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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7 问审
亚连醒来的时候是在牢里，双手被铁链拴住，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牢房外守着七八个人，全副武装。
如果是防止他逃跑的话，这实在多余。因为之前被注入了太大剂量的强效麻醉，直到现在，亚连依然是全身酥软，提不起一点力气，单是走动就很艰难了，更别说还要徒手弄断这些粗重的铁链。不过，若是为了防止外人接近，这样的警戒就很有必要了。
看来考虑得很周全。自己还真是有够受重视的。
虽然体力还没恢复，但亚连的神智已经清醒了许多。他慢慢拼凑着之前的记忆，陌生的研究员，陌生的实验室，以及昏迷前的一幕幕都在脑中逐渐清晰，连贯，隐隐透着某种阴谋的味道。
之前的那次实验，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看那样子，绝不会是简单的检查而已。
「取出来之前得保证是活的……」
想到失去意识前听到的那句话，亚连费力地仰起头，看向拴在墙上的左手。
圣洁还在。
还没被取出来，也就是说……实验在中途就被打断了？
看来是祖医生救了自己——以生命的代价。
可恶！
居然把无辜的人也扯进来，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已经成功地让自己成了杀人犯，接下来呢？有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那时候祖医生还对自己说了几句话，好像是要……逃出去？逃出教团？然后……毁掉……
毁掉什么……
「心」？
毁掉「心」？
这是什么意思？先不说为何要这样做，他根本连「心」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毁？祖医生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可惜不管他知道什么，都已经问不到了。
门外传来些响动，几声交换口令后，有人进来了。感觉到有人在前方站定，亚连抬起头，目光一冷。是那个中央厅的利基。
“亚连·沃克，涉嫌谋杀和通敌，现押送中央厅进行异端审问。”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十足官方的口吻。
通敌？这又是什么？不过无所谓了，亚连好笑地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带走。”
两个队员走上前，换了镣铐，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亚连吃力地站稳身子，只觉得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
“你，”亚连瞪着利基的背影，一字一顿地问，“或者你上头的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前面那人似乎讥讽地笑了声，“这话应该用来问你。”
“祖医生怎么死的，你自己清楚。”
“我只知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其他的，你去庭上说吧。”
撂下这句后，男人便不再说话。亚连心知对方是有备而来，辩解也是徒劳，索性就放弃了口舌之争，听天由命。望着两旁向身后退去的那一道道黝黑铁门，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去，也许就再回不来了。
莫坐在候审席上，死死地盯着议事台上放着的那袋东西，像是要用目光将其活活烧出个洞来。天知道那袋资料怎么会在他的办公室里，更只有天知道，方才被突然闯进来的监察员搜出这玩意的时候，他是怎样活见鬼的心情。
突然冒出来个9月23日的完整监听报告，有够邪门。起先资料室里的那份十有八九就是被这个掉包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换回去了。可见之前的那个印象不是幻觉，他的精神很正常——或许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
铁链的细碎声响传来，一队警卫押着亚连进了问审庭。望着少年苍白的面庞，莫不禁心头一紧。这次的麻烦事，恐怕是没法善了的。
“亚连·沃克，涉嫌于11月12日凌晨杀害祖梅展，作案枪支上已检测出唯一指纹来自其本人，利基·维尔及属下目击现场。”林克将文件翻过一页，有意无意地看了鲁贝利耶一眼，又继续念道，“另经举报，于技术部部长张莫处搜出未入档文件一份，系9月23日监听处资料。”
9月23日？亚连摸索着一个多月前的回忆，一时间记不起发生过什么，但听那话头，想必接下来不会有好事。果然，一阵沙沙的声响从扩音器里传出后，他听到了一段这样的对话。
「这是你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像，很像某个人。
「谢了。」
轻微的声响，像是接住了某包纸质的东西。
「对了亚连，还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这，难不成……
「嗯。」
一阵悉悉索索，然后是写字的声音。
「我看……到时候你就过来好了，估计那边也待不长。」
「喂，缇奇……」
「没事，其实你大可找信得过的做点手脚，也省得说话麻烦不是么。」
暂停，快进，播放。
声音嘈杂，像是很多人在讨论着什么，你一言我一语。
「……这个让亚连去……」
「……斯金交给罗德……」
「……亚连，你要表现得愤怒点……」
「……挟持的时机要掐准……之后一起回来吗？」
「……不，留在那边用处更大……」
停。
沉默。
问审庭里静得压抑，台上几位高层看着文件，相互议论了几句，个个面色凝重。
“我鲁贝利耶，中央厅首席指挥官，现指控亚连·沃克：谋杀教团成员与私通诺亚，两项罪名。”坐在最中间的鲁贝利耶终于发了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请问，在座的长官们有何看法。”
亚连忽然想笑。
原来如此，谋杀加上通敌，又一遭拙劣的栽赃么。那段假冒的录音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要怎么说还不是看将军的脸色，谅他亚连沃克怎样巧舌如簧，这会总不能把缇奇叫来当庭对峙。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罪名之类的只不过是个理由。就是不知自己到底哪儿碍了他们，要遭到这样的陷害。
“容我说一句，”侧席中的考姆伊突然开口，“这段对话发生时亚连·沃克正处于执行任务中，有权对任何情况做出自主应变，不能作为通敌的依据。”
“那为什么这份资料会被藏起来，没有上交入档？”一位高层提出质疑。
“鬼知道这东西哪来的，”莫没好气地插上一句，“9月23号那天电磁干扰，根本就没有监……”
“张莫，请注意你的身份。”鲁贝利耶打断了他，“有共犯嫌疑的你没有发言权。”
莫被说得一窒，极不甘心地闭嘴，同时在心里将对方的直系女性亲属挨个儿问候了一遍。
“我认为这里也存在疑点，”考姆伊推了推眼镜，又继续说道，“若是作为共犯隐瞒对话内容，为什么不直接销毁记录，而是冒着东窗事发的风险藏起来？而且录音中的原声有一定失真度，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是本人，所以这份证物本身的可信度就有待考证。”
“你想说这个记录属于伪造？”一位年长的官员问。
“这是强词夺理，”还没等考姆伊回答，鲁贝利耶便一口驳回，“好在是没来得及销毁，不然后果更严重也不一定。要说伪造，我想资料室里那份记录缺失的报告才更值得质疑。”
没来得及？呵，也是。莫后知后觉地想着，如果在销毁的时候被抓个正着，那才是将军最乐意看到的吧。
“但是亚连并没有任何动机这样做，”考姆伊明显有些不悦，“诺亚于他有仇，他没有任何理由帮助他们。”
“那么他也同样没有理由救诺亚的人，”鲁贝利耶将一份文件摊到了几位高层面前，“他与缇奇·米克两人在9月18日遭袭时，在自身隐蔽的情况下曾主动出手救下敌人。”
话音一落，席间很快响起了议论声。
“而且，若不是奸细，又怎么会在早已被发现身份的情况下却一直平安无事，甚至最后也未被灭口？我认为有充分理由怀疑，劫囚当天，亚连·沃克是为了助缇奇·米克安全逃离而故意被挟持！”
席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考姆伊紧握着手中的笔，脸色很不好看。问审庭是教团的内部法庭，一向由那几位高官主持，像他这类中级官员只能参加讨论，却并无表决权。也就是说，最后的判决全要看台上那些人的态度，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很不乐观。
“所以我提议，以谋杀与通敌两项罪名处决异端份子亚连·沃克。”鲁贝利耶停顿了一会儿，看向身边的官员，沉声问，“各位长官，有无反对？”
台上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厅内的气氛急剧紧缩，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那么……”鲁贝利耶缓缓开口。
“我反对——”
忽然间，一个声音在大厅一角骤然响起，大家齐齐望过去，就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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