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行(清穿)

作者:字落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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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喘息之机(合并章节)


      康熙三十年年底除了那次雷声大雨点小的听勘外还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之于国,太子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是龙子,康熙大喜,赏赐分封不断,紫禁城中一扫之前犹如崩弦的空气,瞬间变得欢欣起来,而后宫中纷纷猜测那孩子的母亲李佳氏,怕是要上位了。
      之于石伶珈,石文炳有惊无险的结束“听勘”回杭州去了,她自己在也终于在“佛祖保佑“的痊愈了。
      而都算得上双喜临门的这两人,终于时隔多日后第一次碰上了,只是地点有些奇怪——至少在胤礽看来如此——乾清宫外,这里怎么看不该是石伶珈会出现的地方。
      “给太子殿下请安。”
      有多久没有听到眼前这个人的声音了呢?胤礽心头一算,一年?两年?杭州时这个声音有冰冷成这个样子么?
      “伶珈妹妹多礼了,我还没恭喜伶珈妹妹痊愈呢.”
      "承太子关照,伶珈惶恐。"
      疏离的态度让两人的两人之间的气氛无言的尴尬了起来,胤礽干咳一声试图缓解了一下这氛围,问道
      “不知伶珈妹妹,缘何来此?”
      石伶珈轻轻一笑:“回太子殿下,伶珈得以痊愈,全赖陛下隆恩,于是备了小礼,以谢天恩。”
      这回答很妥帖,但胤礽却处处透着古怪,若要谢恩,不该石华善来谢更为妥当?若要送礼,也不该是石伶珈啊,毕竟乾清宫这种场所,并不是太适合女眷出入。
      可当他在乾清宫中看到那件礼物时,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要不是石华善来谢恩?因为谢恩是假,送东西才是真。
      为什么是石伶珈会亲自来?因为那礼物假无法假他人之手。
      为什么会在乾清宫遇见石伶珈?因为那礼物说到底根本不是送给皇帝的,而是送个他的“大礼”。
      那石伶珈分明是算准了日子的敲山震虎。

      那礼物是一方雕工细致的砚台,梅兰竹菊雅而不素,“悦笔斋”三字鬼斧神工。而康熙意味深长的目光,让胤礽明白,他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他素来知道她聪明,却没想到聪明到了危险的程度。
      可康熙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所以胤礽猜测,石伶珈大概也没有说什么,那砚台只能算作一种警示,警示康熙,他的太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听话,也警示胤礽,没有人愿意被当做棋子,局破之日,甘露也可能变鸩酒。

      想象着胤礽看到那方砚台的表情,石伶珈心情极好的回到了庵院,对上的却是苏嘛拉姑有些担忧的目光。
      苏嘛拉姑并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当石伶珈上次回宫,对自己表示哑疾之于她已成负累时,她看到那双明眸的风霜渐渐溶去,有些炙热的东西在呼之欲出。那样的目光她在两个人眼中看到过,其一舍尽一切换来了曲高和寡,而另一个想守住一切,去终是殒身不恤。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会走上哪一条路,或者又自有自己的命数,但想到当日佟佳氏的嘱托,却不得不慨叹:
      佟佳啊佟佳,她终究不是你希望的远离纷争超然世外的小女孩啊。

      但是此时的石伶珈并没有看到心中渐渐燃起的业火,她仍将自己置于无害的外衣之中,而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这件外衣稍稍坚韧一点,让其中的自己更加安全一点,她仍不想争什么——至少现在还不想。
      相反,她想将自己隔离在争夺之外,所以在得知四阿哥返京,乌喇那拉氏回府后,她找到了佟佳氏。
      佟佳氏对于石伶珈开口的决定其实是欣喜的,她也觉得那法子有些危险,在被众人戳穿前自己撕下伪装,再安全不过。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有三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还有太多,而她只要尽可能的保护这个孩子就好。
      可当她看到石伶珈手中的勾玉时,心中不禁琢磨是不是该找位高僧给自己这位义女,批一批命数。
      “此物是四阿哥所赠,但女儿想,大概不太适合女儿收。”
      选秀女时的阴差阳错料佟佳氏怎么聪慧也估算不到,她认对了玉却识错了人,那玉是自己的养子才牙牙学语时,自己送给那孩子的,是那孩子心爱之物,所以见到乌喇那拉氏带着那勾玉,又想到自己养子最近好些次请命出宫的举动,她以为两个孩子心意相通,却不曾想.....
      “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佟佳氏摇头叹道。
      “可这也是缘分不是,女儿看这四阿哥与四福晋现如今正是伉俪情深,举案齐眉,这美玉自然还是要配良人。”石伶珈依着佟佳氏坐下,轻言道。
      佟佳氏想着这些日子里乌喇那拉每每提到四阿哥时的小女儿情态,又想着四阿哥昨竟是亲自来接自己福晋,终是抹去心头一丝伤感,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石伶珈,心叹道,这孩子既可成人之美,若苍天不负,也终该有段好姻缘相偿吧。

      毓庆宫其实石伶珈是真不想去,她既然已经跟太子摊牌,两人自然就是离得越远越好,而且那次她去康熙那谢恩的时候,康熙问她关于太子的问题,让她有些顾忌,那都不该是拿来问她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石伶珈回答过很多,倒是并不算太在意,是问太子作为夫君怎样,虽然想心中颇有腹诽,但当着康熙的面说太子坏话,这种事石伶珈还做不出来,斟酌下答了句:“应是良人。”
      接着而来的问题,就有一些奇怪了,对一个储君成功与否的评价可以问重臣可以问皇子甚至问后宫的娘娘们也没什么稀奇,可康熙却拿这个问题来问个出身一般有名无实的和硕格格。
      “必成股肱。”那脱口而出的答案其实是前段应付因为听说她“有佛缘”便来给自己儿子求卜个前尘的娘娘们的,这会一时没转过来,现在石伶珈想来都有些后怕,那不是个好答案,它适合每一个皇子,却惟独不适合坐在储君位子上的那位。
      明日之君,今日之臣,要做的绝不仅仅是股肱耳目,
      可康熙却似是对这个答案很有兴趣,目光在石伶珈和桌上那方砚台之间游弋了很久,终是什么也没说,便遣她下去了。
      这样的举动让石伶珈有一种感觉,这位皇帝远比她以为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一边想着一边走,当石伶珈回过神来的时候,满蒙汉三文写的“毓庆宫”三字就已经在头顶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锦盒,那里面装着的是苏嘛拉姑为小皇孙备的满月礼——一串菩提子的佛珠,石伶珈倒是有些唏嘘苏嘛拉姑的满心希冀,这位在历史上连姓名都不确定的太子长子,实在不是有福之人,甚至没有活到成年,而有福的那位皇孙,却只能说福泽太厚,也是祸。
      石伶珈站在门外等通传,不久内殿里迎面走来了一位美妇——李佳氏,收礼入席谢恩一气呵成,听到太子今日去了户部听职,石伶珈心中多多少少松了口气,只是喝茶等奶娘抱小皇孙来见自己的间隙,李佳氏打量自己的目光,让石伶珈有些在意,她自然知道那目光的根源八成是自御花园那出祸事后满宫疯传的“准太子妃”,可李佳氏的目光跟自己另一位“疑似情敌”乌喇那拉很不相同,与戒备相比更多的是好奇,并没有太多的敌意。
      “敢问侧福晋,伶珈可有什么不妥?”被盯得实在有些发毛,石伶珈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佳氏有些羞赧的笑了笑,细细说道:“是妾身失礼了,妾身只是觉得格格与她们说的有些不同,所以看得有些...实在唐突,格格见笑了。”说着还起身鞠了一躬,石伶珈打量着这位与自己一样出江南的满族女子——温温软软的小家碧玉,难怪惹人怜惜,不过说来也是,自己曾在慈宁宫见过李佳氏,只是那时她也这般小心翼翼,怕是连头都没敢抬,自是不见自己,不过在她所听到的传言里自己该是什么样呢?石伶珈忽然很好奇。
      “还是我不妥在先啊,前些日子抱恙在身实在不敢唐突姐姐,也不曾拜访。”石伶珈扶她坐下,微笑着说,李佳氏较她年长,私底下叫声姐姐总比直呼位份来得亲近,果不其然,李佳氏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是我怠慢了,妹妹进宫都有些时日了,我这也...”石伶珈以指封住李佳氏的话,摆出最稚气的笑脸说道:“那我可不可以罚姐姐回到一个问题。”
      李佳氏愣愣的点了点头。
      “妹妹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我的?”石伶珈歪头的问道,一派天真,在她看来李佳氏的反应至多不过两种——要不坦言相告,其实她依稀也听到过一些,不算太好听,要不就顾忌场面转开话题。
      可李佳氏却不知道想到什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倒弄得石伶珈一头雾水。
      李佳氏握了握石伶珈的手,带她坐在身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说道:“这其他人的说法啊,妹妹也该知道,宫里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姐姐刚才是想到了上次太子爷带十三阿哥来玩,十三阿哥一直拿着个小面人摆弄,姐姐就好奇问了问,谁知道十三阿哥竟然反问我‘你知道这是谁么?',姐姐自然是不知道的,那十三哥就摇头晃脑的说...。”说到这,李佳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石伶珈咬碎银牙的帮她补齐了那句话。
      “他说这是太后身边的狐狸精姐姐是吧。。。”
      这个死小鬼!人不在身边了也不让她安生!
      李佳氏一边看着石伶珈气得跺脚,一边笑着说着原来你知道啊。
      石伶珈被这一闹,也不知怎的,或是投缘?总之放开了之前的忌讳,跟李佳氏说了些当年跟十三阿哥”斗智斗勇“的趣事。
      这正说着,今天外间同传
      "四阿哥到、十三阿哥到!"
      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消失一年多的小魔王,带着他那位皇家保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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