海上,只要掌稳不沉,向哪方都可,渡与不渡,有什么分别?飘摇一生,亦是不亦快哉!
随笔之五
我有两个抽屉,一个严密地锁着,一个自由地敞开。
紧锁着的抽屉,装着我的许多秘密,包括日记、未成形的小说、朋友的来信,当然还有这些虽不算秘密却也不欲人知的随笔。
敞开的抽屉,装着被遗忘了的玩具,废弃的各种笔,一时之兴下收集的小玩意,还有种种连我自己都叫不上名字来的早该扔进垃圾堆里去的东西。
这两只抽屉就象我的生活:一半公开在大庭广众之下,充斥着各种琐碎的无价值的废品;一半隐藏在心灵深处,守着未被发掘的闪光的珍宝。
锁着的抽屉里有我的梦,只宜在夜晚独自欣赏;敞开的抽屉可供我宣泄无聊与空虚,在白天。
就象世界总是有白天有黑夜,门总是有开着有关上,人总是有眼泪和微笑一样。
在锁着和敞开的抽屉之间,我获得的是心灵的宁静与平衡。
随笔之六
小时候,父母给我买过很多玩偶,有大有小,有些普通有些高级。
它们命运的好坏由我的心情而定,而我的心情通常总是变化不定的。
高兴时用手帕包裹它们,亲吻抚慰,当作亲密的伴侣,心爱的伙伴,同桌共食,同枕共眠,一刻不肯稍离。
生气时连摔带打,用铅笔在上面乱涂乱画,然后再一脚踹到墙角去。所以我的玩偶,总是缺胳膊断腿,甚至连头也被揪下来了。
有了新玩具后,旧玩偶就只能在角落里与蚊蝇为伍,任灰尘在上面潜伏掩盖。待到收拾屋子时,它们或许就会被丢弃在垃圾堆上。
玩偶是没有声音的,痛不会叫,伤不会哭,更不懂得什么是反抗。
我但愿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一只玩偶。
随笔之七
盛夏的清晨,去教室的路上,我被一样东西滞阻了脚步。
那是一丛生长在路边的夜来香(这个名字我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颜色并不绚丽,花也不多,小小的紫红和纯白三三两两散缀在枝头,可是在周围一片灰、黑、褐、灰白的单调映衬下显得格外鲜活,这对于整日与书本打交道,见惯白纸黑字、ABC与XYZ的我,就不啻为一种极大的诱惑了。
随手采下一朵紫花,举在眼前细细赏鉴。薄而嫩的花瓣微微颤抖,好象在娇声□□,古人形容女子“颜如春花”,一来得之“艳”,二来得之“娇嫩”,又说聪明女子是解语花,似乎有几分道理。再轻嗅那香气,清清淡淡的,入鼻便有一股凉意,不由连烦闷燥郁的心情也舒缓大半。于是手拈鲜花,缓步向教室走去。
佛祖在灵山会上,手拈金色波罗蜜花示众,众皆默然,不解其意,独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于是得了真传。我常觉这般不着世相的心灵交流是一种至精至深的沟通,而今日,我的拈花微笑,可也有一个“迦叶尊者”来解我心曲么?
上楼梯的时候,抬头忽见操场树林间,一轮红日正冉冉欲出,不由想起一句诗:
生活,是一轮鲜红鲜红的太阳;你痛苦,它也要升起来;你幸福,它也要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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