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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的甜柔
苏弗一手轻轻揽护在我身后,向我安慰一笑,那意思是说:无事。我的心慢慢放落。
苏弗自然是什么都不怕,我,怕也无用。忽然想,应该什么时候让苏弗教我点武功。他这么高的武功,大约教我三招五式,我就可以大模大样行走江湖。
祁公子大约也发觉了异样,他延请我们入前方亭子,对苏弗说一句:“两位请稍待。”抬手随意向我们身后他的四个随从打了个手势,自后背取下弓箭,好像是要休息,哪知身形一转,忽然拉满弦,白色箭羽向着暮霭中的树梢迅疾射去。
训练有素的四个壮汉登时全弯弓搭箭,响箭追随祁公子而去,布成一个森然的网。
那是一棵非常高的梧桐树,枝摇叶摆间有剑光闪亮,羽箭被四下击落,但忽然的四野密箭如雨,集结至祁公子方才所射的树梢。惊心动魄的瞬间,一人自树梢坠落地面,飘飞的氅衣在苍黑暮色里如翻舞萎落的梧桐叶。
我在祁公子射箭的霎那已惊恐躲进苏弗的怀抱,此时苏弗的胳膊有力地绕护我,我却不知为什么恐怖心惊。为了那突然四起的漫天森然箭雨,还是为了那凄美坠落的黑衣人?黑衣人坠落的样子有惊人的熟悉,我惶惑心跳,远远的便是一声慌急喊声:“住手!”
一人穿过丛草奔来,几起几落跳到黑衣人坠落处:“二师妹——”然后急唤:“翾儿,快给我金疮药!”
丝竹声止了,祁公子脸色大变,忙跑过去送药,此时黑漆的树影里传来一柔弱但刚强的女声:“不要碰我,你放弃了倾心剑就是放弃了天山,谁是你的师妹!”
是我的天山掌门师父!
我挣脱开苏弗的胳膊,穿过花丛狂跑过去。枝叶绊了我的脚,几乎摔倒,人已被苏弗扶住,我不知怎么到的师父面前,见师父躺在地上,身中数箭,血染一身,我又恐又慌,泪一下子满眼:“师父!”扑跪在师父身边。
师父身旁是一清瘦男人——师父的丈夫,大师伯。此时大师伯欲救助师父的手被师父打开,大师伯急道:“好,我不是你的师兄,杉儿,我是你的丈夫。”他急切欲救治,师父已用力再将他打开,“你不是。阿期,把师父胸前的信取出来给他。”
原来师父是送那封决绝的信来的。
有一枚羽箭正在师父前胸,鲜血迷漫,我哭道:“是——”哪里敢碰师父的衣服?
“不许哭,天山弟子,不可以见了血就哭——”
大师伯忽然出手急点师父穴道,然后将一枚丸药塞入师父口中,令师父咽了下去,我瞧那药是七珍还元丹。大师伯已为师父拔箭止血,他的手法利落至极,祁公子早命随从点了火把来,手中不住将止血药物送上。
祁公子见情形不好,咬了牙,跪下道:“师父,我实在不知是师娘,师娘若过不了这一关,我,将性命赔还。”
大师伯脸色惨白,说了两个字:“不用。”他的嘴唇在抖,对师父道:“杉儿,没事,你要撑住——”
“信!”师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命令道。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泪流满面,自师父怀中将那封血染的信取出,递给大师伯。
师父见状,闭目晕了过去。
“杉儿!”大师伯急切唤,声音惨痛。
苏弗过来蹲身扶住我,我泪珠滚落,恐惧说不出话来,全身止不住地哆嗦。苏弗抚住我的胳膊,安慰说:“别怕,我可以试试救她。”
我如抓到救命稻草,抓住他衣衫拼命点头。苏弗诊师父脉,对大师伯道:“前辈,云掌门伤势过重,晚辈愿尽力一试,我需要三个时辰不被打扰。”
“挽天功?”大师伯盯住苏弗,缓缓道。
“是。要晚辈尝试吗?”
大师伯的眼中闪过莫名之色,他看了看我,复看苏弗,“有劳了。”
苏弗原地打坐运功为师父疗伤。时光缓慢地过,我饿了,想苏弗定也饿得不行。其间我随祁公子去吃了饭,大师伯一直在火把下看那封信,整个人如泥雕木塑,饭也不去吃,只看师父的身影发呆。
夜半,苏弗收了功,大师伯将师父抱起来,木着脸,眼波微动,对苏弗想说什么终究是无言离去。我见苏弗一额头的汗,整个人跟虚脱一样。他对我笑,“你师父应该无事了。”有一种大功告成之后的欣慰和放松。
我扶住他,感激心疼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苏弗脸上绽开虚弱至极的甜柔笑容:“让我靠着你休息一会儿。”
他靠在我的肩上,闭目休息,软软地没有了一丝力气。我环抱着他,感受着他男儿的重量。他将全部的自己交托给我,让我爱惜心疼,也有一股异样的温暖和感动自心头升起,他这么没有任何防备能力依赖的样子,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女子天性中的母性。能够照顾他,让我感到深厚的幸福。
周围的火把跳跃地燃烧,黑暗的夜静谧无声,天空遥遥点洒着灿烂的星。这样的夜里,拥着疲弱无力的苏弗,我的心里迷漫出满满的爱,我要和他这样暖暖地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
祁公子走过来,轻声问询我:“乔兄怎样?要回屋休息吗?外面夜深露重,别吹了风。”
我有些赧颜,苏弗闭目倚在我的肩头道:“我没有走路的力气了。”
他像一个撒赖的孩子,声音语调可爱极了,简直让人想抱他走。
祁公子忙命随从将苏弗抬进屋中。
祁公子是细心人,为苏弗准备了滋补汤,话里话外,支使仆妇,安排住宿,山庄里俨然他是主人。我对祁公子道:“你休息去吧。我陪着他。”
等祁公子走远了,苏弗闭目躺在床上,虚弱发话:“过来,睡我旁边。”
啊,那怎么行?
想都不要想!
我红了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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