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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母亲的葬礼
七月十七,暑夏。这是母亲去世后的第一天。夏清波一大早就站在老宅大门外与几个女宾一起迎来送往。没有想到母亲的几个熟人都是达官显贵,他们中有的态度低调进去鞠个躬,便抽身而去;有的安慰清波只言片语,到内堂留下坐了一会儿也走了;当然也有留下一直宽慰一直帮忙的。
内堂里母亲的律师一直伴在棘海漪身后,每当有客人来他便在她耳边轻声介绍,指点一二不让她失礼人前。又让助理若泉到门外帮着点。此时,海漪心中对这律师尊重有加。看着母亲灵堂上的照片,想到有些友情会随着岁月更加牢固可靠。
如果母亲这一生有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的话,只怕是律师了吧。正神思飘远时,律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说“那边,那位是周老和他的长子周棹一。他与你母亲交情不错,公司与他的厂子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她点头时,周家父子走过来向灵位鞠躬,她还礼。在律师介绍下,他们交谈公司的事。丁若泉走出大堂就感到阳光灼目,炎热扑面转而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一瓶水走到大门口,递予清波“太热了,你进去吧。这里有我。”
她接过水转身背对人,稍稍饮一口。那冰凉丝滑的水一入口便不能控制,她又饮了几大口。这才舒口气,拿手帕擦擦嘴角。
“我去里面做什么,我这副尊容还在站在门口为好。”
“是不是海漪说了什么,她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口不择言的。你别多心。”
她仰脸看着他微微一笑。感谢这难得的关心。
“她们什么时候到?”若泉对她们很不满“太太去世的时候,只有你与海漪,安澜在身旁。她们一个都没有赶回来,今天又都迟到,太不像话。”
“小妹在北欧今天是赶不回来的,其他人,我也不好说。”她说着看向大门外那条笔直看不到底的水泥路,两旁梧桐高大,枝叶浓荫。夹道处的珊瑚树碧绿沁人。热辣的日光,白晃晃的透过绿荫缝隙投落在地。地上热气蒸腾。
一抹黑色由远而近,来人是安澜。她穿着无袖大口领的黑色连身裙,裙尾不到膝盖包裹着两条修长匀称的腿。没有蕾丝花纹,没有蝴蝶结,十分简约大方。清波心里很高兴,起码这个妹妹比里面那位好得多。海漪穿得很小家子气,黑色连身裙上布满蕾丝刺绣,胸前带着钻石胸针,裙尾还是层层叠叠的浪边。不过她本人自以为很美。
安澜没有撑遮阳伞,她迎着日光并不怕晒黑晒伤什么的。她一向很潇洒。待她走到她们身边,清波才看清楚她手里有一串白色砗磲。
“怎么才到?”若泉把对那几位的气恼,责问在她身上。
安澜伸手握住清波,两人握紧彼此的手传达着不需言语的相互安慰。
“车子半路坏了。”她看向若泉,其实是在对清波解释。
“你快进去吧。”
“清波”她不想当着外人说家里的事,故此只说“你不进屋?”
这些姊妹从来不会相互间以姐姐,妹妹来称呼,她们都直呼姓名。只对最小的妹妹,称之:小妹。
她摇头,侧身让安澜进去。
内堂里,海漪见她姗姗来迟。立刻要端起姐姐模样来教训,还是律师提醒。她才让安澜先对母亲鞠躬,上香。
安澜稍后站到她身边,尽其女儿的义务与海漪一道向来客还礼。趁无人,海漪瞥她一眼低声说“你不似小妹在国外,你就在本市。可是你现在才到。昨夜不是说让你别回去了,就睡这里。结果你还是照自己的脾气一走了之,那么多事都由我和律师来做,你会不会太过份。”
安澜不语。她来了劲,继续絮叨“你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太冷血了。亏妈妈对你这样好。你跟她们一样只对钱感兴趣!只知道钱钱钱,没一点人性。”
律师忙推她一下,让她住口。此时,又有一批客人到来。安澜没有回礼而去转身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海漪面对那些客人顿觉尴尬,有失尊严。其中一位客人低头觉得好笑。这种时刻原本不该笑的。他敏感善观人,察觉到她们姊妹不和。原想讽刺大笑一番,碍于是在葬礼上只好一笑而过。
他坐到安澜身边的空位上,还很不以为然地朝对方看上一眼。她直视他见他手中并无念珠与水杯,想是人多疏忽。毕竟她还是家里的女儿,算小半个主人。便起身为他倒茶,还把念珠摊在手上递到他眼下。
这一下,他小小诧异。
“你好,我是包咏琛。你是?”
“我是安澜。是棘老太太的三女儿。你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
他低头一思“节哀顺变。”
这一四个字令她侧目于他,回赠含有谢意的淡淡笑容。
那边律师认出包咏琛,他告诉海漪,那是老船王的独子。老太太在世时两家就有意联亲。太太遗嘱里有吩咐,宣读时,必须有船王或是他独子在场。你快过去千万不能怠慢了。
她顺势看过去,开始并没有将这人放入眼内。现在听律师一说,她仔细打量觉得包咏琛长得不错,感觉也好。此后便暗暗留意。
午餐之前几分钟,万静湖与江涟涛一起到来。两人都穿着黑色套装,一个是裙装,一个是裤装。佣人已经在餐厅摆下饭食,客人们陆续入内。海漪看到清波来到内堂,面孔马上露出不悦,一把将她推到窗口,质问“你进来做什么啊?”
“客人都到了,我还要站在外面??”
“那你是想入厅陪坐,大家看到你那张脸,谁还吃得下饭!!这么大一个胎记占了大半张面孔,我看来十多年到如今我还瞧着恶心。别人怎么想,你让他们也恶心。清波,我不是想伤你的心,我是为你好。你站在这里大家都会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在外面他们来不及注意你,大家都可以减少麻烦。你说是不是。那,你现在要不进屋休息,等到我们姊妹吃饭时再出来。”
涟涛听到,掩着嘴笑笑也插嘴道“海漪说的极是,你那张脸做了不知道多少次手术都不见好。唉~这就是命。认命吧。”
“喂,你们几个说话好难听。”静湖双手环在胸前也加入其中“到底是一家人,说话客气点好不好。”
“我还没有说你们俩呢,这个时候才到。所幸别来了。来也是丢人现眼的。就算不给家里人争面子,也为自己争嘛!哼~晚上宣读遗嘱的时候来不是更好!”海漪瞪着她们训示。
那两人马上联合一起说道“我们不比你和清波常驻家中,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花妈妈的钱,每个月妈妈还要给你们钱。寄生虫自然舒泰。安澜又有妈妈资助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你瞧她多自在多潇洒。不用看人脸色,人人还要巴结她。她只需呆坐画室画上几张不知所谓的画便能获名获利。我们自然不能与你们一干人比,到外头谋个小差事,老板叫你站着死,都不敢吭声。话说一家姊妹。天差地别的。我们不想早吗,我们有的选择吗?!!”
“那还不是你们小时候不爱读书,不上进。自己要往下流走,现在到怨命运不公了,马上就要怪社会了吧。都是别人的错,你们自身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和清波是帮妈妈打理公司的事,你门想来做,也没有机会做。你们刚才的重伤不过是出于嫉妒。清波你说,是不是。”
清波脸上的热辣还未退,一只手还遮在脸上。此刻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木头似的转身走向室内。
涟涛拉过静湖,眼睛往室内瞟,视意进去。
“算了,这里怪热的。走吧。”
留下海漪一人在原地,大日头下很快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才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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