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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年,不见苍老
正靠在窗前思考,突然被一阵悦耳的鸟声打断,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抬手一扬:“灵儿。”
小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嗖”的一声俯冲而下,停在倾珞的手上,小小粉嫩的爪子摩挲着掌心,引来倾珞一阵轻笑:“灵儿,不准再调皮了。”
解开灵意脚上的信筒,手微微一扬,灵儿便扑腾着翅膀,停在她的肩上。
展开字条,面色渐渐有些沉重:师兄并没有找到那种能让人假死的药草。
垂眸思索半响,嘴角不禁浮起几分苦笑:假死,现在已不需要了,之前是担心他不放自己出去,现在,冷宫中的自己,他又怎会关心自己。
造化弄人,此一时彼一时。
短短几天,变换的,却是沧海桑田。
似感受到倾珞浑身散发的悲伤的气场,灵意跳至倾珞耳边,小小的脑袋似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似是安慰。
倾珞勉强勾唇,淡笑下隐藏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次日,上午,宸宫。
慕容昭瑜上完早朝,还未到宸宫,便昏迷了过去。
张公公忙唤过偏殿中侍立的太医替皇帝诊治。
李太医坐在榻前的锦凳上,看着皇帝颈上和手上微现的暗红色血丝,眸中全是震惊,复有按在皇帝的脉上,心里越来越明了。
张公公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近几天,皇上几乎每天上完朝都会昏迷,只有昨天,上完早朝后,只静静的负手站在窗前,高大的背影在光影的剪辑下却有几分凄清,他在身后看着皇帝,竟突然生了欲哭的冲动,因为他知道:皇帝一直凝视的地方,是西方,冷宫的方向。
看着太医眼中的明了,张公公忙上前询问道:“陛下的病,不知如何?”
老太医站起身,捋着雪白的胡须:“陛下的伤已无性命之虞,只是近来血气上涌,抑积胸肺,只要放宽心,假以时日,可见伤愈。”
“可陛下身上的血丝•••”
老太医微微一笑:“陛下身上的血丝更是伤口欲愈的征兆。
“请明示。”
“陛下的伤口伤及心脉,能好起来,时属奇迹,而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正是这个血丝的引起者——血蛊。”
“血蛊?”
“对,血蛊,一种能转换血气的蛊。”
看着皇帝颈上遍布的血丝,张公公眼中突然闪现过那张夜空下美丽的脸及颈上遍布的血丝,慌忙低声问道:
“这血蛊是否需要寄生在别人身上?”
老太医眼中有几分惊讶:“公公是如何得知,这血蛊的确需要寄生在人身上,吸取大量血液,整个过程痛苦不堪,并且,宿主身上也会遍布相同的血丝。”
张公公眼里的诱惑瞬间散开。
老太医看着他,低声问道:“难道公公知道是谁给陛下施的援手?”
“啊?”张公公反应过来,慌忙摇头:“我这个做奴才的,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公公和老太医慌忙上前拜道:“昭仪娘娘万安。”
雪离挥了挥手,直接奔向龙床,“皇上,你怎么了?皇上?•••”
两人一惊,慌忙让宫女浮起雪离,一边低声禀告道:“娘娘,陛下需要休息,您还是到外殿等候吧,若是陛下有什么事,娘娘与咱家都担当不起啊。”
雪离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却未起身,只挥了挥手:“本宫知道了,你下去。”
“这•••”张公公刚要劝说,却见雪离已侧过头替皇帝擦拭着汗,无奈的摇了摇头,退出了内室:宸宫本是一般嫔妃不能来的地方,这个雪昭仪,却因着救过皇上,进出无阻。
而另一个唯一住过宸宫的人,现在却不知怎么样了?
倾珞盘腿坐在床上,为晚上的离开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轮弦月挂在天边,在穿行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倾珞最后运了一下气,当所有的内力都畅通无阻时,才下了床,出了内室。
一个宫女殷勤的迎过来,“主子,饭菜已准备好,请主子用膳。”
今日的才似乎叫往常丰富一点,然而细细地嗅了一下菜得味道,却并未查出“涅槃”的成分,莫非,是自己失策了?
明眸暗转,看到一边的青花茶盅,伸手抬起,身旁人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菱唇微微一勾,复又将茶盅放下。
执起竹筷,欣然吃着面前的菜:要出去,当然要有力气才行,反正没有毒,不吃白不吃。
倾珞一直磨磨蹭蹭的吃着饭,也不喝茶,不动声色的看着身侧垂立的自始至终都处在紧张状态的两人,不由得感到好笑。
在两宫女眼里就是:最后,她好不容易吃完饭,却始终没有碰那盏茶。
“主子,这是今日的茶,您喝点吧。”
“哦。”倾珞柳眉一挑,拉长尾音,“姑姑就怎么想要我喝?”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
看着慌张的不知所措的人,倾珞又是一阵好笑,不再作弄她,执起茶盅,掀起瓷盖,眸中一片意味深长:那毒,果然在这茶水里。
余光斜睨着身旁的两人,浅泯一口,咽下,抬首道:“好茶。”
两人面面相觑,一片震惊。
倾珞无奈的看着两个呆若木鸡的人,脸上立刻浮现出痛不欲生的神情,抬手指着两人,似是不相信:“你•••你们•••”
两人一惊,似怕她突然恢复过来,反正任务已完成,拔腿便向殿外跑去,边跑还边嚷:“娘娘,她中毒了。”
倾珞看着像疯了似得两人,一股悲怜之情油然而生,还不忘悄悄补上三个字:“可怜啊。”
所有的人转眼就消失殆尽,大殿上只剩下倾珞一声接一声听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空空荡荡,余音袅袅。
一袭血色罗衣的女子再次从白纱中滑出,依旧长长的黑发,惨淡的面容,血红的双唇。
倾珞看着这个要置自己与死地的女子,冰眸中泛起一抹冷笑,然而,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痛苦。
有时候,女人是天生的演戏高手。
血色影子缓缓向倾珞走来,看着靠在桌沿兀自挣扎的女子,狰狞惨白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苏倾珞,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倾珞仰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痛苦道:“你•••你为什么要如此?”
“为什么?哈哈哈••••”女子突然大笑着,笑声却是比哭还要难听,凄厉嘶哑,鬼哭,大抵也不过如此。
女子笑完,突然蹲下身子,伸出手,手上,赫然戴着她的龙凤和鸣镯,明眸暗了暗,原来她果真是那个幕后人。这时女子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脸,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该死!”
看着眼前狰狞扭曲的面容:那般浓烈的恨意,无法掩饰。
“呵呵呵•••”女子低声笑着,“我说,苏大美人,我高贵的皇后娘娘,这‘涅槃’的滋味可是好受,是不是噬心剜骨,生不如死啊,你这样一个人间绝色,看来也只有到阎王殿让鬼享用了。哈哈•••”
“是嘛?”
惨白的容颜陡然凛住,“你?!”
缓缓从地上站起,冷冷勾唇:“你的毒,不够烈。”
红衣女子几乎失控,“你没喝‘涅槃’!”
冰眸一凛,倾城的脸上马上显现出本来的萧杀,“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顺手一带,就将掺毒的茶水以迅雷之势,尽数倒进了女子的嘴里。
女子脸上一片难以置信,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指着倾珞,“你•••你•••”话未完,一声闷响,倒在了地上,不停抽搐,皮肤,缓缓溃烂。
冷冷举步,没看一眼地上口吐白沫的人,向殿外扬声道:“都出来吧。”
几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茂密的树上飞身下来,“属下参见主上。”
来人,正是她用灵意通知的“陌上七姐妹”。
“动手吧。”
七人得令,迅速分散开去,倾珞站在大殿前,神情有几分凄婉,复杂。
冷艳的黑色衣袂静静的翻飞着,倾珞站在离冷宫有一段距离的树上,冷冷看着远方越烧越大的火,面纱下的容颜,没有一丝动容。
远方隐约传来宫人惊恐的声音:“失火了,失火了•••冷宫失火了•••”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火舌以一种无法抵挡的暴虐,吞噬着面前的一切,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往返的宫人的焦急的呼喊声。火光映照下,来来往往的人影就像一个个剪影,在巨大的火球下,渺小无力。
再次深深的看着皇宫的东方,压下心里汹涌的难过,冷冷转身,施展开轻功,黑色冷艳的衣袂像暗夜迷蝶,悄无声息的融入夜空,带着坚定的决绝,越来越远•••
慕容昭瑜,你的路途,从此,将不见我的苍老。
身后,疯狂的火舌继续蔓延着,所到之处,废墟残垣,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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