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在乡村

　　过了五一，北方的大地上已经是万物复苏，河边的垂柳也开始吐露出嫩绿的枝条，杏花村的山坡上到处是盛开的野花。一片一片的农田里到处是耕作的农民。春天里播下的种子是那样的珍贵，每个农民对自己家的农田都是精心又精心的耕种着，生怕因为自己的不经心而到秋天少收几颗粮食。即使现在已经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这些仍然靠土里刨食的农民却还要靠赶着大牲口拉着歪把犁去耕种自己的土地。而在杏花村仍然有吃不上大米饭的农民，他们平时经常吃的仍然是玉米面大饼子或是窝窝头。当然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这样的农民在杏花村已经很少了。尤其是这几年来，杏花村可以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即使靠着种地，很多人家也都盖起了崭新的砖瓦房，家里的家用电器也开始多起来。甚至有好多户人家都已经骑上了摩托车。最近又传出抚东区政府已经拔了专款用于为杏花村修柏油路。当杏花村的村民听到这一消息后，都高兴坏了。以前杏花村进过城的农民回来没少羡慕城里的街道全是很平的柏油路。可是从古到今一直都是土路的杏花村，每到下雨的时候村路泥泞得能把大车轮子糊住。到乡里上初中的孩子可就更惨了，本来从杏花村到长河乡就有十六七里的路程，如果遇到下雨的天气，那些靠骑自行车上学的孩子，倒变成了自行车骑人了。这些还是少男少女的初中孩子冒着雨，骑一会车就得下车用随手捡来的棍子去抠掉沾到车轮子上的泥，然后再骑，等遇到泥水特别多的路面的时候，他们就只好扛着自行车走过去。就是因为有这么艰苦的求学经历和从小受苦长大的磨练，所以这几年来，杏花村也走出了好几位优秀的学子。如今突然传出要修柏油路的事来，杏花村的村民甚至不相信这会是真的。有的村民为了证实这消息的可靠性还专门到杜野家里去问个究竟。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杜野还告诉他们用不着等到秋天，今年的雨季一过就开始修路。杜野说这次抚东区政府专门给杏花村划拨了七十万元的修路款。
　　对于杏花村的村民来说这七十万元的款项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对于修路的事自然成了杏花村村民饭后议论的话题，人们都在盼望着修路那一天早日到来。
　　七一过后，地里的玉米苗已经长起来一人来高了，这段时间村民们总算把地里的活忙得差不多了，如今正是夏季的时候，天气炎热，人们三一群五一伙地在大树下乘凉。在地灵仙家后院是两棵很高的大杏树，两棵杏树之间有二十多米远，可是两棵高大杏树的枝叶已经连到了一起，站在树下隐约可以看到树上那桂圆大小的杏子已经开始变黄。现在正是下午三点多钟，杜弯腰的老婆、地灵仙还有几个村里的妇女都在地灵仙家的大树下乘凉。大家正在说东道西地聊着什么，这时杜快腿唯一的儿子杜春生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跑到大树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杜老四被夹山沟村的人给打了，四个人打他一个人，是从瓜地抬回来的，好象要不行了！”地灵仙和两个老杜家的媳妇赶紧急匆匆地向杜老四家跑。
　　当大家来到杜老四家里时，院子里空空的，大家正在莫明其妙的时候，杜老海的大儿媳妇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喊起来：“送区医院了……”杜老大的家在杜老四家路对靠东三十多米远的地方。大家看到杜老大的媳妇都围了过去，赶紧七嘴八舌地问个究竟。
　　原来杜老四和他爹杜老海在北沟靠近山坡的地方共种了两亩地的香瓜。现在正是香瓜成熟的季节。这片香瓜地离杏花村较远，倒离山北的夹山沟村很近。夹山沟村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子南北两面都是山，几十户人家都住在北山坡下向阳的平坦地带。村子与外面的交通也不十分畅通，只有一条土路与外面相通。村子虽然小，可是夹山沟村是远近闻名的刁民村，偷的抢的更是多。每年秋天，夹山沟村的村民都背着袋子或赶着马车到附近的村子去偷东西，不管是玉米还是地瓜或是大葱反正是遇到什么偷什么。周围七八个村子都受他们的气。平时都是杜老海看着这片香瓜地，因为杜老海知道自己这个四儿子是个坐不住的人，让他坐在瓜棚里看瓜，简直就是折磨他。杜老四也最怕他爹让他去看瓜，因此，杜老海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来看香瓜。为此，杜二胖子已经批评他爹好几次了，说他爹是没事找罪受，干什么非要和老四一起种瓜……杜老海之所以和四儿子一起种香瓜，有他自己的想法：杜老四不爱劳动，四儿媳妇长得又漂亮，杜老海真怕自己的四儿媳妇哪天看不上自己的四儿子再离了婚，所以杜老海想帮着四儿子多出一些钱。
　　昨天晚上杜老海在瓜地守了一宿，今天一大早，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虚并且头发晕，毕竟已经上了年纪，杜老海费力地回到家，然后告诉四儿子暂时顶替他去瓜地看瓜。杜老四一看爹都这样了，赶紧问：“没事吧，要不把大夫找来？”
　　杜老海一边费力地脱鞋上炕一边说：“能有什么事，大概是晚上睡在瓜棚里着凉了，歇歇儿就好了……”
　　杜老四向瓜地走去。这两亩香瓜长势正旺，绿绿的叶子还带着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杜老四距离香瓜地老远就已经闻到了香瓜那扑鼻的香味，他快步走进香瓜地，开始寻找成熟的香瓜。
　　杜老四一边向瓜棚走，一边吃着左手里的香瓜，还不时地去闻右手里拿着的另外两个香瓜。瓜棚是用附近山上的槐树木头和瓜地旁边的蒿草做成的，呈三角形立在地上，离地半米左右是床铺，上面可以躺人睡觉。杜老四一口气吃完了三个香瓜倒身躺在瓜棚里睡起觉来。太阳渐渐升高，杜老四睡了醒，醒了睡，十一点已经过了，他虽然已经睡够了，可是还是懒洋洋地躺在瓜棚里不愿动一下。就在这时，杜老四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他赶紧起身向外看。此时四个夹山沟村的青年已经走进了瓜地，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胖子，头上剃得光光的，嘴里一边嚼着西瓜，一边用手往地里甩着瓜瓤和瓜子。而另外一个个子稍矮的青年还把尝后感觉不甜的香瓜用力地摔到香瓜地里，只听拍的一声，香瓜被摔得粉碎。杜老四对后面两个青年有点印象，因为毕竟夹山沟村和胜得村很近，可是在哪见过面可记不得了。杜老四的脾气很急，他一下从瓜棚里跳了出来，也没多想就来了一句：“你们怎么要抢瓜呀？”那个带头的胖子姓朱，叫朱明。他看一个个子高大愣头愣脑的小子突然冒了出来，态度还如此强硬，他斜着眼睛看杜老四，看了好半天才不慌不忙地说：“抢你妈的又怎么的！老子吃你的瓜是瞧得起你！”说完，胖子对其余三个人说：“弟兄们，别理他，看哪个好就摘！”在杏花村里杜家是第一大户，如今又有杜野给他们老杜家撑腰，身强体壮的杜老四哪受得了这种气，他原本的火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杜老四转身来到瓜棚旁边把别在瓜棚上明晃晃的镰刀随手操了起来。杜老四虽然脾气大，可是他一拿起镰刀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就在这时候，那个胖子见杜老四把镰刀给操了出来，他不知道杜老四要怎么样，就急着对走在最后面那个干瘦的小青年说：“顺子：这小子长得挺壮，可是他妈的找死，把枪给我！”这时杜老四才看清，原来走在最后的那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手里还拿着一把老洋炮，也就是那种老式的猎枪。现在很少有人还有这东西，以前老百姓家里有这东西的也基本上被派出所给没收了。因为夹山沟村是一个偏僻的地方所以村民才能私藏枪枝。杜老四一看人家有枪，心里就有些发虚，可是他也不甘心服软，就把着镰刀说：“你们还带枪，还没有王法了呢，赶紧走，不然……那个胖子咪着眼一手拿着猎枪，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香瓜走到离杜老四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稍停了一下，然后猛地把手中的香瓜向杜老四的头上扔去，杜老四没有防备，碰巧香瓜一下子打到杜老四的额头上，只听“啪嚓”一声香瓜摔了个粉碎，杜老四感觉头上被重重的打了一下，同时脸上还有上身布满了香瓜的仔和瓤。杜老四的眼睛一时也被香瓜的仔和瓤给盖住了，他用左手在自己的脸上从上往下一抹，这才看清那几个人。四个小子看杜老四如此狼狈相都哈哈地大笑起来。杜老四看那胖子一边把猎枪对着自己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他的气已经顶到了头顶，杜老四大骂一声：“我□□奶奶，随手使出全身的力量把手中的镰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那个胖子也扣动了猎枪的扳机。一声枪响，杜老四感觉眼前一黑哐当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那个胖子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三个青年吓得赶紧上前去看胖子伤情，原来胖子的腰正好被杜老四飞出去的镰刀砍重，因为用力过猛，所以镰刀的一半几乎都扎到了胖子的腰里……
　　在杜老四和他老爹这片瓜地的南面不远是家的一片瓜地，杜弯腰正在瓜地里看瓜，听到这边有枪声就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可把他吓坏了，他赶紧跑进村去喊杜家的人。
　　朱家在夹山沟村是第一大户，朱明在朱家大排行老二，现年三十五，他三十岁才娶上媳妇儿，可是媳妇嫌他穷，没过上半年媳妇就跑了，朱明找了半年也没有找到，没办法也只好认了。这些年来朱明一直和他的父母在一起生活。平时，朱明整天无所事事的就和夹山沟村的这些青年在一起鬼混。朱明没有什么头脑可是生性好斗，打起架来不要命，因此村里村外打架斗殴的事他没少参与，村里的那些小青年也都服了他，就连附近几个村子里也有不少青年都知道夹山沟有这么一个朱老二的。杜老四也听说过夹山沟村有一个叫朱老二的，可是他以前没见过朱老二，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家的瓜地和朱老二干起来。
　　杜老四和朱明分别被送到了抚东区中心医院，可是由于伤情太严重，医生做了简单的处理后按照医生的意思杜老四和朱明又分别被送到了北阳市中心医院。
　　在北阳市中心医院的走廊里，杜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急救室里的消息。其中最着急的当然是杜老四的媳妇陈春。陈春，原是凤凰村里最美的一朵牡丹花，村民们都说陈春这只凤凰村里的金凤凰一定会飞到城里，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才十九岁的陈春却早早地嫁给了懒散的杜老四。陈春比杜老四小五岁，今年二十三。当初杜老四是在一个农贸市场上第一次看到陈春的。当时陈春正和两个同村的年轻姑娘在集市上闲逛，看到自己喜欢的衣服装饰什么的就上前看看，就在这时候靓丽的陈春被杜老四盯上了。杜老四没有头脑但是会死磨烂缠，陈春的父母极力反对。杜老四没脸没皮穷追不舍，时间一长陈春看杜老四外形高大强壮，象个男人样再加上杜老四信誓旦旦的表白，就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嫁给了杜老四。陈春个子稍高，曲线优美，尤其是高耸的胸部更是有万般风情，白白净净的瓜子脸，尖下颌，是杏花村里少有的漂亮媳妇，杏花村不只有多少小伙子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尽管杜家人对陈春尽量隐瞒杜老四□□小凤的事，可是通过村民闲聊时无意间的话语和大家再次看到她时，不自然的表情，陈春对杜老四□□的事还是有所察觉。杜老四家里本来就穷，陈春曾不只一次的问过杜老四：银行里仅存的二千多元钱哪去了？杜老四没有办法就说暂时借给了别人，可是不管陈春怎么问借给了谁，杜老四就是不说。陈春气得只好在背后生闷气。
　　杜家人焦急地等着杜老四手术的消息,一个中年医生一身白地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他把口罩摘下来：“你们谁是伤者的家属？”
　　陈春赶紧走了过去，“我，我是！”
　　“你是伤者的什么人？”
　　“我是她媳妇儿。”
　　中年医生仔细看了看陈春犹豫了一会儿，他突然看到旁边一脸愁云憔悴不安地杜老海：“你是伤者的父亲吧，你过来。”
　　医生把杜老海拉到旁边：“你儿子伤得很严重呀，而且位置很特殊，砂粒打得比较急中，即使做完手术也没有了生殖能力。”
　　“那，那没有办法治好了？”杜老海焦急的说。
　　“没有，至少现在的医术没有办法，而且手术至少还得六千元钱，你们赶紧准备钱吧，越快越好，不然会影响到伤者的治疗！”
　　医生转身进了手术室。杜老海的几个儿子，三儿媳妇还有陈春都围了过来，杜老赶紧问：“医生说什么了？”
　　杜老海不想隐瞒任何人当然也包括陈春，他无耐地把医生的话如实说的一遍。大家听后一下把目光投向了陈春。陈春只觉得眼前一花，差点摔倒，杜老三的胖媳妇赶紧上前扶住了陈春。
　　眼前最紧迫的是准备钱，杜家哥们虽然多,可是除了杜二胖子靠着媳妇养猪家里过得还算可以外,其余哥几个都过得紧紧巴巴的。陈春嫁给杜老四时杜老海把仅有的两间老房子让给了杜老四,自己则住进了临时搭建的二间简易小房子里。办完喜事，除了办喜事的费用外杜老海把剩下的一千元礼钱给了陈春，陈春从娘家带来一千元的嫁妆。可是没有想到这仅有的两千元钱却因为杜老四□□小凤而做了赔偿款。杜老海和陈春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借这六千元钱。最后杜二胖子给拿出来三千元钱；陈春又硬着头皮向自己的父母借了两千元，还有一千元钱是杜野给拿的。杜老海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病情，他和陈春往来去杏花村与市中心医院之间，最后总算把手术费给交上了。
　　杜老四的手术还算成功，命是保住了，可是却永远地失去了性能力。
　　因为杜老四飞出的镰刀正好扎到了朱明的左肾等器官，所以医生只好把朱明的左肾摘除了。
　　由于两家的经济条件都不好，也住不起院，所以等伤情稍微好一点，杜老四和朱明就早早地出了院，在家里养伤。出了院的朱明已经变成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废人。杜家和朱家的官司早已经打了起来。为了能给儿子多要点钱，虚弱的杜老海和四儿媳妇陈春三天两头往区法院和长河乡派出所跑。
　　河南赵远智的儿子赵亮是几年前从杏花村考出去的大学生之一。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市检察院。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在北阳市检察院里仍然表现突出，没干几年工作现在又要升职了。杜野对赵远智非常尊敬，平时为了接近赵家，杜野时常找机会到赵家去。如今杜老四出了这事，在杜野的暗示下杜老海也时常到赵家，想通过赵远智的儿子打听到抚东区法院对杜老四和朱明的官司怎么判。
　　杜野的老战友张年亮已经升为长河乡派出所副所长，由杜野出面,张年亮对朱家又是恐吓又是威胁。朱明的老爹也承认是由儿子先引起的争端，也愿意对杜老四进行赔偿，可是朱明做手术用去的八千多元钱都是朱明的老爹从亲戚和邻居那里一点一点凑齐的，朱家还哪有钱再赔给杜家。杜野不想让这官司以朱明只承担刑事责任而结束，他请张年亮出面，只要朱家出了钱，可以想办法让这起刑事案子就此了结。朱家老爹费了好大的劲儿又借了四千五百元钱赔给了杜老四。因为打架双方都有责任，又经过杜野和张年亮的努力，官司终于了结了。朱明的那只枪也被长河乡派出所给没收了。
　　自从杜老四出院以后照顾杜老四的活就落到了陈春的头上。杜野也时常去看杜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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