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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朝:春风桃李花开日
“上仙……您不要紧吧?”鬼差已在这驻足许久。
他原本只想例行打个招呼,让上仙看看自己手上魂魄安好的样子,可任他驱着赶魂鞭在这制造各种声响,上仙依然惶然不知心去何方,眼神迷惘的看着三途河,想起上一次见到的入魔印记,鬼差心中不免忧虑。
青衣的仙人闻声回过头,眼睛却是血一样的红色,带着刀一样的锐利刺向鬼差,惊得鬼差一个踉跄,手中的赶魂鞭也险些丢在地上。
他额心绯红的入魔印记已不再忽明忽灭,而是清清楚楚印在他白皙的额上。
烙此印者,心已沦魔。
而沦魔的仙……
鬼差险险扶住河畔的无花树干,难以置信的看着上仙——此时他眼中除了满满杀意,竟已看不出一丝原来的模样。
“上……上仙?”鬼差抖着嗓子唤了一声,仙人却将目光停留在鬼差身旁懵懂的魂魄上。
鬼差刚想说不好,还没来得及将魂魄收入镇魂瓶中,仙人已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出现在魂魄身边,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鬼差大惊之下眼睁睁看着魂魄被仙人收入袖中,而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三途河畔。
阴风一吹,一岸的血色彼岸花齐齐动了动脑袋。
“啊……”鬼差额上早已冷汗涔涔,赶魂鞭掉在地上,他也惶然不知。正当他心焦之时,河畔又有紫色光芒闪耀,不一会光芒中心已化出一名女仙来。
女仙容色绝丽,所经之处开满七色的花来,阵阵花香拂过,给阴森森的地府带来一种奇妙的景象。
她走到鬼差面前,冷冷扫过一番,红唇微启道:“你……可有见到东流上仙?”
鬼差怔了怔,终于及时想起东流上仙原来是那青衣仙人的名号,连忙道:“有……有。”
女仙冷冰的脸上一闪而过了喜悦,她道:“他人在哪?”
鬼差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不由吞吞吐吐道:“这……这……”
女仙见他面有难色,便道:“我乃上界百花仙首凄幽,奉玉皇大帝之命邀东流上仙参加百花流水宴。”
鬼差听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俯首道:“仙子……您可要帮帮小人啊!”
凄幽顿时面色一冷:“发生什么事?”
鬼差便磕磕绊绊将东流上仙如何带走自己管辖魂魄的事交代了一遍,末了还是忍不住问道:“仙子……上仙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凄幽眼神黯然:“你管辖的魂魄我自会带回归还,这件事你须得守口如瓶,只当没有发生过。至于其它,你莫要多问。”
听仙子可助他取回魂魄,鬼差连忙点头道:“是,是。”而后恭恭敬敬向凄幽磕了几个头:“小人谢过仙子大恩大德。”
凄幽看着鬼差,半晌才迟疑道:“被带走的那个魂魄……是什么人?”
鬼差道:“一名罪魄罢了。她日前大闹地府,妄言不尊,阎君便罚她朝生夕死,不得轮回,她每日需要下界受罚,小人正是引她历劫的鬼差。”
凄幽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朝生夕死……不得轮回……”
鬼差挠头道:“这惩罚是奇怪了点,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可再坚韧的人也抗不住每天过别人的一辈子,实则是个狠厉的……”他话未说完,眼前紫光又圣,等他回过身来仙子早已不知何处去了。
鬼差只好叹气着拾起赶魂鞭,从地上站了起来。
·
水云山上,云雾飘渺。流水自半空高挂垂下,空中仙鹤展翅飞舞,流云浮水,一副飘渺仙境之色。
她踏着七色奇花而来,却步履不停直奔山中水云殿。
殿堂大约是废弃了许久,灰蒙蒙的一丝生气也没有,周围的杂草也蹿的老高,遮人视线。凄幽略微皱眉,手轻轻一挥,殿外的草木便规整起来,更有各色鲜花缀饰,一片生机勃勃之色。
殿堂变得一尘不染,隐隐透着青金色的光芒。
凄幽深吸一口气踏入殿中,殿堂空荡荡的,她轻轻唤了一声:“东流?”
无人应答,她向里走去,只见青色的石板上散落着许多金色的羽毛,凄幽拈起一根看了看:“金翅鸟?”再往前走,羽毛越来越多,甚至有好多带着血丝,她不由心中焦急起来,到了里屋,终于看到人影。
东流披散着长发,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他额心绯红的入魔印记清楚烙印,刺目异常。他不时拈着地上的金翅鸟羽,似乎在编织着什么东西。
凄幽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东流,不是让你不要离开百花殿?你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到了都是一幢麻烦。”她走进屋中,站在离东流不远的地方:“在做什么?”
东流没有回答,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修长的十指沾了不少干涸的血迹,此时正飞快的编织着金翅鸟羽。
凄幽又靠近一些:“我们回家好不好?”
东流恍若未闻,仍自顾自的编织着鸟羽。凄幽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他肩上:“带着这些东西回……”话未说完,东流忽然伸手将凄幽推开,眼中红色光芒一闪,而后又继续低下头编织。
凄幽措不及防被拍在柱子上,喉咙一甜便呕出一口血,她站了有一会才稳住身形,擦擦嘴角血迹,她再度露出笑容:“东流……别任性,你不是想喝酒仙奇酿愁更愁?我帮你要了好几坛冰在雪莲池里……”
任凄幽说什么他没有反应。东流编织了一会,大约不是很满意,将编织物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末了自言自语道:“不够闪耀,不够闪耀,怎么会不够闪耀呢……”
他手中金灿灿的鸟羽连成一片本已耀眼非凡,凄幽附和道:“已经很闪耀了,像太阳一样闪耀。”
东流这次终于有了回答,他道:“是吗?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凄幽见他终于恢复一些,连忙再靠近些,柔声道:“东流,你……是不是收走一枚地府罪魄?”
东流歪了歪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她!我把她带回来了!”说完长袖一甩,袖中便飞出个呆懵的魂魄来,魂魄站定后迷茫的张望了好一会,最后又低下头安安静静的站好。
凄幽见到魂魄面容后不由脸色大变,她手止不住颤抖道:“她……她是……”
东流脸上绽开了笑颜,他站起来,将手中金灿灿的编织物抖了抖,而后小心翼翼的拿到那魂魄面前:“古豆,你看,有了金翅鸟的披风,从今以后无论你到了哪里,我都能第一个找到你……”
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金翅鸟羽披风被他轻轻披在她身上,魂魄呆呆看了会,忽然向后退了一步,那披风便落在地上。
东流将披风拾起,低头喃喃道:“你不喜欢?一定是它不够闪耀……没关系的,我再织一件,再织一件就好……”说罢便将披风一丢,晃悠悠坐在地上,拾起地上散乱的鸟羽重新编织起来。
凄幽强压住心中惊诧,恨恨看了魂魄一眼,转而也蹲在地上,安抚道:“东流,有什么事先回家好不好?这里……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东流呆呆抬起头,迷惘的看了凄幽一眼,血红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丝惊恐:“你……你是谁?”他看看自己手中的鸟羽,又左右看了看,连忙将手里的东西丢开:“这、这是哪里??……我……我……”
他觉得头疼的厉害,好像被缠了千千万万条丝线一般,双手捂住也没什么作用,一股奇异的热流自额心涌出,源源不断,源源不断,火一样灼烧他的双眼。
凄幽连忙紧紧抱住他道:“凄幽,我是百花凄幽啊!”
东流眨了眨眼,觉得世界好像又暗了一些,眼前的人满脸泪痕的样子似乎有些熟悉,他轻轻拂上她的脸:“凄幽?”
凄幽顿时大喜,握住他手道:“是我。”
东流捂住眼:“凄幽……我……我怎么好像……有些看不清……太阳……太阳是不是落山了?……”
凄幽心中一跳,水云山是永昼,无日无夜,永远处在光明之中。看他满额大汗,额心入魔印记绯红刺目,她纤白的手拂上他的:“是,太阳落山了,我们……回家吧。”说罢从袖中拈了颗药丸出来,迅速送入东流口中,他不一会便安静睡下了。
将他安置在柔软的金翅鸟羽披风上,凄幽这才起身,转而打量着那呆懵的魂魄。
魂魄依然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样子。
凄幽忽然眼神狠厉,一只手迅速伸向那魂魄胸口,魂魄动也不动,仿佛不知危险正降临。
在离她胸口一寸处停下,凄幽咬牙道:“古月!你休要再装傻!”美人白皙带着泪痕的脸变得有些狰狞:“让你服下三生草的人是我!把你交给魔君的人也是我!东流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你……你怎能诱他沦魔……”
见那魂魄依然呆呆懵懵,没有任何反应,凄幽忽然又软下身来,颊上泪珠滚滚不断:“他是天狐出身,没有你那莫名功力护体……他若彻底沦魔,会……会灰飞烟灭的……”
凄幽哭了有一会,大约是终于将心情平复,她深吸一口气,道:“若有一日,他受不住沦魔之力,我便只有取你内元将他封印……这,是你欠他的。”
说罢她便将魂魄收起,又抱起东流,在一片耀目的紫色光芒中消失了。
·
胡豆是在一片朦胧的中醒来的。
醒来之前她好似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天地都是白茫茫的,无边无际,没有颜色。她在梦里好像只是一颗小石头,成日仰望着天际,望了千年又千年,只是盼望有人能来到这一片芒白之中。
后来……后来真的就有一人踏着青色的祥云而来。
“明肌……从此这里就叫明肌山了。”那人的脸十分模糊,却带着很明朗的笑。胡豆看着他的笑脸,不知怎么就不愿醒来了。
梦里的世界总是既真实又虚幻,她也不知呆呆忘了那人多久,在心里不停重复明肌二字,总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大的欢愉。
直到后来那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通体雪白的人。
他从头发到指尖都是雪白剔透的,而面容……对了,他是没有五官的。他将胡豆捧在掌心:“古月,就叫古月如何?”
胡豆刚想回答些什么,整个世界忽然化在一片七色的光芒之中,最后她觉得自己被紫色的光芒吞没了。
…………
……
胡豆第一次在醒来的时候呆坐了整个早晨,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是晌午。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遗忘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三儿,三儿!大消息,大消息!先生要带漆小姐去闻香看荷花,路上需要人照顾小姐,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碧波湖吗?”门口站着个大汗淋漓汉子,背后背了个大竹篓,他身形高大,尤其一双大眼睛十分有神。
这具身体告诉胡豆,她名叫花药,家中排行老三,有个二姐花花,已出嫁多年不曾回门。门口的人是她大哥花草,父母早逝,自己是大哥从路边捡回来的弃婴,多年来由他抚养成人,可谓是情深义重。
而碧波湖……一阵头痛侵袭胡豆,她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人的脸闪过脑海,他正带笑看着自己,眉目分明,面冠如玉,长得甚是好看,只是那眼神不知为何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淮隐!胡豆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东西,她昨日与淮隐相约碧波湖畔见面的。思及此处,她俺耐不住心中的焦急道:“真的吗?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花草笑道:“臭丫头,我就知道你天天盼着跟锦书那小子混在一起,锦书也真是,几个月都不来咱家了。还有阿凤那个小丫头,最近都没怎么见过。”
胡豆觉得这些名字都很熟悉,可惜现在脑子如一团浆糊,只好傻嘻嘻笑着带过,转身进屋收拾了些简单衣物。
走出门口的时候花草已赶了辆拉草的驴车在门口,见到胡豆便道:“上车,哥送你去草庐。”
胡豆坐在草堆上,车就慢慢走起来,地上的石头颠簸的厉害,胡豆索性仰躺在草堆上,呆呆看着流动的天空。
一想起到了碧波湖便能够见到淮隐,她就忍不住微笑起来,是了,此时此刻,她不是什么上仙,他也不是什么魔君,他们只是茫茫人海中最普通的两个人,且共逍遥于天地,从此无忧无虑。
赶车的花草语重心长道:“三儿,漆小姐娇贵的很,你平日粗野惯了,对小姐要上心点。全村人都知道,漆小姐是先生的心头肉,先生对咱家有大恩,你也知道,哥除了会采药根本没什么可以报答先生的……”
“恩。”胡豆心不在焉的应着,有一句没一句的也没听多少进去,满心想的都是淮隐的模样。她亦想起前生羁绊,从两人在修罗场上大战,到她负伤为淮隐所救,而爱上淮隐,为她坠入魔界……一切都是那样虚幻与遥不可及。
千年之前,他们当真曾轰轰烈烈的爱过?胡豆的心总是有一角在莫名的疼,她从前不知道原因,她想也许是君东流的背叛让她残缺,如果能遇上那个让她交付一切的人,也许这一角就会圆满了。
今生再见淮隐的时候,她那一角也确实不再疼痛,只是不知为何今天竟又开始莫名的疼起来。是因为……那个漫长的梦境吗?
在那片芒白的、没有一丝颜色的世界,让她觉得十分自在、熟悉,就好像那才该是一切最初的模样。
咚——
一股冲劲让胡豆不受控制的向前一碰,头装在车子的木栏上,撞得她头昏眼花,疼得她险些流出眼泪。驴车停了下来,胡豆正捂着头,便听花草道:“先生,我把花药带来了。”
胡豆一个翻身跳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怒焰的红衣,冷淬依然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冰冰凉凉的,乌黑垂到脚裸的长发用一根大红色的绫带轻松束着。只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越发尖了,身子也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走一般。
少年锦书站在他身旁,手里握着鞭子,许久不见,他一张脸好像成熟了许多,连人看起来都似乎高大了不少,锦书恭恭敬敬对花草道:“那就多谢花大哥了。”
对于锦书的恭敬,花草显然不是很适应,哈哈的尴尬笑了声,便招呼胡豆过去:“三儿,还不过来见过先生。”
胡豆终于明白这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这里是药谷,当她还是小娃儿阿凤的时候便有了这里全部的记忆。她成了百里妙人,淮隐带她来药谷疗伤,做了盗贼长风秋雁,也数次蹲点药谷盗药。然后她成了无名杀手,为漆凤凌派到东仙楼监视,记忆里也都是药谷的场景。
面前的人更是老熟人冷淬与锦书,这么说来那位漆小姐,是凤凌了?胡豆想起昨日在东仙楼之中,她尖叫着的模样,不由也想知道她的现状。胡豆走到冷淬面前,乖乖低首道:“小女花药见过先生。”
冷淬不知在想什么正出神,仿佛没有看到面前的胡豆一般,一旁的锦书连忙道:“先生?花家的丫头来了,是来照顾我姐的。”
冷淬回神道:“既然来了,那就出发吧。”
他冷漠的眼神没在胡豆身上停留一刻,说完话便已自顾自上了马车。锦书便对花草道:“花大哥,我们这便上路了,这是先生的一些心意。”锦书将一个锦袋放入花草手中,便也坐上了赶车的位置。
胡豆顿了顿,终于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起来一会,才听不远处刚反应过来的花草大喊道:“这……这是干什么?……先生无需给咱家银子的!……”
声音渐远渐小,最终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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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Leah1425同学~
是这样的,俺太贪心,想讲很多很多故事……
可是这种‘一朝一夕’的叙事根本没法写太多东西进去,于是俺就在主线旁边埋了很多支线……
可是支线越来越多呃呃呃终于要把主线故事压倒了。。。= V =
于是就想把他们弄成番外这样可以跟主线故事很好的分开~
主线是以胡豆视角以及她的经历为主的,而番外内容的视角大都是转变的,基本上是对主线内容的一种感情或者情节上的补充,很多内心戏啊,煽情部分什么的。。。。
我怕放在一起大家会看的糊里糊涂。。。因为俺写着写着就也觉得糊里糊涂了支线实在太多好多来不及收尾的东西,现在正想办法在有限的篇幅里一一展现所有的故事,尽可能让每一个故事都完整。。。。
说实话俺的记性很差……现在看前面的东西都觉得不是俺写的,各种悔恨什么的,情节也忘的差不多了……很多当时埋下的细节现在都忘了,俺就怕写到最后该解密的什么谜团一类都被俺忘了。。。写文真的要一气呵成啊~才断了一个月俺就各种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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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什么看不懂的情节请尽可能告诉俺~俺会修正、补充、解释的~
最后谢谢你的建议~俺写下一篇文时会构思更久、不再这么多漏洞的~~
:)又多了个陪俺的人,写文更有动力~希望这两天多爆发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