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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情就是等待。但我们这一辈子的大部分时间却偏偏都用在了等待上。有时候我们在等一个承诺,有时候又只是在等一个答案。
那个男人后来还是离开了,而我在经历了“在医院门口每天徘徊后来终于被几个大妈发现一见我就开始指指点点”之后,还是放弃了进去看看他的想法。那一刻我心里五味陈杂,一边鄙视自己真是蠢透了,怎么会做出这种白痴才会做的傻事,一边有些小小的嫉妒奈奈。为什么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探病呢,明明是不相识的两个人。
如果我是小松奈奈,而她是百合子,不是更好吗?
我这样想着。
那个男人走了之后,我在小镇的生活就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并且也永远不会发生。
只除了···我遇见井田的频率开始不断上升。
每天我放学回家,和淳子她们分手之后都能在某个地方偶遇他,他每次都装作路过,但是又在错身的瞬间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我一眼。
···让我都产生了一种嫖了他之后没有给钱的错觉。
其实我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知道答案,但我是绝对不可能去问他的。
他,和惠子女士,都不可以。
高二的课程还是那么无趣,而我的同班同学们也显得稚气未脱,我对此表示既无奈又欣慰。毕竟能无忧无虑的度过的就只有短暂的学生时代了。
放了学之后我告别淳子和奈奈,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男孩儿吃力的在雪里摇着轮椅。接着,井田一那张蠢透了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五年过去,他已经长大了,不是曾经任我欺负的小个子,眉眼张开,居然不同于他父亲,略略有些秀气。
但我看见他仍然忍不住讽刺:“怎么,你一个人跑出来了,惠子女士呢?大少爷你不是没人推着就走不了路吗?”我嘲讽的看了看他的轮椅,他却没有答话。
小时候他很爱和我打架,嘴上也从来不肯吃亏,我常常边打边讽刺他,口不择言,只要是最伤人的话我都挑来用。每次我们都打得两败俱伤,最后他会指着我的鼻子,气的颤抖:“百合子···你···!!你!!!”
我觉得他特爱演,啧啧,那动作,跟八点档狗血剧中的男配一个样。
后来他腿坏了,据说是小时候受过伤有隐疾,之后又被井田狠狠操练了几年,最后废了。我幸灾乐祸,这是报应吧,给他们父子的。
井田看着我,就像我欠他八百万:“你挡着道了,让让。”
我偏不,我就这样站着,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还是盯着我,盯得很紧很紧,一言不发。我还是理直气壮的堵在他面前,盯着路边的电线杆数上面的斑点。
他很长时间不讲话,我有些奇怪的转过头,他看着我,眼中混合了困惑、悲悯、怜惜···或者更多的是恨,种种奇怪的情绪。我宁愿他一直用一种不耐和厌恶的眼神看我,而不是这种让人索然无味的样子。
我侧过身让他,可这次换他不肯走了。
“喂!你想留在这里吗?还不走?”我朝他吼。他看着我,慢慢红了眼圈,就这样,我震惊的看见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立刻抬手拂去,然后迅速的绕过我离开了。
我呆立当场。直到很久以后,雪花在我的肩头积了薄薄一层,我冷得打了个喷嚏。
一个小时后,我慢慢踱回了家,远远的,两层的小洋房亮着橙黄色的灯,看上去和其他所有的家庭一样温暖。
可我知道不是,都是因为我的存在,这个家里永远都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气氛尴尬,冰冷。
我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全都坐在餐桌前等我。我像往常一样,懒懒的讲了一声“我回来了”,然后换鞋进屋。
当沉默的晚饭时间过去之后,惠子女士示意我留下来,她有话跟我说。
我们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面,她似乎还在考虑应该对我说些什么,一直看着桌面发呆。而我也索性不理她,靠在椅子上不说话。墙上的时钟嗒嗒的走着,突然“布谷···布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已经八点整。
惠子女士也不再犹豫了,她开口对我说:“井田一要转去县里的学校上学,我会去照顾他的起居。百合子,你就住在这里,这里离你的学校近。我想你也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的。”
我猛地抬头看她,几乎想要在这一刻将她杀死。她又一次擅自替我做了决定,什么叫“我想你也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的?”难道不是她不愿意我去打扰他们一家的幸福生活么?
我咬着牙沉默半天,最终也只能对她说:“我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在这个女人面前,我永远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雪才刚刚开始下,要等到这个冬天过去,应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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