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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关于这首词。作词并不是我开始的地方,一度它只是我放松的手段。从小爸妈就对我采取散养的教育方针，所以很遗憾我没有养成什么高雅的怡情方式。
我很想去宏村的时候背着画夹炭笔而不是相机，我很想手指下的钢琴健流淌出的是肖邦而不是哆来咪，我很欣羡完全自我的状态。当我发现统统求之不得的时候，只能用片言碎语为自己排解。至少在我那些歪七竖八的字行间，我可以七十二变。杂志社编辑部纵容了我的闲散，我又纵容了自己的长短断句，它们组成了没有规矩的纸上方圆。
但我什么时候想开始想当专业作词人的，这件事至今我都有点疑惑。记忆里我糊里糊涂地给《都市晨报》的某个活动寄了篇稿子，接着吴凭就给我打了电话。
我对旋律一窍不通，所以我压根不会想到有人愿意征用我的歌词。更何况我在投稿这种事情上的运气大概被我生活的各个方面平摊掉了。吴凭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详说，因此我觉得他找我或许是另有他因。
吴凭回头从桌上拿起一份稿件，朝我瞥了一眼，说：“这首《四季》是你写的？”
悠悠扬扬的声音却让我再次觉得犯冲。媒体圈是专门和人精打交道的地方。如果说对方想把话题自然地引到歌词上来，他再怎么有口无心，也不会用如此拙劣且伤人的攀谈方式。既然不是无意的，那么吴凭这话自然有言下之意。
我按住心下的不舒服，一字一顿地说：“我叫江溶。如果你手里的稿件署名是这两个字的话，我就是作者。”
吴凭似乎没怎么在意我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词儿写得不错。”我望着他等着下文。
“不过，我们不能用。”
我嗤笑了一声，突然觉得滑稽的气氛很配合我接下来的口无遮拦。“吴……先生，编辑部的日子都很闲么，你不会把每一个没征用的作者都叫来安抚一下吧？”
吴凭没有理会我的调侃，不动神色地问：“这首歌词是你第一次对外公布？”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对面发出了一声不置可否的叹气。我原以为吴凭是个做事不拖泥带水的清爽性格，眼下有点失望。不就是一首破词嘛，看得上就用，没入眼拉到，有必要这样小题大作么。
我正准备结束这次谈话，吴凭抢先开口了：“我们不用它，是因为这首歌词早已经谱曲制作出来了。”
“啊？”我本能地反应。吴凭也不答话，只是转身又拿了一叠文件扔在我面前。
他这样的轻率态度让我很恼火，似乎已经断定了我不是原作者。但此时我也顾不上和他辩解，连忙看向面前的文件。
“这是明天娱乐版的大样。占最大篇幅的就是这首歌的推介。金心你总知道是谁吧？这是为她准备了几个月的单曲。”吴凭语调很平和，只是在“几个月”上加强了语气。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金心是近来人气倍增的女歌手，不过对娱乐八卦我向来很少上心。之所以关注她，是因为前阵子她的单曲征集广告铺天盖地，我闲来无聊也投过一些作品。
当时似乎陆续投过一些作品，有没有这首我确实没很深的印象。有记忆的是从来没有人联系过我，我只当是无人慧眼识珠自我安慰了一下。吴凭当然不知道这些。
我抬头看向他，他面无表情，但在我看来就像宽容地给我圆谎的时间。是啊，他所清楚的只是这首歌几个月前就开始制作了，而一个星期前我才参加《都市晨报》活动，作品是同一首歌词。恰恰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向吴凭保证，这是我第一次对外公布。很快我就被自己扇了一耳光。
回忆到这里，我的心突然狠狠地抽了一下，好像左右心房没来由地撕绞在一起。脑子里轰地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看了一整天的阳光。我一直在想这首歌词是怎么流出去的，当时似乎就没想通，睡了一大觉，也没见有人托梦给我。
只记得那天很失神的时候，我被吴凭得意地摆了一刀。他漫不经心地说：“红人单曲，打榜热档，遭遇抄袭，恩怨难定。怎么样，你说这题材还值得炒一炒吧。”
我啪地拍了下桌子，也不知道是疑惑还是愤怒更多一点，就脱口而出：“炒个鬼！”。
“噗嗤──”吴凭喉间发出了一个声音。我知道我这不经大脑的话的确起到了反作用，让本来挺严肃的事变成了滑稽戏。
只听他说：“你还别不信，就是鬼我也能炒得人模人样的。”他瞄了我一眼，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当时咽不下这口气，也故作轻松地顶他：“那你也没办法断定这作者就不是我啊。你们版面大样上不是写着作词人佚名吗？”
吴凭收了脸上的笑意，突然很郑重地说：“实话跟你讲，这首歌刚开始投入制作时，我就拿到了推广文案，当然也包括你的歌词。拜托我的人，可从来没有提到过你。”
我忽然意识到他所言之正确性。炒新闻跟炒菜的原理差不多，无非是原料、火候、时机三要素。我摊上的这事三样俱备，且不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吴凭执意要炒，那绝对可以成为一锅热菜的。我不做梦成名，可也不想惹事，何况还是别人棋盘上一粒背着黑锅的棋子儿。
但我还是很敏感地听到了吴凭的那句“你的歌词”。微妙的感激悄然而生。我知道如果真的是棋盘，摆子儿的人未必没有吴凭，可是这一瞬间我很愿意相信他的话。
“拜托你的人……是谁？”问题一出口，我好似丧失了之前所有的神气、怒意，甚至还有一直保持着的超脱的幽默感。好像他的唇齿闭合间决定了我的命运一样。
躺在病床上的我猛地摇了两下头。回想当天，我明明一直都很镇定，为什么到最后那么魂不守舍，难不成真被吴凭镇住了？不会，他并没有威胁我的意思。那我在意的是什么？
“你要想知道，今晚和我一起参加一个酒会，或证明或澄清，随你意。当然，或者你也不敢来。”
这是我昏睡前记住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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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啤酒混喝果然不是盖的，于是我也昏睡到现在。。。。
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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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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