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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篇012.
顾欢城看着那条短信久久没有回过神。
S城的街道向来拥堵,红灯之际,来来往往的车辆排成了一条长龙,根本望不到头,机动车道上一个越道的行人就激起了一片杂乱的鸣笛。
她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显得十分落寞。
早在两个月前,她无意间听到丁家宜跟一个陌生男人跑去马尔代夫旅游的时候,她就警告过对方不要玩的太过火。
当时丁丁无所谓的笑着说,“欢城,你要帮我保密啦,谁规定女人一辈子只能谈一次恋爱呢,我跟许若逸又不会真的结婚。你也知道他妈妈对我很不满意,他家那么传统,我肯定接受不了,只是分手这种事情要慢慢才能说出口的。”
顾欢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明明已经变心却不想承担劈腿的责任,于是借着好心的“那两字我还是没有办法先说出口”这种论调,把最后致命性的一手推给那个早就的遍体鳞伤的“曾经的爱人”。
然后,那个被迫的分手的人隔天就拉着另一个人的手,义正言辞道:“这段日子我真的很累,他说了分手,但是幸好有谁谁谁一直陪在我身边。”
顾欢城以为他们之间大抵也会如此收场。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分手周期长达一两个月,拖拖拉拉,黯然心碎难不成只为了减肥?
后来听人说,因为真正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
我们都能勇敢面对,你爱的人不爱你。但是,谁都无力面对,一个爱了你很久很久的人转身离去。
顾欢城微扯嘴角,难怪她每一次都是那么直截了当。也好,就淋漓尽致的痛一次,之后不管多么窒息,她都可以自愈。
因为,即便分手的理由是假的,但,分手是真的。
此时,沈律正被堵在拥挤的车流中,他约了客户谈合约,眼看时间迫近,前面的车辆丝毫没有动静。
昨晚通宵之后的疲乏在这短短一分钟内全涌了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无意间瞥过一抹身影,心倏地一滞。
车窗缓缓降下,树下站着的女人果然是她。
枣红色的连衣裤夹着浓郁的绿色一齐撞进他的眼瞳,嘴角泛开一丝笑意,多日的积压的郁结一扫而空。
那么多年,她还是改不掉握着左手腕的小动作。
这样看来,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喜欢逞强,凡事努力,冷的别人不敢靠近。
男人大多数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一株藤蔓,需要依靠需要支撑,生病时像只小猫一样窝起来被照料被呵护,难过时一头扑进对方怀里索求一个拥抱或是安慰的话语,困难时寻求帮助携手共进。
而顾欢城却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她倔强的迎风而立。
不懂弯腰,不懂依赖,不懂麻烦别人,甚至不懂他的好意。
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就算烂到谷底,就算在泥沼里拼命呼吸,她所做的仅仅只是推开他。
一次又一次。
他不需要承诺,不需要臣服,只是希望她能够依赖他一次。
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分手,她也是沉默着走开,平静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或许对她来说已经是遥远模糊的记忆,他却无时不在温习。
这四年来,他不是没有交往过善解人意,小鸟依人的藤蔓,然而再也没有像她那样这云蔽日的大树。
原来,需要她的人变成了自己。
往事仿佛还在眼前,远处的人早已隔了千山万水。
那端的顾欢城接了个电话,脸色突然添了几分白,她满含焦虑的望了望路况,便提步跑向路口,转弯,眨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整颗心随之吊起,又重重垂下,脸上只余一个涩涩的苦笑。
生活终究不是偶像剧,如果他不顾一切追下去,恐怕连他都会嘲笑自己。车流渐渐涌动,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继续前进。
-
派出所内,马不停蹄赶到的顾欢城还没来得及踹口气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红印迅速浮起,哽在喉头的字眼咽了咽,她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缓缓道:“妈,出什么事了?”
整个派出所的人全都回过头来盯着她们,站在大厅中间的中年妇女也不顾难堪,深吸了口气,浑身颤抖,“出什么事了?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弟弟被你毁了!顾岑他被你毁了!”
顾欢城低咳了一声,舔舔唇,“顾岑出什么事了?”
“他杀人了。”金四凤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就无声地哭了起来。
顾欢城觉得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喉间一口腥甜,怎么也咳不出来,她抬起头,鲜红的掌印暴露在空气,惊心怵目。
“妈,你不要威胁我。”她这样说。
金四凤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边哭边笑,拳脚落在她身上,疯疯癫癫道:“哈哈,我威胁你?三天前我就给你打过电话,被打伤的那小子躺在医院没撑过去,顾岑还在牢里,你说我威胁你?我倒是想啊,我恨不得你死了才好。你说你怎么不去死,你活着到底碍了谁的眼,老天爷要把这些罪全遭在我儿子身上!”
顾欢城被她扯得东倒西歪,狼狈至极,却没有半点怒意。
金四凤打累了,又拉着她悲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顾欢城扶着她坐下,一边拿出纸巾给她擦脸,一边低声道:“报应会有的,我也会死,但不是现在。顾岑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先别哭了。”
一团用过的纸巾丢到她脸上,金四凤怒目而视,指着她的鼻子高声道:“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说的那么轻巧,他是你弟弟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顾欢城平静的凝视着她,眼眶中打转的液体始终没有留下,“是不是我哭了,你就会舒服点?”
奶奶临终前做的唯一一个动作就是摇头,她不会说话,但是从小到大的默契,顾欢城还是一眼就看懂了。
奶奶的意思是:“不要恨你妈。”
顾欢城当时握着那只枯柴般苍老的手,埋头痛哭。
在此之前,她恨了那么久,从她懂事以来,金四凤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不管多么弱小,依旧必须自力更生。
反观顾岑,就算玩耍时摔断了腿,也会疼到百般心疼。
不要恨她,真的很难,但她努力地去做了。
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能够得到一句解释。
她努力工作,努力赚钱,顾岑已经高三了,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学校,她都不厌其烦地处理他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妄为。
她替金四凤买了套小公寓,在小镇上热闹的老街,每月按时寄回去丰裕的生活费,逢年过节礼物红包一样都没有少。
她努力的扮演好女儿的角色,但是一如既往的被冷落。
顾欢城匆匆见了顾岑一面,他嚣张跋扈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害怕,因为他已经成年了,未成年保护法再也不是护身符,事情的结果大家都有所预料,只是彼此都没有提及。
走的时候顾岑像小时候那样叫她“姐”,顾欢城只觉得整颗心被猛地撞了一下,微微扯痛,她淡淡一笑,极为镇定的安慰他,“放心,没事的。”
她拉着金四凤从派出所出来,右眼皮突然跳得厉害,随手招了辆计程车问她这几天住在哪里。
金四凤说了个宾馆的名字,她便将她送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她给丁丁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顾欢城听到自己的声音有几分不稳,一天没有进食,胃部隐隐作痛,她提高了音调,装出轻松的样子。
“我刚刚下飞机,好不容易有假期,关机逍遥了几天,你们还真是给我惊喜,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饭吧,庆祝新生活。”
那端嬉闹了一阵,甜声道:“亲爱的你太不够意思了,出去逍遥也不叫上我,今天晚上不行诶,约了他爸妈吃晚饭。不过晚上九点老地方见,赶紧享受不多的单身之夜,不见不散啦。”
顾欢城回了个好。
却没想到会在那个地方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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