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日记

作者:虎头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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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火山


      大概是知道了这真的只是一本小说,我那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变得不再那么强烈。为了能在凌晨两点前睡觉,我把日记放回包里,然后匆匆忙忙地做好剩下的图表,飞快赶回卧房去。进门后,我看到左依依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缩成了一团,好像睡着了。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面向门口躺下。可就在我刚闭上眼的时候,脊背突然一热,身子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同时耳边也传来了左依依那略显沙哑的声音:“梵,你也有感觉的,是不是?”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等我开口说话,左依依又闷闷地说:“梵,你明明也有感觉的。”
      我任由她抱着自己,一动都不敢动,好半天才怯怯地把话说出口:“依依,愚人节已经过了。”所以,别再逗我了。
      刚说完,只感觉左依依那搂着我的双手紧了紧,随后又松开。半晌,我听到她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语调很轻松:“乐梵,你也不配合一下,真是无聊。”
      “你演技太烂,我要怎么配合?”干笑了两声,我仍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好啦,现在都快两点了,你不睡我也要睡。”
      左依依没再答话,过了一、两秒后,她缩回了揽着我的手,脊背的温热也因此而逐渐褪了开去。果然,要是我不机灵一点,肯定就要跌入左依依所设的圈套里去了。刚刚还差点误以为左依依真的喜欢上了我,真的只是差一点点就这么以为了。仍然不敢转过身去,我偷偷地深吸一口气,只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周围突然静得让我连呼吸也要小心翼翼,不知左依依睡着了没有,反正我现在是毫无睡意。心像漏了气的气球,飘飘然地很不踏实,带着这种难受的感觉,我半梦半醒地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左依依竟然破天荒地准时起床了。没有过多的言语,我们各忙各的事,待我把早餐准备好,她也已经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我对面坐下了。现在的左依依就像把Becky介绍给我的那天一样——很美,但我却觉得很别扭。
      “那个……”我耐不住,首先开了口,“依依,你今晚想吃点什么?我先去买菜……”
      “我约了Becky吃晚饭,”她打断我的话,抬起头来对我妩媚地笑了笑,“今天会比较晚回来。”
      “哦,”我忙低下头喝了一口粥,“那……好吧。”说完,心里一阵奇怪,左依依和Becky和好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想着,突然记起左依依昨天还在医院里打点滴的事,我又忍不住说道:“依依,你昨天才住过院,注意点身体……”还没等我说完,左依依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把电话接起来:“Becky?”
      我识趣地低下头,再次灌了一勺粥进嘴里。
      “嗯?”左依依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拎着勺子慢慢地搅拌碗里的粥,“好啦,我知道……别那么急。”她说着又笑了几声,语气温柔得让我全身都酥了起来,这和前几天她对Becky的态度比起来,简直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不知为什么,看着左依依脸上那甜得发腻的笑容,心里竟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就像是在……吃醋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思维立马停滞。
      左依依挂了电话,她拿过桌上的包,一边站起身子一边说:“我有事先出去。”
      “你……”我不自觉地喊住她,“你还没喝完粥。”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饱了。”她淡淡地回答,然后转身走向门口,我傻傻地看着她开了门后又回过头来对我说,“乐梵,以后早餐不用弄我的那份了,我约了别人出去吃。”说完,她又微微地笑了笑,随即关门走人。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屋子里,突然有一种非常憋闷的感觉缠紧了我的身体。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为什么现在却会有种被人遗弃、非常憋闷的感觉呢?过了好半天才发觉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会让自己难以面对,于是我才又低下头,继续一勺一勺地把碗中的粥喝完。
      回到公司,我老老实实地给经理道了歉,紧接着又在众多同事的怪异目光下,去给陈杰道了谢。
      “今晚请我吃顿饭吧,”陈杰笑了笑,“怎么样?”
      陈杰帮了我一个大忙,除了请他吃饭,我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报答的方法,于是便答应了。办公室其实就是个文明的菜市场,八卦的味道在寂静中都会暗涌得厉害,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交头接耳,都是传言在不管真相地放肆流动着。为了生活,我想我能忍得下去。到了傍晚,陈杰提出要载我去某个西餐厅吃晚饭,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路上,陈杰一直在找话题逗我聊天,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陈杰好像也察觉到我的心情不太好,便也不再说话。对于自己如此傲慢的态度,我也很内疚,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提不起精神来,心里总是闪过许多画面——都是关于左依依的。就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下,我们来到了市中心的某家有名的西餐厅里。进门前我暗暗叹息:今晚又要大出血了,真是活该。
      侍应把我们领到窗边的某张双人桌旁,陈杰很绅士地把椅子挪开让我坐下,然后又细心地问:“要吃些什么?”
      我忙道:“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一顿是我请。”
      陈杰在我对面坐下,他笑着抛了句英语过来:“Lady first(女士优先)。”
      不好再坚持,我唯有低头看了看菜单,随便点了一份牛扒和沙律,陈杰也点了和我一样的菜,还多叫了两杯红酒。
      “不好意思,”我有点抱歉地说,“我不喝酒。”
      “是吗?”陈杰听了,笑着点点头,“这是一个好习惯。”随即喊住刚走出不远的侍应,让他把其中一杯红酒改成了柳橙汁。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我对陈杰的好感度大增,只因为柳橙汁一直都是我用来代替酒精的最佳选择,而他又刚好踩中了那个点。就在我拼命地想着应该和陈杰聊些什么来填补这一段等待上菜的空挡时,陈杰却又突然开口说:“小乐,其实……我是有事相求才让你请我出来吃饭的。”
      果然,我猜得没错。虽然陈杰的举动很容易让女人误认为这是一种异性间的追求,但我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陈杰并不是想要追求我,而是别有他求。紧接着,不等我开口问他有什么事要“请求”我,陈杰便继续说道:“小乐……I’m gay(我是同性恋)。”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而且用的还是英文,我一时间难以接受。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我才肯定对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陈杰的外表如此出众,再加上他的工作能力,绝对是男人中的上品。可是,陈杰是Gay——我似乎已经听到办公室里那一群剩女的哀叹声。这么算起来,这几天连续两个人向我出柜,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能吸引世界上所有的Gay都来我面前出柜的脸。愣愣地看着陈杰脸上那坦然的表情,好半天我才给了他一个反应:“……所以?”就算你是Gay,那又与我何干?
      “我想让你假扮我的女朋友。”陈杰笑着说,语气越来越坦然。
      万万没想到陈杰为我挡了“被炒鱿鱼”之灾,继而又让我请他吃饭,最终目的却是向我出柜以及让我假扮他的女朋友。虽然曾经听过不少同性恋会找假的男女朋友来掩盖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但这样曲折的剧情发展还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最后只好学着陈杰也爆了句英文:“Why me (为什么选我) ?”
      陈杰想都不想就笑着答道:“第六感。”他此时正微微含笑,似乎在暗暗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只有女人才有第六感……”想了想后,我又问,“让我假扮你女朋友,时间久了,你不会觉得很累么?”
      “我不在意,但他在意。”陈杰说。
      那个“他”,应该就是陈杰的伴侣了吧。陈杰不在意,但那个人在意……在意什么?其他人的目光么?所以才来找我当挡箭牌?
      “很多人都以为时代不同了,大家对同性恋的态度也会有所缓和,”陈杰坐直身子,开始侃侃而谈,“但其实不是。很多人表面上说‘我没关系,我很Open(开放)的’,但是一旦真的有Gay出现在身边,他们却又唯恐避之不及。”陈杰说的没错,现在这个社会的人,看似待人包容、无所不能接受,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正好相反——可这并不能成为他选我假扮他女友的理由啊。没等我开口说话,陈杰又继续道:“可是,小乐……你和他们不同。”
      我挑了挑眉,刚想问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时,余光却瞟到了坐在陈杰身后的某张熟悉的面孔……Becky?
      “上个月,我们公司来了一位客户,”陈杰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继续说着他自认为的我的“不同”,“那人一直对自己的性取向毫不遮掩,在行内是出了名的人,他到我们公司来的那天,很多同事都不肯轻易地接近他……”我一边装作很认真地听着陈杰说话,一边悄悄地侧过脑袋去仔细看了看那张脸。我没看错,那人的确是Becky没错。Becky正笑容满面地和坐在她对面的人聊得欢快,想起左依依早上说的那句“我约了Becky吃晚饭”,那坐在她对面的人应该就是左依依了吧?可是……看那人的背影,又好像并不是左依依。
      “小乐?……小乐!”我被陈杰突然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只见他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随即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我刚刚盯着的方向,“那边有什么吗?”
      “没有……”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想去一下厕所。”
      陈杰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又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起身朝厕所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侧过脑袋看向Becky那边。慢慢地移动着步伐,终于看清了坐在Becky对面那人的脸——果然不是左依依。我马上愣在原地:为什么不是左依依?傻傻地看着那个陌生女子,待发觉有人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时,才赶忙转过身继续往厕所走去。带着满腹的疑惑,我随便逛了一下厕所,然后才兜回陈杰的对面。坐下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看了看那个女人的背影,陈杰疑惑地问:“遇到熟人了?”
      我忙摇摇头:“不是,看错人了而已。”
      “哦,”陈杰笑了笑,“那……我的请求,你答应了么?”
      “请求?”我一愣。
      “当所有人都对那位客户避之不及的时候,你却像什么事都不知道地上前招待,这就是你和其他人的不同,”陈杰似乎对于我的晃神有着出奇的耐心,“所以……我请求你,假扮我的女友。”
      我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只是待人的基本礼貌,没什么同不同的……”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陈杰继续追问。
      看着他脸上那期待的表情,我考虑了几秒,然后点点头。陈杰立即高兴地连连答谢,我也唯有附和着笑了几声。其实我并没有多少心思去考虑“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问题了,因为大脑早已被左依依满满地占据着——她明明说过约了Becky今晚吃饭,为什么却没有和Becky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左依依现在到底在哪里?直到陈杰把我载回了家,我都还没让自己从这些疑惑中回过神来。打开家门的前一刻,我还暗自希望左依依哪也没去,就坐在沙发上没心没肺地看着电视,但是开门以后,屋子里让人窒息的黑暗却残酷地把我的希望抹去。我放下包,想了想后忍不住拿出手机拨了左依依的号码。电话很快便通了,左依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
      我站起身在客厅里别扭地走了几步,然后说:“依依?我是乐梵。”
      “怎么了?”左依依的语调非常冷淡,我不由得再次想起她今天早上说话时同样冰冷的语气。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是说了吗?”她好像开始有点不太耐烦,“我约了Becky吃晚饭。”
      “那好吧,”明知道对方在撒谎,却找不出要戳穿她谎言的理由,我唯有无奈地说,“我……没什么事了。”
      她连“再见”都不说一声便挂了电话,只留下一长串的忙音让我独自面对。似乎有一股气憋在我的胸口怎么也涌不出来,我闷闷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随即有点赌气似地拿起衣服去洗澡。为什么我会有这样憋屈的感觉?左依依只不过是撒了一个很普通的谎而已,我为什么会气成这样?为什么她如此冷淡地对待我,我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现在是否安全?拜托,左依依又不是三岁小孩,乐梵你瞎操什么心?洗完澡,心里的闷气已经慢慢淡化,我似乎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了。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瞄了瞄一进门便被我扔在茶几上的包,想起我昨晚放到里面,却一整天都没碰过的那本日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与其继续这样折腾自己的大脑,不如把注意力放到一些虚无的东西上不是更好么。

      「2011年4月6日天气晴
      花羡落今天没有去花店,早上做完运动后,她只是呆在家里看看书、浇浇花、做做瑜伽——如此悠闲的生活,让我不禁怀疑花羡落其实是个年岁近百的老婆婆。音箱里播放着优美悦耳的轻音乐,花羡落扎着马尾,在客厅里铺上了一张白色的瑜伽毯。看到她穿着紧身的长袖薄衣在瑜伽毯上不断地做着一些不可思议的动作,我只能呆在一边暗暗感叹她身体的柔软度。
      “你做过瑜伽吗?”我听到她突然问。
      此时的花羡落正把两条修长的腿张开成一字——非常漂亮的“劈腿”动作,她把身体前倾紧贴着地面,两手伸长随意地放在了两侧。看花羡落正两眼紧闭、一动不动,我还以为刚刚是自己的幻听,所以并没有回答她。待过了好一会儿,花羡落突然睁开眼来看着我,她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后,我才连忙摇摇头:“没有。”我这种粗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和瑜伽这种优雅的健身运动结缘吧——何况我已经死了呢。
      花羡落再次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林奏,你为什么……会死?”
      终于问了,我还以为花羡落永远都不会问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笑,我简洁地告诉她:“车祸。”
      我看到花羡落挑了挑眉,她又闭着眼问:“没扣安全带?”像是老师在问小孩问题一样,她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对我来说极其高难度的动作,只淡定地等待着我的回答。听说做瑜伽最重要的是体内的气息流动,可花羡落现在一边做瑜伽一边和我聊天,却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对她的佩服感立即又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本人是个非常遵守交通规则的人。”我继续笑道。
      花羡落听了,又睁开眼来看着我。不知为什么,对于“能让花羡落特地睁开眼来看我”这件事,我有种莫名的自豪感。那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疑惑的情绪,不等她再次提问,我抢先答道:“我的死法比较雷锋,不知道讲出来你信不信呢?”说完,故意诡异地笑着与她四目相对。
      “雷锋?”她挑了挑眉。
      能引起花羡落的兴趣更是让我来了兴致,笑着像讲故事一样告诉她:“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在愚人节那天横冲马路,刚好目睹到这一幕的我就以雷锋般的献身精神上前把她推开,横冲马路的小女孩毫发无伤,而我就成了车下亡魂。”在我陈述自己的死亡原因时,花羡落一直盯着我的双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这让我的兴致开始减退,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淡淡的酸涩感。果然,我的死对他人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就连花羡落也觉得我的死让她连作表情都觉得浪费吧。
      “你不认识那个小女孩?”花羡落突然又问。
      我摇摇头。
      “……后悔吗?”她的声音很轻,轻得我差点听不见。
      “这是注定的,”我叹了一口气,“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吧。”其实,还真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后悔也没用。花羡落看着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一边坐直身子一边深深地吐了口气。就在我以为花羡落不会再开口说话时,她突然又低声说:“没能在你活着的时候和你见一面,真是一件遗憾的事。”不知花羡落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我想了想后只能再次叹一口气,表示自己也觉得很遗憾——可是,就算相见了又怎样呢,我和花羡落顶多就是那种平时出门进门遇上了会打几声招呼的邻居而已。
      突然,门铃响了。我和花羡落同时转过头朝门口看去,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找花羡落才对——以我从这几天的观察所总结的经验来说。花羡落似乎也有点意外,她愣了愣神后才站起身,拿过桌上的白色毛巾擦干额上的汗,缓步来到门前用猫眼看了看外面,这才把门打开。
      “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来者是一个男人,听那声音竟然有点耳熟,“请问您知不知道,住在18B的人是不是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我立即来到花羡落的身后,果然,是Steven。隔着铁门,我看见他正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戴着黑框眼镜,一脸不好意思地问站在屋里的花羡落。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的丝毫注意,Steven看不见我。
      “对不起,我不太清楚。”花羡落笑了笑,非常镇定地回答。
      Steven挠了挠后脑勺,他有点无奈地说:“我是林奏的朋友……也就是住在18B的那个人,她叫林奏,我是她的朋友。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她,可是她手机关机了,按门铃也不开门,都不知道是不是人间蒸发了。”Steven从来都是个自来熟,他完全没有顾忌自己和花羡落只是第一次见面,竟然站在门口就开始抱怨起来。但花羡落却非常好脾气地站在门前,微微含笑地看着Steven,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的情绪。
      大概抱怨了五分钟左右,Steven终于要作结束语,他叹了口气后对花羡落说:“您如果看到林奏回来,麻烦跟她说一声,Steven想找她拿最后一首歌,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拖了。”
      让我惊讶的是,花羡落竟然向Steven发问:“你叫……Steven?”这和我印象中的花羡落不一样,我以为她会尽快把Steven打发走,然后关门继续练她的瑜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意挑起话题。
      自来熟立即答道:“是啊,我是林奏的朋友。”也是我的财神爷。
      “你让林奏拿歌给你?”花羡落竟然问了第二个问题。
      “她跟你说起过我?”Steven反问道,他似乎也对花羡落连续问两个问题感到奇怪。
      花羡落笑了笑,依然无比镇定地答道:“她偶尔跟我提起过你。”我无奈地看着花羡落那淡定的表情,没想到她真会编故事,而且还一点都不心虚。
      “那林奏也肯定跟你说了她是写歌的吧?”Steven并没有对花羡落这个可疑的邻居产生任何怀疑。
      这个倒是的确发生过没错,花羡落也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Steven却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轻声笑道:“没想到,林奏的艳福不浅啊。”
      花羡落挑了挑眉,似乎没听明白Steven在说什么,而站在一旁的我则开始紧张起来——花羡落并不知道我真正的性取向。幸好Steven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把背上的包拿下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东西,把它塞进门缝递给花羡落:“那麻烦您把这张碟给她,就说这是上次聚会的时候,录下来给她留个纪念的……还有,麻烦您让她尽快联系我,谢谢。”看到花羡落点点头,Steven才一脸安心地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对花羡落说,“对不起,我真的很想问个问题。我觉得……您长得和一个人好像。”长得和一个人好像?本来打算离开门前的我也止住了准备飘离的动作,只因对Steven突然说出口的话感到无比好奇。只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确定什么似地问道:“请问……您是不是姓花?”我一愣,Steven认识花羡落?可是花羡落却没有点头承认,她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Steven。
      Steven见花羡落不说话,便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有点兴奋地问道:“您是不是……曾经在上海表演过芭蕾?当年还上过报纸呢……您是不是叫……”
      “对不起,”花羡落打断Steven的问话,淡淡地答道,“你认错人了。”我被花羡落突然转变的冷淡语气吓了一跳,更让我不解的是她的矢口否认——花羡落的确是姓花,而且也是跳芭蕾的,Steven口中说的那个人好像就是花羡落没错,可为什么花羡落却不肯承认呢?
      “不会吧,”Steven固执地继续说道,“那跳芭蕾的和你一样也长得很漂亮,还有,眼角下面也长着一颗痣……”花羡落本来微微含笑的表情已经淡去,她语气平平地对Steven说:“你真的认错人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冰冷气息。Steven也和我一样被花羡落吓了一跳,他有点害怕地说:“对不起,打扰您了。”然后赶紧转身离去。
      花羡落也没有丝毫的怠慢,不等Steven走远就已经把门关上了。她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随即把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和Steven刚刚让她转交给我的碟随便放到了桌上,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到客厅里,继续坐在瑜伽毯上练她的瑜伽。我完全没有任何想要逗她聊天的冲动,因为总感觉现在的花羡落就像个活火山,我只要稍稍一触碰,对方便会无情地爆发。可是我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再胡思乱想:Steven竟然知道花羡落这个人?他说花羡落在上海表演过芭蕾?还上过报纸?我悄悄地看了看已经把眼睛闭上、身体入了定的花羡落,真的很想知道她刚刚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大的情绪转变,却又不敢过问。于是,我们过了一个非常寂静的下午。
      原来花羡落并不是每天都要去教芭蕾舞,她只是每周的一、三、五去而已。花羡落临出门前,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她:“我可以跟着你去吗?”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害怕花羡落,害怕她那个渗人的冰冷表情。花羡落却笑了笑,她一边穿起外套一边说:“当然可以。”她似乎已经把Steven所带来的不快忘记了。本来还有点顾忌的我在看到花羡落微笑的那一刻又放松开来,忙跟在花羡落的后头离开她的家。一路上我都没有逗花羡落聊天,而她也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但是这种沉默的感觉并不尴尬,反而很舒适。来到舞蹈教室,程老师竟然已经早早地在里面等待,他一看到花羡落便笑容满面:“花老师,你来了。”
      花羡落笑着应了他一声后,拿着包便往里面的小屋子走去。我看到被落在后面的程老师似乎有点失望,脸上的愉快表情渐渐退去。
      “程老师,花老师好像不喜欢你呢。”上次闹得最欢的小女孩突然凑到程老师旁边,悄声说道。
      程老师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小孩子别胡说八道!”
      像前天一样,一群明日的八卦之星非常欢快地继续拿程老师和花羡落来开玩笑,程老师则无奈地哄着她们,但却没什么效果。不一会儿,花羡落换好了衣服从小屋里走出来,大家也都识趣地不再吵闹。花羡落就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力量,什么话都不用说,便已经可以让周围的人不由得对她又爱又怕。今天的教学流程和前天的没什么不同,花羡落指导着孩子们的舞蹈动作,程老师负责伴奏,而我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很快,又到了下课的时间。学生们都走了,可程老师却再次留了下来,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花羡落:“花、花老师,不如……不如我送你回家吧,现在这么晚了……”
      “不好意思,”花羡落笑了笑,非常自然地拒绝道,“我男朋友等一下就会来接我,所以……”明显是借口。
      “没、没关系的,”不明真相的程老师立即像个瘪了的气球,但还是硬扯出一个笑容说,“那我先走了,我……呃……再见。”
      花羡落依然保持着那张温和的脸,她笑着对程老师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开舞蹈教室。突然觉得花羡落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不仅能融化世间的一切,同时也能无情地割断所有向她飘来的情丝。不过,对于像程老师这样的追求者,花羡落大概已经习惯怎样拒绝与掩饰了吧。趁着她去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我又飘到钢琴的旁边去试着按了几个琴键,刚刚看到程老师弹得那么爽,我便已经开始心痒痒了。
      “你好像很喜欢弹琴。”不知什么时候,花羡落已经换好了衣服,突然站在我身后轻声说道。
      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随即狡猾地转移了我们的话题:“我倒觉得你很喜欢跳芭蕾舞。”
      花羡落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如果不喜欢,我就不会来这里教她们跳芭蕾了。”说完,她伸出手去敲了敲琴键,清脆的琴声有点俏皮地飘荡在空荡荡的舞蹈室里。
      “我觉得……”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跳芭蕾的你很美,像只天鹅一样。”
      没有任何的尴尬,花羡落微微地笑了笑:“谢谢。”她非常自然地接受了我的赞美,或许就像习惯了怎样应付各种追求者一样,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该怎么接受来自他人的各种称赞。
      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又问她:“其实Steven没有认错人,对不对?”这样优秀的芭蕾舞者,肯定不只是一个窝在舞蹈教室里教小孩跳舞的老师那么简单,花羡落肯定也有属于自己的、接受更多人注目、赞美的舞台。可是我刚把话说完,花羡落的表情便突然凝固,我也立即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煞风景,刻意去引爆她这座活火山。
      收回了在琴键上慢慢跳动着的细指,花羡落淡淡地回答道:“就算没认错人,那又怎样?”说着,她抬眼看了看我,那渗人的冰冷再次直接地传入我的体内,我只能赶忙傻傻地道歉:“……对不起。”
      花羡落抿了抿嘴,面无表情地说:“你没有说错什么,不用道歉。”她此时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我很难相信自己真的“没有说错什么”,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去弥补自己的鲁莽,于是便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再不走就晚了。”她突然说,然后转过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个……”我没有跟着花羡落离开,只是站在原地又出声叫住了她,“我想留在这里弹一下琴,待会儿再回去……可以吗?”
      花羡落转过头来看了看我,随即笑着道:“可以……但你不介意我把门锁上吧?”刚刚的尴尬气氛顿时消散,我觉得这句话是花羡落故意说出来逗我笑的,于是赶忙也笑着答道:“当然不介意。”
      “那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花羡落又轻声道,随后转身离开了舞蹈教室。
      在这只剩下我的空间里,我不由得轻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飘到门边把灯关上,已经死了的人并不需要任何光亮作陪衬。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我忍不住感叹道:花羡落还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开始细细地回想着日记里描述的内容。确实,如果真的如作者所描述的那样,花羡落是一个那么优秀的舞者,那她绝对不应该如此低调地窝在一间小教室里教跳舞才对……这么想着,我瞄到了墙上挂着的钟,已经十一点半了。可是……左依依却还没回来。不是去和Becky吃晚饭,也不用到电台工作,她到底去了哪里?
      突然,我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正疑惑着,门开了,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我立即认出这人就是左依依。赶紧丢下手里的书,我来到门边扶稳她,随后又忍不住皱紧眉头:此时的左依依满身都是酒气。
      “你、你是谁?”左依依挣脱开我的搀扶,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是乐梵,”我又上前揽住她的腰,担心地问,“你喝酒了?”
      “乐梵?”左依依听了我的话后便没再挣扎,反而伸出手把我搂紧,凑过脑袋来在我耳边笑了笑,轻声说,“梵……我很累,我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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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更……谢谢各位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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