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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景安□□,幅员百万里,物资极丰,民风淳朴,30余个附属国年年进贡,为□□马首是瞻。当今皇上福景帝13岁即位,是治国之才,善择贤臣,即位第二年,便彻底平了西南蛮夷暴民,17岁革新□□耕种制度,设专门衙司管理调度全国耕地,按当地环境分配耕种,使得全国的粮食连年丰收。其弟九王爷是用兵打仗的奇才,是百姓空中的常胜将军,是其兄长治国的左膀右臂。
这样一个如日中天的昌盛之国,国祚却只有二十九年,仅仅两个月,便易了主。
西南蛮夷十二国联合骚扰边疆,阿玛带50万精兵抗敌。而这,其实是一个圈套,一个调虎离山的计谋。
京城的城门,关了半月。
那夜,京城的王室贵胄都聚集在宫中,男子守住宫门,女眷则都被安置在怡祥宫。我们都在赌,若最终等不到九王爷带兵营救,便与那西宁国的拼个你死我活。
这怡祥宫我是来过的,是皇叔叔最宠的妃子的寝宫。皇叔叔曾经跟阿玛说:“宫中妃嫔众多,可真正能说个知心话的,也只有这怡妃,下朝之后到怡祥宫,像回家,那宫里总是有股子人情味。”上次来,怡妃娘娘还在宫里亲自做了糯米糕给我吃,虽已经是妃子的品级,但终究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存着几分天真烂漫,宫里摆设清一色都是嫩色,连选的宫女,都是看着喜庆爱笑的。
而如今这怡祥宫里,却沉闷得让人心慌,没有人说话,只剩下那藕荷色的帘子被风吹动时,沙沙作响。
坐在我身边的,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与我岁数相仿,像个小大人似的苦瓜着一张脸,不过粉红的小脸蛋儿配着酒窝,就算皱着眉头,都可爱得像个瓷娃娃。我蹭到她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问:“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她起了身,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回说:“回女爵的话,奴婢是多罗家的,叫多罗.绮欢。”“绮欢,名字真好听,你我岁数差不多,不用那么多礼数拘束着,就叫我月儿吧,咱们当朋友,陪我说说话,好不好?”绮欢抬头看向我额娘,见额娘微微点头,便也往我身边挪了挪。
“绮欢,你怕么?”“怕,但是我爹说,王爷一定会赶回来的。”这小妮子一笑就露出颗小虎牙,真招人喜欢。我也许是这些人中心里最有底的,因为阎王曾经答应过要用着一世荣华补偿我,相当于给我这世的生活安了个大保险,如果这次京城被西宁攻陷,那么我定会颠沛流离,阎王也就违背了他的承诺。所以,我信誓旦旦的对绮欢说:“嗯,阿玛一定会赶回来的,我说话很准的喔,从不吹牛的。”
话音还没落,远处隐约传来了喊杀的声音,由远及近,火光照亮了整个皇宫,隆隆的声音变成了包裹住心脏的网,缠得人喘不过气来,远处火光中摇曳的战旗,不是福安九王爷的旗。
额娘抱着我,捂着我的眼睛,说:“额娘在,月儿不怕。”眼睛被蒙住,鼻子就格外的灵敏,血腥味儿越来越浓,胃里翻腾着,差点儿没吐出来。
阿玛最终还是没有赶回来。景安皇室宗亲男子,无一生还,也无一人临阵脱逃,全部战死。女眷三百一十二人,充西宁奴籍,终身为奴。整个景安□□都在期盼着的震远大将军,在回京的路上,遭多次埋伏,最后战死沙场。也有人说,九王爷尸身至今仍未寻着。我宁愿相信后者,至少还存有一丝希望,让我觉得阿玛还活着。
走出皇宫,曾经车水马龙的闹市,如今像个死城。侥幸逃过一劫的百姓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昨夜战死战伤的皇家侍卫横七竖八的摆在道边,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呻吟,石板路上沾着斑斑的血迹,已经发黑干涸,蒙上了一层灰尘。路边酒馆的招牌横在道中央,被人踩得折成了几段,字迹模糊。只有亲眼所见,才明白什么叫做人间炼狱,哀鸿遍野。
这一刻,我不怨阎王失了诺言,一点儿都不怨,我只是恨我自己,那么轻易就成了温水中的青蛙,在温水中煮得久了,竟连丝毫的危机都没有察觉,差一点儿丢了小命。只是几年安逸的日子,就忘了自己该怎么活着,每天期待着别人给自己安排个好命运,活生生的成了一个只知道享乐的废物。命,应该是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依赖任何人,我自己的命运,苦也好乐也罢,我自己说了算。
我们这些女眷,随着西宁国三贝勒班师回朝的军队,去西宁。快出城门的时候,我问额娘:“西宁在哪?离这远么?”额娘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回头一直看着□□的城门,直到城门关紧,再回身看向我时,已是满脸泪痕。“月儿,记住额娘的话,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千金小姐、淳宁女爵,你只是九王府中的丫鬟,若别人问你名字,就说你叫汀兰,记住了么?”“嗯,记住了。”额娘抹去我的眼泪,似乎下了决心,甩开了我手,说:“也不许再叫我额娘,以后只能唤我夫人。”我点头,额娘是想保我周全,□□女爵的身份只会害了我,在乱世,成了阶下囚,越高的身份就意味着越残酷的羞辱和践踏。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也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去西宁的路遥远漫长,这三百多名女眷多是养尊处优,多半都经不起这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只一个月,就病死了20多人,剩下的也都被折磨得丢了半条命,每天行尸走肉般的往前挪,眸子里一片死气,没有一点儿光亮了。这地方,是越走越险了。
险得不是脚下的路,而是西宁军看着我们这些女囚的眼神,一点点儿的变得贪婪,像饥饿的狼盯着兔子一般赤裸裸的定在我们身上,似乎要用眼睛把人的衣服扒光一般。
我们这些人是没有留记录的,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追究怎么死的。就算到了西宁,也是入奴籍,是最没身份的下等人。而且皇室的女眷个个的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就算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也都带着几分柔弱之美,如今都成了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不成想,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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