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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过往
苏州城郊一幢普通民宅,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其中机关布阵于无形,却足以抵御任何形式的攻击。优雅而别致的庭院里,一位美妇正坐在小亭内阅览手中文卷,旁边端立一位一身海蓝衣裙的清丽女子。
“阁主,怎么办,我们要再不出来,他可要掀了天青楼呢。”
美妇停下阅卷,抬起头以平静的目光看着女子,少顷,美妇突然叹了口气,端坐的姿势也放松了下来,一手扶脸,努了努嘴,脸上甚至现出些许少女的俏皮道:“唉,那孩子果然变得暴燥了呢,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如今竟被人叫做修罗,难道真是我的错吗?可他小时候我真的有好好教他啊。”美妇边说边做思考状。
蓝衣女子的眉毛忍不住搐了一下,心想阁主在自己面前倒是毫不遮掩的露出本性,惜朝小时候不就是你惯的吗?做事不管不顾的那股冲劲不正是像你吗?可若不是如此,青姨你又如何能熬到今天?想着时脸上又不勉露出些怜惜来。
“瀚海,你是不是在想,我的确是吃了很多的苦才有今天啊?”
“啊?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青姨你。”此时二人之间的语气倒更像是姐妹。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期间也有很长时间未见。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美妇话峰一转:“你还是去跟惜朝见面吧,总是要见的。”
“可,我有何颜面见他,青姨你不是也避而不见吗?那我……”女子满是犹疑的语气。
“做为我个人,我是一时一刻也等不了想要见他,可我现在亦是汐月阁主,我代表着很多人,也代表着巨大的力量,所以我不能轻易见他,我得确定我不会给他带来伤害,同时也不会伤害我们本身,那孩子不是池中之物,开天辟地与毁天灭地之间只有一线之差,一招错,全盘输,我可是再也输不起了。”
见蓝衣女子不语便又微笑着向她说:“所以,只好由你给我做前锋,为我探路了。”
这回轮到蓝衣女子叹气道:“唉,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精明如青姨你,却还整天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民妇,若天下民妇都如你这般,怕现在都已翻上天庭去了。”
其实汐月阁有四位领事,他们是汐月阁的肱骨,是阁主的心腹,分别是风天、云雷、瀚海、丘泽,他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效忠汐月阁,而且他们是百分之百出于自愿。其中只有瀚海会在私下称阁主为‘青姨’。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已是近午,窗外又是好天气,他翻了个身,却只觉得全身脱力,软绵绵的,经过了昨夜的满月之痛真的是消耗甚大,他懒懒地在榻上伸展了身体,就见有人走进来。
“大当家?什么时辰了?”边揉了下眼边问:“怎么也不叫我?有追命他们的消息吗?”
看着没睡醒似的顾惜朝有些迷蒙的眼睛,有些凌乱的卷发,脑袋显得毛茸茸,戚少商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不禁泛起笑容,眼中涌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看你睡得沉就想让你多睡会,追命他们回来了,铁手受了伤。”
“什么?铁手受伤?”顾惜朝听了清醒过来:“什么人能伤了他?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前夜未归是因为铁手发现了些什么,于是追命也跟他一起调查,谁知昨夜他们竟遭到不明身份人的袭击,情况类似前夜我们的遇袭,而且对方有四人,功夫都诡异又高深,结果是虽全身而退但难免受伤,你睡着之后他们才回来的。”
“可知他们是发现了什么?”
“他们……”戚少商欲言又止。
顾惜朝只看着戚少商并未追问,只道:“铁手伤得如何?”
“还未醒。”
还未醒就是说不轻了,顾惜朝立刻下床想去问个究竟,谁知脚一落地竟软得要摔倒,戚少商长臂一伸圈住他的腰便捞住了他。
“没力气就别逞强了,昨夜你好像痛得很厉害,时间也比以往长得多,你还是先休息吧,铁手反正还没醒来。”戚少商担忧地说。
顾惜朝半挂在戚少商的臂弯里,一手攀住他的臂膀,一手扶住了他的衣襟以支撑身体,然后发现这姿势有些尴尬,本能地想推开戚少商自己站立,可手一放就又要往下滑,戚少商见他倔强劲又来了,于是干脆一把把他打横抱起迈腿便向外走。
“你在干什么?”
“我带你去见追命他们,知道你肯定也是耐不住的。”
“可……这成什么,快放下我。”
“行了,又没人看见,再说大男人扭捏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抱……”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暧昧,于是马上禁声故意咳嗽了一下,眼望前方不看顾惜朝。
顾惜朝想气又气不起来只能干瞪眼,还是个土匪习性!
铁手房内追命正清理着治疗之后的现场,显然已经料理过铁手的伤了,看见顾惜朝被戚少商抱着进来不免瞪大了眼睛。
“朝…朝,你没事吧?”
顾惜朝一被放下就伸手给铁手把脉,边问追命:“大夫怎么说?”
“呃,是天青楼请来的,说料理好了不会有大碍,是内伤加外面的刀伤。”
顾惜朝把了一会脉,又检查了伤口的处理才道:“内伤不算重,内外伤处理得也很是高明,来者医术不错啊。”
“嗯,好像是神医门的人。”
顾惜朝一听转睛看了看追命,也是,神医门现在听汐月阁号令自是不奇怪,又问:“你们发现了什么,又如何遭袭?”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武功路数和武器怪异得很,据我看他们的功夫里参杂了很多关外及西域的功夫,这也是我们防不胜防的地方,他们又有四人,我……我又莽撞了点……”追命的声音低下去,不好意思的用手抓着头:“所以,才害二师兄受伤的……”
顾惜朝早料到是这样也没功夫追究责任,只追问:“那你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追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二师兄见到一个少女,她……”
“她什么?干脆点好不好?”
“没什么,就是那少女长得,有点像……晚睛小姐……”追命不忘抬眼注意顾惜朝的反应。
戚少商一听也马上看向顾惜朝,只见他眼中有一瞬的震惊,却又坐在那一动不动,继而眼中又浮现忧伤却始终没有其它反应,像呆了一样,心知不好,这是个痴情种来的,受不得这刺激。
“惜朝,这世上人有相像的多了,晚睛姑娘已过逝,你不要再让这个扰着你的心才好。”
“是啊,是啊,朝朝,可不能被这事给惑住了。”追命也劝说。
顾惜朝却淡淡地摇头:“不,你们不知道我经历过的那种奇异,我也本该死了的,可现在不是还活着吗?这样的奇迹也有可能发生在晚睛身上。”
戚少商听了不知怎的竟有种莫名的失落,知道他不可能如此轻易释怀,便道:“那无妨,我们慢慢查清楚就是。”
“哦,对了,刚刚白梅姑娘来过了,说他们领事今夜就可相见。”追命刚想了起来。
“今夜?此时又如此快了,他们真以为可以把我们当猴耍啊,倒要看看他们什么领事是何嘴脸!”顾惜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生气。
是夜,铁手已无大碍,四人被按排在天青楼五楼一间宽敞而雅致的包间内,上好的茶和点心摆在桌上,趁还未有人来,铁手略述了事情经过,原来他在市井闲逛看能不能无意中有所发现,竟见一茶楼中有一女子容貌与身段都与晚晴相仿,于是便跟踪暗访,觉其形迹可疑,追命来找他后便决定二人深入调查,正当他们发现那女子可能跟金人有联系时,他们便遇袭了。说完还安慰顾惜朝道:“惜朝,那女子只是长得像,肯定不可能是晚睛,你可别为此乱了心绪。”
“知道,大哥,我顾惜朝也不是没分寸的人,你们不用担心,只是眼前这个什么领事大人迟迟不露面,难免让人心情不好!”顾惜朝故意提高了后面这句话的声调。
“公子不必心急,我们领事姗姗来迟自有她的道理。”白梅悦耳的声音响起,人已走了进来。
“哦,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道理,要说得过去就算了,说不过去,我顾惜朝也不是省油的灯!”
“惜朝,别这样。”戚少商忙打圆场。
“公子莫要生气,小女子不是来了吗?”只听得门外走廊中清脆的声音响起,虽还未见人,但从这黄莺鸟般的声音中就可得知来人定是位美貌女子。
果然,只见一身海蓝色的衣裙,走动时如海中起伏的波浪,一头青丝只是用一些别致的小首饰及丝带在头上弯出清秀的发型,长发及腰,摇曳生风,柳叶弯眉,漾着水光的双眼,小巧的鼻及可人的红唇,吹弹可破的肤,窈窕的身姿,脚步轻盈,优美而不造作,温柔而不脆弱,浑身上下都给人大海的清爽气息。
果然是大美人一个,追命一看就有点要流哈拉子,他就是拿美人没撤啊,其余的人虽也在心中认为这是一个比之武林第一美人息红泪有过之的美人,但都不露声色,特别是天天看着顾惜朝这样一个天资风华的,倒也没觉得眼前的人很特别,而想来顾惜朝本人更应该是对这样的美人免疫了,正寻思着看向顾惜朝,众人却又都愣住了。
只见顾惜朝站起来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想要移步上前却又动不了的样子,而那位女子也是同样与顾惜朝对面而立,一言不发,只是深望进对方的眼睛,眼瞳轻颤仿佛想从中寻找答案,众人不解,难道两人相识?
然而顾惜朝的眼神慢慢转为平静,一股忧郁爬上眉梢,久久地,没有人开口,没人敢冒然开口,就在这种怪异的沉默快要让人受不了时,顾惜朝的声音响起了。
“……海儿?是你吗?……”有些不确定的。
“……被你认出来啦,还以为……也许你侥幸不会认出我呢,”蓝衣女子无奈地笑笑。
“朝朝,原来你们认识啊,那给我们介绍……”
“找到小叶吗?你,找到他吗?”顾惜朝却根本没有理会追命的说话,也仿佛当所有人都不存在般,只是直截了当地质问女子,女子一听,不禁秀眉微皱,露出为难的表情,看着顾惜朝良久才开口:“…我……对不起,惜朝,我找不到,我,真的尽力了,可是真的找不到……”说着竟有些哽咽。
顾惜朝听了不语,众人更是心中纳闷,这女子直呼他为‘惜朝’,那定是交情非浅了,可到底他们……?
“你那时骗我的吧?”顾惜朝冷不丁来了句。
女子竟也有些心慌的赶紧辨解:“没有,……可能云姨把他送走了,所以才不见了他,我答应你会找他,但我真的尽力了,只是还没找到,但还有机会的。”
“他死了是吗?”顾惜朝却不理会她的辨解自顾说下去。
“没有,应该没有……”女子想要否认,却被顾惜朝眼中的绝望打住了,知道骗不了他,只得道:“……其实,我也不确定。”
“我确定。”顾惜朝仍表情平静地,甚至平静得可怕地说着。
“什么?”
“我看到了……”
“你,…你看到什么了?”女子说话时竟有些怯。
顾惜朝没有回答,眼睛却仿佛望穿了眼前的一切事物,直透到当时当地所发生的一切。
在琼花楼那个他自制的升降暗道里,正要逃出去的自己听到的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阁楼屋顶隔着天花板的缝隙所看到的,是被扔出来的浑身伤痕的瘦弱身躯,未着寸褛,被折断的肢体,身下满是鲜血,还有那惊惧而绝望的眼神,以及最后对着天花板的缝隙淡淡地那一笑……那一刻,顾惜朝完完全全明白了,那个叫小叶的十二岁男孩,是怎样的鼓足了勇气为了救自己而挺身而出,又是怎样地在那最终的绝望中仍用尽力气试图对自己笑,想让自己安心,尽管那笑,在那张满是於痕和青肿的脸上显得是那样凄惨……
“我当时没逃走,我在升降通道里听到小叶的惨叫,我爬上阁楼,我从楼板缝隙里看到了,”顾惜朝说到这里,眼中瞳孔猛的收缩,语气中突地透出杀气:“那个杀千刀的猪一样的男人!…把浑身伤痕的小叶扔到走廊上,”说着他的瞳孔又再次涣散,流露出无尽悲怜,身体止不住微颤:“他手脚都被折断了,浑身伤痕累累,尽是污浊,身下全都是血……”说着,顾惜朝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落,竟是毫不自觉,仍然述说着,仿佛想把封印在心底那快要腐烂的伤痛重新挖出来,“我听到那个男人骂他下贱,要人把他和垃圾一起扔掉……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话,包括我自己!!”说到‘我自己’三个字的时候,顾惜朝简直是咬着牙说的,瀚海望着他,眼中尽是悲痛,原来他都知道,他都看到了,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怎么会这样?所以他才会变成修罗吗?才会杀人不眨眼?才会不怕惹来一身骂名,祸害千年?
“我看到有人把他扔上了装垃圾的板车拖走了,而我,却全然无力阻止……那时我才明白,”顾惜朝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凶恨的表情,眼中似有嗜血的修罗,只听他咬牙狠狠地道:“原来人命根本连草芥都不如!艺妓之子更是草芥上的灰尘!”此时他脸上的狠戾却又突然平静下来转为了看透世事的哀伤:“你知道吗?我杀了很多人,但我都没有感觉……”
“惜朝,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潮海的声音也终于哽咽,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戚少商等众人虽不知以前发生过什么,但从顾惜朝的叙述中已经大致知道了关于小叶的事情始末。原来惜朝竟有着如此不堪的经历,戚少商不禁感到心痛,自己真的是应该多了解他的,怪不得他以前那么的想要权势,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背叛自己的真心,牺牲自己的所爱,不顾一切不计后果,惜朝,为什么我们不能早一点相遇呢?那样我一定会保护你,给你温暖,这样你就不会没有感觉了。
“对不起,惜朝,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答应过你会照顾小叶,可我却做不到……”瀚海走上前来拉住惜朝的双臂眼中含泪地说。
“不,你没有错,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我,才是罪魁祸首……”说完,顾惜朝的身体便无声息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还是戚少商最手疾眼快抻手接住了他,瀚海伸手把脉,一会道:“不碍,他好像是体力透支,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吃些药就会好了。”说完命人去取药,自己与戚少商亲自安顿顾惜朝。
安顿好后众人又聚在方才的厅内,戚少商忍不住向瀚海询问:“不知海儿姑娘……”
“我叫瀚海,戚大侠,铁神捕,追三爷,失礼了。”说着起手施礼。
“哦,事出有因,姑娘并无失礼之处,只是不知姑娘原来跟惜朝竟是故交?”
“没错,我迟迟未现身也是情非得已,我实是没有颜面见惜朝,就知道一见面定是波涛汹涌……”说着看了看眼前各人,眼中尽是好奇询问之色,便只无奈笑笑道:“各位是想知道当年之事吧?”。
“呃,姑娘若不便说我等自也不便问。”
“不会,惜朝都那么毫无顾忌地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那么多了,我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况且我相信你们都是惜朝信任的人。”
给三人亲自各倒了一杯茶,然后眼望窗外瘦西湖之景,瀚海才慢慢开口:“当年的琼花楼就在湖的东侧不远,也能远远地望到栖灵塔,对于惜朝,小叶,还有我来说,那座楼以及周围的两条街恐怕就是全部的世界了。二十二年前的琼花楼红极一时,常有达官显贵光顾,惜朝和小叶都是在那出生的,而我则是在几岁时被卖到那里,我们三个自然成了好朋友。小叶的娘因生他难产死了,他被当作不吉的孩子,他娘亲的妹妹也是楼里的姑娘,叫烟云,好不容易求老鸨留他下来养育他,老鸨见小叶长得好想他以后还可以做小倌就同意了,于是小叶从小打杂干粗活,还常被人欺负,但他却总是笑着,还安慰我呢,后来惜朝的娘亲成了花魁,特别照顾我和小叶,小叶和我也就有了比较多的时间偷着找惜朝玩,记得那时月姨总把惜朝关在房里让他读书写字,很少让他出来,”看了看众人眼中疑惑,补充道:“啊,月姨就是惜朝的娘,我只知道众人叫她惜月,她人很好,对惜朝却很严厉,那时小叶总偷着去找惜朝,他特别崇拜惜朝,总说他知道好多东西,惜朝也爱跟他讲书上看来的东西,小叶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忘了天南海北身在何方了,还常常被管事的抓到好一顿骂,甚至还要挨打,可小叶就是打不怕,后来,惜朝发现屋角的墙后有一根因扩建而被包裹在建筑空隙中的梁柱,上下贯通,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有容人的空间,还可透过各层的墙壁空隙看到一些房间里面,上可通阁楼天花板夹层,于是惜朝就用他学来的机关消息之术自已造了一个可以在里面升降的装置,也就是这天青楼里升降机关的前身了,之后小叶和我就常常用这个机关溜进惜朝的房间,那时他娘亲两姐妹都很忙,我们便常有机会聚在一起,我和小叶常从厨房偷带很多好吃的给惜朝,那时真觉得很快乐,我们有时会偷溜出去,但邻街的孩子看不起我们,不是辱骂我们就是拿石头砸我们,惜朝有时还会跟他们打起来,别看他那时小小的,打架倒是挺厉害,知道用巧劲,还满是鬼点子,弄得那些小孩都不敢惹他。可小叶却不一样,他总逆来顺受,他的心太善,当时街道里有个打过他的孩子的娘生了病,家里穷治不起,他竟从楼里偷了上好的药去给人家,后来人家是好了,他可要受皮肉之苦,还好月姨保下了他,不过从此,那些孩子倒是不骂我们了,还跟我们玩了,这都是小叶的功劳。再后来,我们也逐渐知道月姨为什么总不愿让惜朝出去,他越大倒还越锁得他紧了,月姨是怕有居心不良的人看上惜朝打他的主意,你们是不知道,那时才八、九岁的惜朝有多么多么的可爱啊,”瀚海说着时眼都眯起来了,就仿佛看到了那时的惜朝一样,“清亮的双眼既像一汪清潭,又如夜空的星星,长长的眉,淡红色的唇总是水润水润的,形状也好看得很,只要他小嘴一努,你就会舍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卷卷的头发总是显得小脑袋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摸,”瀚海似乎也沉浸在对当年的回忆。
戚少商听着便想,现在也可以想象惜朝当年的样子啊,只要一想到他早上没睡醒的样子就知道小的时候有多可爱了,心里边想边偷笑。
“可是不知怎的,竟还是有个大色鬼看上惜朝了,那时我只知道他是个权贵,楼里不敢惹的,开始有月姨跟青姨两姐妹周旋着还好,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给月姨捎来信,也不知是什么事,月姨就这样留书出走了,就这样不见了人,青姨也不知她去了哪里,青姨心急去找她,于是也不在了楼里,结果那个色鬼就趁机来了,一定要楼里交出惜朝,还把琼花楼找人围了起来,想来那人想要惜朝想了很久了,只是顾忌着月姨的那些后台,就等着这样一个空档呢,如今月姨她们都不在,当时惜朝被锁在屋里也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小叶为了拖住那人便去与那人纠缠,结果那人看小叶也长得清秀可人,便……”瀚海有些说不下去,整理了一下呼吸才继续道:“我想你们从惜朝的述说中也能了解到发生了什么,我帮助惜朝逃出去避了一避,结果惜朝后来只来跟我道别,我答应他会照顾小叶,然后惜朝就离开了琼花楼再没回来,他前脚走,青姨后脚就回来,找不到惜朝她像发了疯一样,说都是她的责任,于是她也离开了,为了去找惜朝,她刚走没几日变故就发生了,我当时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在厨房里打杂的金叔叔,那时我们都这么叫他,他对我们很好,他有天夜里突然跑来叫我拿了包袱快点离开,他十万火急的样子吓得我想也没想就按他说的做了,我在原来我们帮过的那个孩子家住了几日不敢出门,等我再溜回琼花楼时却已人去楼空,这件事当时也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却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你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吗?”众人闻声看到顾惜朝竟扶着门栏站在那里,也不知来了多久,为何一点声响都没有。
“惜朝,你醒了,感觉可好点。”瀚海关心地问。
“你只说你现在可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否知道关于我娘和青姨的去向?”
“这……”
戚少商上来扶住顾惜朝让他坐下,瀚海则支吾着说:“关于琼花楼里的人怎样了我确是不知,月姨和青姨的去向我又能从何得知呢?”
“那你是如何成为这天青楼的领事,如何进入汐月阁,为何要如此招待我们,这汐月阁主是什么人?我可认识?”顾惜朝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搞得瀚海有些措手不及。
“这,我流浪了好长一段时间,巧遇汐月阁阁主,她可怜我,又说我根骨好收留了我,这样我才能成为这楼中领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职位,也就是个掌柜,这样的酒楼汐月阁旗下多的是,至于阁主,我们也不是轻易可以见到的,她若想见你们,想让你们知道她是谁,自会出来相见,否则你们掀了天青楼也是无用的,惜朝,请你体谅,我也有我的立场。”
顾惜朝明白这话很清楚,她自是无法多言的了,她如今已不是青楼里等着长大了去卖身的小女孩了,她的确有她的立场,毕竟,她也不欠他顾惜朝什么。
“好,不管你是不愿说或不能说,我都不逼你,但其它的事希望你知无不言。”
“好!”
“可知当年那个男人是谁吗?找得到吗?”
“惜朝,你想?……”
“我发过誓,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已查过了,当年那个害小叶的人是当时的扬州知府,还沾点皇亲国戚,后来他为权相傅宗书做事,逆水寒一案后,他便不知所踪了,汐月阁当时正全力将势力遍布江南,我当时也不在扬州,职位也不如今,等查到是他时他已不知去向了。”
顾惜朝听了只是不语。
“惜朝,要不你就在这江南好好追查,你们的一切费用都由汐月阁支付,汐月阁也会顶力相助。”
“好,你说的,我当然要查,我要查的事还多着呢,包括找出你们的阁主。”顾惜朝眼中又充满了斗志,而瀚海只得无奈的笑。
戚少商走到正在露台上吹着夜风的顾惜朝身旁,顾惜朝没有转头只静静开口:“瀚海说,到最后她也没能找到小叶的尸体,云姨也失踪了,可能是她将小叶的尸体带走了,哦,云姨是小叶的姨娘,叫做烟云,她心地很好,当时虽算不上红牌却也有不少客人喜欢她。”
“那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个烟云身上着手。”
“嗯,瀚海说他们已派出很多人手打探烟云的下落,至于汐月阁主,我想他至少是跟我娘亲和青姨有关的,青姨是我娘的义妹,算是我的姨娘,所以我想找出汐月阁主便可能打听到我娘及青姨的下落,至于那个长得像晚晴的姑娘,……把她先放一放,金人那边我们多留点神便是。”
“不如我们考虑一下追命的提议,我是说他说去苏州那个琼花楼,说不定比这边这个天青楼好找突破口呢。”
“那也可行,不过我们还得多留意一下住在隔壁楼最上等间的那个像头熊似的男人,那个人可是有来头。”顾惜朝微眯起的双眼中散发出些许危险的光芒。
“嗯,他就是那个金使的话,来江南一定别有用心,还有那些袭击我们的人,应该与金人有关。”
“根本就是一伙的,那晚那个什么元成根本就是在看戏,走着瞧吧,想耍我,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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