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逊/隐权瑜

作者:笑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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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他总是被叫做小周瑜,因为他与那位东吴的第一任大都督的种种相像。

      比如同样俊美的样貌,同样临危受命,同样年纪轻轻就打了一场惊天动地、以少胜多的大仗,甚至取胜的方法也是那么宿命般的相同,同样是火攻。

      人们总会将他与那个人比较来比较去,而他,也往往温柔恭谨的低着头听着人们的恭维、嬉笑、议论,微垂的眼掩盖了眸,也掩盖了真实内心。

      他和那个人一点也不像,他心里清楚、明白。

      他曾经与那个人有过几次交浅的会面,比如公文交割往来,又或是在群臣集聚的宴会上,不过是匆匆的几个照面,那个人的风华却让他印象深刻。

      本来,那样的一个人本就会让所有的人印象深刻吧。

      也许武将出身的人,性子总是比文人直爽些,哪怕是有儒将之称的周瑜周公瑾,虽然也是温文尔雅的,但那掩也掩不住的耀眼光华,骄傲的不屑拐弯抹角的性子,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华美而夺目。

      自己这个总是低着头,敛着袖,藏在人群里就消失掉的人,怎么会像他,又哪有资格像他。

      可世人看不清、辨不明,总是喜欢这样肤浅的比较着,所以夷陵之战后,他顶着这个小周瑜的称号,很久很久。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世人的戏言,人的日子过得无聊了总是喜欢八卦些什么的,时间长了人们没兴趣了,流言也好戏言也好,也就消散了。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朝会之后,他被主公单独招去了,他照例汇报了些军队上的例行事务,主公细细询问,他细细的回禀,公事说完了,主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他离开。

      他低头敛袖,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这似乎成了他最惯有的姿势。

      然后,他听到一声叹息,主公的声音很轻柔,道:“伯言,过来。”

      他抬起头,微微的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以一贯的顺从近到主公面前,主公坐着,他站着,近到主公身前便成了他俯视着主公,觉得被不妥,所以他跪了下来,跪在主公面前。

      下巴被扭住了,抬起,正对上主公审视的眼。

      他有些微的慌张,眼里映着主公威严的脸,败曹操,拒刘备,不过而立上下,却足以与两个百年不遇的枭雄并立于世,这样的主公当然有足够的威信,也有足够的威严。

      他看着主公复杂而略带审视的眼。

      主公看着他,良久,叹息了一声,道:“伯言,孤听说,外面都叫你小周瑜。”

      他慌乱的想低头垂目,那是他习惯的掩饰动作,可下巴上的疼痛阻止了他,他被迫就这样看着主公,然后,看着主公那张英俊而威严的脸缓缓靠近,然后唇上便有了温暖而轻柔的触感。

      身体的接触是火热的,喘息是炙热的,就连滴打在他身上的汗水都有几分烫人,可是不知为何,心却是冰的,冷的,尤其在眼前人在自己身上攀上高峰的一刻,迷乱的呻吟:“公瑾……”

      冷,冷得发痛。

      他闭了眼,不去看主公模糊不清的面容。

      他想起他也曾锋芒毕露,与人论道,口舌凌厉寸步不让,常常把对手气个半死;他也有鲜衣怒马过从街,轻佻无状,飞扬跋扈。谁无少年时,谁无轻狂日,只是这些都在家族重担扛在肩头,出仕为官与人恭维应酬的这些年,被磨得不剩点滴,留下的是那个众人面前永远谨言慎行,低头敛袖的陆逊。

      他出仕就是为地方长官,做的是文职,管的是治事,他在文官的圈子里磨了很多年,江东四大家族之首的陆家出身,先主讨逆将军的女婿,一个个身份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他曾经羡慕过周瑜,那个永远光芒耀眼从不掩饰的男人,其实,他曾嫉妒过吕蒙,那个豪爽忠耿直来直往的男人,但也只是羡慕,只是嫉妒而已,他做不了周瑜,也做不了吕蒙,他始终只是他,低头敛袖的陆逊,背负家族的陆逊,谨言慎行的陆逊。

      他不是周瑜,不像周瑜,一点都不像,他心里清楚,一直都清楚。

      可是,主公,为什么一向有识人之明的主公你,却糊涂了。

      高潮的余韵过后,身上人迷乱的眸子渐渐清明,满是复杂的看着他,突兀的起身穿衣,推门而去,留下还在榻上全身酸痛的他。

      自嘲的笑了笑,也许不是不知道,也许不是不清楚,只是太想找回失去的东西,所以自己骗了自己,躺在榻上的他看着帷幕顶这样想。

      他和孙权有过一次,也只有那一次,然后他依然是殿上那个低头敛袖、谨言慎行的陆逊,而他依然是那个威严睿智、高高在上的主公,那一次、那一夜,仿佛一场梦,时间久了,连是否真的发生过,都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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