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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道行
匍匐在白发少年身上的白蛇,浑身散发出一道白光。白光一闪而过,床上忽然多了一个赤条条的妖冶男子,长长的白发散落一床。犀利的眸子隐约透了几分柔情,他扬起手,情不自禁得抚上身下的少年。指尖沿着脸颊轻轻抚过,停留在额间一抹艳红。
白发男子邪邪冷笑,一口舔过少年的额心。
花了五百年的道行,换来的却是一片徒然。“该怎么偿还我才好呢?”男子摩挲着少年的脸颊,心中的不满溢于言表。“那群天人在你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啊!势必想将你永永远远禁锢人间,也要维持天界安宁稳定。五百年的道行给了你,也不吝啬些鲜血替我疗伤吧?”他咬了咬那颗红色晶石,顺着脸侧,露出两颗尖牙,咬住少年的脖颈处。
还是同族的血才是最美味的,人类的血又腥又臭。他斜睨着一脸鄙夷得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人类少年。
当刘小赐从昏迷中醒来时,感觉身体无比虚弱,仿佛所有精力都被吸走得一干二净,人也毫无生气。他扭了扭头,看到白蛇安然地窝在他耳畔,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样,伤势似乎好了不少,想必凛贤王一定让人替它诊治了吧。他自然而然地以为着。
“你好些了吗?”刘小赐虚弱地看着白蛇,喉咙干涩地喑哑地问。
“嗯,还活着。”白蛇懒懒地回答。
“村民们怎么样了?”
“……你!”你就不能关心关心自己吗?!白蛇被少年气不成声,最后还是恢复冷静地回道,“他们已经如法炮制拿元神去救了村民,已经有人渐渐好转些了。”
在他昏迷的这几天里,他出去觅食时,大致了解了些村子里的情况。但对于少年如此不关心自己,只顾他人的性子,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刘小赐安心地淡笑,用力撑起虚弱的身子,发现屋里的木桌边趴着一个女童,应该是睡着了。但睡得不深,因为他起身,女童便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望向刘小赐,含含糊糊地说:“你醒啦?”
刘小赐看女童十分眼熟,方想起原是那晚送药的女孩,他对她笑着颔首。
“我去叫王爷。”她揉了揉眼,没等刘小赐开口,便推门跑了出去。
刘小赐本想让女孩给他找点吃的喝的,但没来得及开口,加上嗓子太过干涩,只好作罢。他摸了摸便便的肚子,五脏庙好像在抗议。
“我过不久就要回去了。”沉浸在饥饿中的少年,安静地房间,响起一句平淡到没有起伏的话。
刘小赐呆愣片刻,猛然转头看向白蛇,一脸惊愕。
“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难不成你忘了答应过我要跟我走的吗?况且瘟疫也结束了……”白蛇有些不满道。
刘小赐黯然地垂下头,晃了晃脑袋,低沉地回道:“我没忘……”
是啊,当初不是答应了他,瘟疫结束后,跟他走吗?虽然不知道要去哪儿,想必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吧?越想心越沉重。
“不过你放心,再回去之前,你还要跟我学点东西,没学成的话,我就杀了你。”说者似轻描淡写,听者是胆战心惊。
刘小赐战战兢兢地问:“什、什么东西?”
“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既然封印暂时解不开,至少也要利用那五百年的道行。
“哦。”刘小赐一副失魂落魄,现在学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从此他便再也没有自由而言,一切只有乖乖听话,这样或许不会被他一气之下弄死。况且再没吃遍世间美食之前,他暂时不想一死百了。
一想到美食,不禁浮现起陈家二少爷那张傻呼呼的脸,看上去怎么那么像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呢?刘小赐不由噗哧一笑。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行人。一袭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匆匆地奔至面前,身后立着两个侍卫。他走到刘小赐跟前,喜不自禁道:“你、你终于醒了!”
少年仰着头,愣愣地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怎么看怎么迷人的容颜,眸中似藏着读也读不懂的哀伤。不知怎么,这一刻那抹凄哀看不见了,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初见他时,他最希望自己能替他赶走那抹哀伤,可此时当真不见了后,他却有种使命结束了的错愕。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好看的脸,笑得那么翩翩,为什么变得陌生了呢?不解,不解。他摇了摇头,再看向眼前的男子,那抹凄哀又回来了,这才安心地笑了。
龙延秀被少年一连串奇怪地神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笑着问道:“饿了吧?我叫人去做些吃的送来。”
一听到“吃”,他兴奋地猛点头,以表示他是多么饥饿与渴望美食。
满满一桌的朴素菜肴,刘小赐狼吞虎咽地掠夺桌上的食物,平平淡淡的几道菜式糕点,这一刻仿佛成了人间美味一般。感觉自己真是太久没吃过东西了,所以此刻怎么吃都吃不饱似的。
坐在旁边的龙延秀看着凶猛吃相的少年,不由扬起宠溺地笑,温柔地叮咛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刘小赐边咀嚼食物边囫囵道:“不会的,我吃东西从来没噎着过。”
龙延秀无奈地淡笑,似乎想起什么,收了收笑容,正色道:“你可知陈公子怎么了?”
闻言,刘小赐立即停下夹菜的收,扭头一脸疑问地望着龙延秀。
“他中了毒,太医怎么也解不了……”
刘小赐听得一愣一愣,赶紧咽下口中慢慢地食物,高声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龙延秀一怔,有股酸涩地情愫再胸口回荡。一直以来都忽视喜欢他的陈德远,此刻怎么会变得那么在意?眼底里闪现地毫不掩饰的焦急,为什么会那么刺眼?
“他在别屋里。”不知不觉语气变得冷淡。
刘小赐起身,头也没回地跑出了屋子。
龙延秀呆坐再屋子里,迷离地望着远去的刘小赐,一头白得夺目的短发,瘦小的身躯,渐渐远去……
刘小赐凭着直觉径直奔往曾经住过的那间木屋,虚掩的房门一下被推开。他无视屋内所有怪异的眼神,直直迈到木床边。他低头瞧见陈德远右手包扎着,不是手心原来的伤口,而是手腕处。整只手开始发黑,脸色惨淡,看上去好不渗人。
他扭头质问地望向王楚。
王楚被他凛冽地眼神看得一怔,无错地朝一旁老太医抛了个求救似的眼神。
老太医故作从容道:“陈公子似乎是中了蛇毒,老夫已经为他上了药,只不过这毒……”欲言又止,倘若一般的蛇毒罢了,可此毒绝非一般。
“蛇毒?”刘小赐似疑问又似自问,王楚和几位太医应和点头。
少年眼色一转,怎么听都像是那个人干的!
找到答案,刘小赐不由愠怒,不做多想拔腿就跑,留下屋内几人茫然地面面相觑。
他回到之前的屋子,凛贤王已经不知去向,桌上的饭菜并未收拾。但他不理会,直直地朝床上的白蛇走去,一条粗大的白蛇显眼地躺在床上,他一把抓起白蛇,怒意盎然地质问:“是不是你!你把他怎么了?为什么他会中毒?”
“他要杀我。”白蛇一副蛮不在乎地样子,语气透着不屑。当时他也是这般抓着自己,想将他狠狠往地上砸,若不是尚存一丝气力,一口吸了他的血,说不定他就被摔死在地。死到不至于,多半是伤了元神。幻回原形的妖,是最脆弱的时期,再者他被迫落入人间之前险些丧命……
刘小赐怒红了眼,他一个连自己都不如被轻易吓晕的人,怎么可能有力量杀了你!他越想越气,怒目圆瞪,怒吼道:“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就好,为何还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如果他死了,我就——我就杀了你!”
白蛇冷哼道:“我倒想知道,你怎么杀了我!”一黑一金的眸子越发冷冽,不悦之色一目了然。
“你——”刘小赐一下怒气缩了一半,是啊,自己有什么能力杀了他!被杀还差不多。看着他眸中的不悦,刘小赐瑟缩了一下。知道自己惹怒了它,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至少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渴望一丝怜悯:“求你不要伤害他……不要他死,好不好?等把他送回扶柳镇我就跟你走,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
见少年妥协,白蛇略微满意地扭了扭蛇身,匍匐上少年的手腕,命令道:“把手摊开。”少年听话的摊开手,白蛇从口中喷出一道粘液,“涂在伤口上就可以了。”
刘小赐心中五味杂陈,他望着白蛇,始终不明白白蛇的用意,为何要让他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跟他走。他觉得自己与白蛇的关系似乎并非相遇如此简单,在遇见白蛇之前,他过着落魄却平凡无忧的日子。而如今,经历了那么多的神奇轶事,令他不禁对自己身世有些怀疑。尤其是遇见梦境里,那位自称自己母亲的美人后。
从醒来之后,额间那粒伴随他十六年犹如胎记一般的红石在隐隐发痛,一阵一阵的,仿佛有什么力量要冲破桎梏。体内有一股股寒气在血液间循环流窜,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在变冷,却毫无寒意之感。那股寒气渗入到每一寸肌肤,清晰地触碰到身体的冰冷,这样下去,似乎迟早会变得比死尸还没有温度吧。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惧害怕,反而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何等正常不过的事。
在白茫茫的梦境里,那个自称是他母亲的美人……
刘小赐越想越心烦意乱,他收回目光,不再看白蛇,起身平复好心绪,在走出门的那一刻,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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