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

作者:水深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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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4 章


      五月中旬,周姨娘过世,死前唯一的遗憾便是她心爱的孩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代儒除了简单的给她办了场丧礼,也做不到其他。

      六月初的时候,宝玉便回了家,他是被从江南赶回来完婚的卫若兰带回来的。没人知道这位他在外头经历了什么,只是从他枯瘦的身躯,和干涩的毛发就能看出,一定是糟了大罪了。

      然后到了六月底,为防万一的王夫人便为宝玉和宝钗提前完了婚。

      宝玉成婚的那日,贾环彻底的醒了过来,得知宝玉答应迎娶宝钗的消息,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已经不是他的哥哥了,他就是个叛徒!

      贾环醒来之后,第一件是便是到供奉周姨娘的屋子里上了炷香。他觉得必须为这个他一直亏欠的女人尽一份人子的心意,就是生前做不到,她死后该有点礼数也绝不能少。

      再这之后,他又回了院子换了一身白孝,陪着他那已经痴傻了的母亲。

      看着面前这个不管他努力纠正几次,都一定要坐在地上的赵姨娘,贾环是恍惚的。

      他睡了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的一切记忆都是模糊的,两辈子的事情都给搅在了一起。他想起了他接下来是要去会星堂总部找王文聪算账的,然后一个不小心,等他再次有记忆,就变成这个女人的儿子了。

      从小到大,卑微地想要得到她的关爱,而后又因为她的那个谎言对他一直想得到的关爱不屑一顾,直到如今,这个女人变成了他无法抛弃的一个责任。

      过去的十几年,都像是一场梦。不过这场梦太过真实了,生生将他的心肝给抽得畸形的长大。

      或许在周朝的日子才是现实,自己在现代的日子才是一场梦?

      贾环摇头失笑,他坐在地上,看着赵姨娘为他编花环,脑子里静静地思索着。

      他心里是极其疑惑的,周朝,这是华国百年屈辱之前的最后一个朝代。在那场灭国战争之前,所有遗留下来的文史资料都被抹灭的朝代。在国家经历了百年战乱,有能力再次去寻找自己的根基的时候,竟然都无法找寻回来的朝代。尤其是它的前中期。

      这个朝代以及再往前的历史,就好像被一双大手人为的捏碎了一般,叫后来的子孙连自己的根都找不着了。只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有根的,自己是身家厚重的,可是证据呢?比如那些关于政治,经济,民俗,技术的根基的东西呢?没有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舶来品,守着一些不知所谓地古董,守着那些什么高雅的琴棋书画,自诩大家,可真正的精髓呢,找不到了!

      唯一有迹可循的,反而是那些遗留在民间的小说话本,野史传记,倒是能比较真实的反映出那个缺失的时代。因为被当时的人禁止传阅,反倒能藏得很深很深。比如说其中顶顶有名的《红楼梦》就是记载着关于他贾家在他这一代兴衰地故事。

      贾环读过这本书,当初国内为了跟H国的历史剧对抗,还筹拍过这部书。

      他当时收到的角色是贾宝玉,可是那因为对比着原著使了韵味,那剧本他看一半便扔了。

      后来那部剧拍出来,果然不伦不类,宝玉那角色一夜之间成了臭鸡蛋,专门用来破坏大众心中神圣经典的典型。

      因为有着这档子事,所以贾环对这本书记得倒是挺牢。

      那部书虽然和他现在的生活有些许出路,可大致还是相同的。不同的地方也只是一些细小的差别,像是贾母是死在林黛玉后头的,宝玉是丢了玉,不是丢了人,探春是远嫁给了那边的一个高官人家的孩子,不是远嫁海外。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部书最后的结局都不算太差。宝玉和宝钗结婚了,元春死了,贾府被抄了,然后贾政又被官复原职,接下来宝玉再次离家出走,给宝钗留下了个孩子,再然后贾家又开始繁荣了,贾府那些如同蛇虫鼠蚁一般的人又可以耀武扬威了。

      想到这里,贾环累了,他只闭着眼睛自嘲地撇了撇嘴:那我呢?——我要不要赶紧回去紧紧扒着他们的大腿?跪下来恳求他们的原谅?

      贾环正茫无边际的想着,却听代儒从外头走了进来,贾环往从地上站了起来,顺便也将赵姨娘拉起了,叫人带了她进去。

      代儒见了他这一声白衣,不禁皱眉道:“真得决定了要守孝三年吗?你已经离了贾府,今年的童子试也该下场了,穿着这身白衣,你得......”

      贾环听了,只摆摆手,笑道:“我会去的,太爷别再唠叨了。只是这衣服是我对姨娘的一点心意,不穿我心里过不去。”

      代儒听他如此说倒还罢了,只又说起了另一件事:“紫鹃那丫头昨日来找了我,求我准她到庙里修行。她本想来问你的,可又以为你身子没好,就一直不敢来找你。”

      贾环听了,皱着眉沉吟了一会儿,方点点头道:“迟些时候我再去问她。”

      说着便跟着代儒去了书房温书。

      晚上的时候,贾环特地把紫鹃叫出来,将黛玉留给他的信交给了她。紫鹃看了信之后便狠哭了一场。清醒过后,依旧执意要到庙里出家。贾环见了,也不再强求,只亲自帮她择了一个正经的庵堂,送了她过去。

      处理好了,也就不再对她多花心力,毕竟不是他的丫鬟。

      只是贾环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听到后头紫鹃轻声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他如今倒是真能说不放在心上了,这样想着,便只朝后头挥了挥手,就不再停留,下山离去。

      宝玉成亲没多久,也不知是老天爷保佑还是老天爷诅咒,他的亲娘舅竟然在他定亲之后几日便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一个月前,王子腾刚升了内阁大学士,奉旨回京,众人想着这舅太爷昼夜趱行,半个月也就会到了,皆是欢喜异常。

      王夫人尤其更甚,自从贾母过世之后,不,应该说是更早之前开始,她便一直心神不宁,后来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连贾环都跟她造反离家了,那一颗心更是被堵得难受。这时候忽听兄弟拜相回京,王家荣耀,将来宝玉都有倚靠,便把宝玉走失的事又略放开了些。舅舅都封阁拜相了,做外甥的还能找不到不成?故天天专望兄弟来京。

      不想王子腾还未进京,宝玉就自己回了家,真真是双喜临门,王夫人生怕他临时变卦,再要出走,也是怕节外生枝,便忙忙地把他的亲事办了。

      正好上个月老太太仙去满了一年,这几日又是好日子,想来竟是天意如此了,竟是一切顺利。

      谁知她还没高兴两天。到了月底的时候便听到贾琏哭着进来回报说:“我们家大舅老爷赶着进京,离城只二百多里地,在路上没了。”

      此时薛姨妈也在旁边,姐妹俩人怔了半天,那眼泪早流下来了,因拭泪说道:“这话怎么说?好好的怎会没了,你舅老爷是领兵出身的,又不比那些文弱书生,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王夫人等大喜之后又大悲,那里搁得住,便有些心口疼痛起来。

      贾琏听了,也悲伤道:“这又有什么可说的,舅老爷到底有些年纪了,不比以前。一路赶路劳乏,偶然感冒风寒,到了十里屯地方,延医调治。无奈这个地方没有名医,误用了药,一剂就死了。如今还不知家眷到了那里没有?”

      王夫人听了,一阵心酸,便心口疼得坐不住,叫玉钏儿等扶了上炕,还扎挣着叫贾琏去回了贾政,“即速收拾行装迎到那里,帮着料理完毕,既刻回来告诉我们,好叫你媳妇儿放心。”贾琏不敢违拗,只得辞了贾政起身。

      几日之后贾琏从十里屯回了贾家跟众人报信,只听他道:“二爷从十里屯回来,先把怎样料理舅老爷丧事的话说了一糟,后又道‘有恩旨赏了大舅老爷内阁的职衔,谥了文勤公,命本宗扶柩回籍,着沿途地方官员照料。昨日起身,连家眷回南去了。

      舅太太叫我回来请安问好,说如今想不到不能进京,有多少话不能说。听见我大舅子要进京,若是路上遇见了,便叫他来到咱们这里细细的说。”

      王夫人听毕,其悲痛自不必言。

      凤姐劝慰了一番,“请太太略歇一歇,晚上来再商量宝玉的事罢。”

      说毕,同了贾琏回到自己房中,告诉了贾琏,叫他派人收拾新房不题。

      这年七月初的时候,代儒给贾环做了保,让他去参加了童子试,只这一试便过了。代儒得了消息喜不自禁,只在自己家里庆贺了一回,倒也没有外传。

      一家人正用着饭,却见外头突然回报:“元妃娘娘去了。”

      贾环和代儒听得这话只沉默了一会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代儒是早知道元春死了,贾环也早就在书里知道元春死了。

      知道归知道,二人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去换了衣服,准备过贾府去。

      元春是在昨天晚上去的,当天晚上的椒房殿外,任凭王夫人等断肠伤心也无忌于事,真真是万事撒手了。

      皇宫女子,除了最后站在顶端的那些,其余的注定是悲哀的,不只是她们自身,还有她们的家人。

      元妃死后,便有宫人来道。椒房姻戚未便久羁,请在外宫伺候。

      王夫人等怎忍便离,无奈国家制度,只得下来,又不敢啼哭,惟有心内悲感,各种伤心也只有往肚子里吞罢了。

      一路悲戚到家,等到李纨,凤姐,宝玉等出厅分东西迎着贾政、王夫人请了安,才敢大家放声哭泣。

      哭过之后还是得照常筹备丧礼。贾政又是工部,虽按照仪注办理,未免堂上又要周旋他些,同事又要请教他,所以两头更忙,非比从前太妃的丧事。但元妃并无所出,惟谥曰“贤淑贵妃”。此是王家制度,不必多赘。

      只讲贾府中男女天天进宫,忙的了不得。幸喜凤姐儿近日身子好些,还得出来照应家事。王夫人看见凤姐照旧办事,又把担子卸了一半,宝玉自从成婚之后也懂事了,知道用功念书,诸事放心,倒觉安静些。

      贾环搀着代儒到的时候,贾家这边,凡有品级的,按贵妃丧礼,皆已进内请安哭灵。

      贾环跟着代儒进去哭了一场,原本是计划要在贾府呆一天的,谁想后来凤姐儿出来了一趟,两拨人撞上那根本就是冤家路窄。

      凤姐儿那个下三滥的嘴,真心想骂人,那是什么都说得的,把太爷气得够呛。贾环倒是想回嘴,却被太爷拦住了。

      祖孙俩个气鼓鼓地,没到晌午便回来了。贾环还好,早料到了,也早习惯了。可代儒不一样,对代儒来说,凤姐儿不给人参救命的事是他心里一个大疙瘩。如今是气上加气,回去就病了。

      贾环心中恼怒,索性跟荣府那边报了信,留在家里照顾太爷,剩下的几日也不过去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这几日刚好是童子试,正是考取生员资格的时候。

      贾环始终牢记小时候代儒跟他说过的话,一甲和二甲从来都是一个天一个地。虽然他的心并不是冲着那最高目标去的,他的理想只是能为官,至于什么品级倒是无所谓。窝在个旮旯角都能自得其乐。可代儒那句话从很小的时候就刻在他骨子里了,所以他即使无心,也依旧全力以赴。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贾环这几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将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考试的准备上。把一些早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刻进脑子的书本再来来回回地念了又念,直至闭上眼睛,觉得那些东西在他脑子里转得他都要吐了才罢手。

      索性最后他还是安全的完成了考试,没有横生枝节。

      看着贾环满脸带笑的回来,旁人才跟着松了口气。

      话说贾政正在那里与诸友相聚,忽见赖大急忙走上荣禧堂来回贾政道:“有锦衣府堂官赵老爷带领好几位司官说来拜望。奴才要取职名来回,赵老爷说:‘我们至好,不用的。’一面就下车来走进来了。请老爷同爷们快接去。”

      贾政听了,心想:“赵老爷并无来往,怎么也来?现在有客,留他不便,不留又不好。”

      正自思想,贾琏说:“叔叔快去罢,再想一回,人都进来了。”

      正说着,只见二门上家人又报进来说:“赵老爷已进二门了。”

      贾政等抢步接去,只见赵堂官满脸笑容,并不说什么,一径走上厅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司官,也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但是总不答话。贾政等心里不得主意,只得跟了上来让坐。

      众亲友也有认得赵堂官的,见他仰着脸不大理人,只拉着贾政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寒温的话。众人看见来头不好,也有躲进里间屋里的,也有垂手侍立的。

      贾政正要带笑叙话,只见家人慌张报道:“忠顺王爷到了。”

      贾政慌忙去接,已见王爷进来。

      赵堂官抢上去请了安,便说:“王爷已到,随来各位老爷就该带领府役把守前后门。”

      众官应了出去。

      贾政等知事不好,连忙跪接。

      忠顺王用两手扶起,笑嘻嘻的说道:“无事不敢轻造,有奉旨交办事件,要赦老接旨。如今满堂中筵席未散,想有亲友在此未便,且请众位府上亲友各散,独留本宅的人听候。”

      赵堂官回说:“王爷虽是恩典,但东边的事,那位王爷办事认真,想是早已封门。”

      众人知是两府干系,恨不能脱身。

      只见忠顺王笑道:“众位只管就请,叫人来给我送出去,告诉锦衣府的官员说,这都是亲友,不必盘查,快快放出。”

      那些亲友听见,就一溜烟如飞的出去了。独有贾赦贾政一干人唬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

      不多一回,只见进来无数番役,各门把守。本宅上下人等,一步不能乱走。

      赵堂官便转过一付脸来回王爷道:“请爷宣旨意,就好动手。”这些番役却撩衣勒臂,专等旨意。

      忠顺王慢慢的说道:“小王奉旨带领锦衣府赵全来查看贾赦家产。”

      贾赦等听见,俱俯伏在地。

      王爷便站在上头说:“有旨意:‘贾赦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贾政为官不捡,纵容仆从,贪墨不尽,有忝祖德,辜负朕恩。今着贾赦革去世职,贾政革职查办,钦此。”

      赵堂官一叠声叫:“拿下贾赦、贾政,其余皆看守。”

      维时贾赦,贾政,贾琏,贾蔷,贾芝俱在。宝玉假说有病,要在院内养病。贾兰在冯家住着养伤。贾环不用说了,还在考试。所以也就堂上所在的这些人被看住了。

      赵堂官即叫他的家人:“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

      这一言不打紧,唬得贾政上下人等面面相看,喜得番役家人摩拳擦掌,就要往各处动手。

      赵堂官站起来说:“回王爷:贾赦贾政并未分家,闻得他侄儿贾琏现在承总管家,不能不尽行查抄。”

      忠顺王听了,也不言语。

      赵堂官便说:“贾琏贾赦两处须得奴才带领去查抄才好。”

      忠顺王便说:“不必忙,先传信后宅,且请内眷回避,再查不迟。”

      一言未了,老赵家奴番役已经拉着本宅家人领路,分头查抄去了。

      王爷喝命:“不许罗唣!待本爵自行查看。”说着,便慢慢的站起来要走,又吩咐说:“跟我的人一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登数。”

      正说着,只见锦衣司官跪禀说:“在内查出御用衣裙并多少禁用之物,不敢擅动,回来请示王爷。”

      一回儿又有一起人来拦住王爷,就回说:“东跨所抄出两箱房地契又一箱借票,却都是违例取利的。”

      老赵便说:“好个重利盘剥!很该全抄!请王爷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来再候定夺罢。”说着,只见王府长史来禀说:“守门军传进来说,主上特命北静王到这里宣旨,请爷接去。”

      赵堂官听了心里不喜说:“好晦气啊!跟这位爷唱黑白脸,还没收场呢,眼看这肥肉要到嘴了,又来了那一个。如今那位一过来,我哪里还好施威?”一面想着,也迎出来。

      只见北静王已到大厅,就向外站着,说:“有旨意,锦衣府赵全听宣。”说:“奉旨意:着锦衣官惟提贾赦质审,荣国府一系皆圈地看守并交忠顺王遵旨查办,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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