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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0 废纸
亚连回去的时候专挑了小道，一路上没撞见什么人倒还算太平，眼看再穿过条街就能到郊外了，心下也终于放松了些，而就在这个时候，某个熟悉的身影却忽然闪现在了对街，视网膜捕捉到讯息的同时，心跳亦漏了几拍。
那个男人还是老样子。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瞧不出丝毫戾气。
亚连定定地望着，一时间竟忘了躲藏，好在对方侧着身，也并没看到这边。他像是正在跟谁打电话，走得有些心不在焉，持着烟的手抬起来，还未送到嘴边就是一顿，连同步子也停下了——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某个地方，神色有些奇怪。
亚连只疑惑了半秒，便陡然心下一惊——那是小木屋的方向！
这时缇奇忽然转过了头来，亚连一个激灵，赶忙一闪身藏到墙后，头皮一阵发紧，心下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并没再听见什么响动，亚连小心地探出头，再一查看，对面的人已然不在了。
是巧合吗？缇奇刚才看着小木屋的方向时，神色有些微妙，莫非……
糟了！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危险，亚连心下一急，拔腿就奔了出去。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小木屋那里只有芙一个人，她现在那么不在状态，万一遭遇袭击一定凶多吉少！拜托，拜托，一定要等到他回去！
眼看着小木屋越来越近，没有着火，没有被人包围，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但不看到里面的情况怎么都无法安心。亚连一路飞奔，径直冲到屋前就一脚踹开了门——
“芙！”
哗啦——
夺门而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丁零当啷掉了一地，接着就是一声怒骂。
“要死啊你！喊什么喊，吓我一跳。”芙没好气地拉开凳子，弯腰去拾那些掉落的东西。
“呃……”亚连环顾四周，终于认清了此刻的状况，“你没事？”
“能有什么事？”芙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没什么，没事就好。”亚连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便走上前去帮忙，“你在捡什么？”
“还不是你。”芙手上动作停了会，蹲着道，“我刚还在研究马纳那宝贝，你就咣一下踹门进来了，吓得我手一抖掉了一地。”
“那个我都研究过好一阵了，一直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来。”亚连一面捡着，一面看向身边的人，芙此刻一切如常，摆出了一贯的臭脸，往日阴霾一扫而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回想起前几日芙的模样，虽是悲痛，但一次也没哭过，没闹过，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没做，任何情绪都不曾宣泄半分，就这么一个人硬忍了下去，怎么受得了。
“那你说，就这么几个破铜烂铁，干嘛还藏得跟国家宝藏似的。”芙将捡到的零件倒进眼镜盒里，晃了两下，忽然又道，“不会是被你摔的吧？也许本来是个组装好的什么玩意，被你一摔给摔散了。”
“不可能，我刚一拿着就注意到了，里面叮当响，肯定本来就是散的。”亚连申辩完，又看了眼芙手里的眼镜盒，“也许线索是在眼镜盒上？”
“这盒子没问题，我检查过了。”
“那上面的花纹呢？”
“就几个十字架，教团里要多少有多少。这眼镜盒保不准还是教团发给他的。”芙又里里外外瞧了几眼，终于还是作罢，“这样吧，哪天先把这堆零件拿去问问眼镜店的人，看他们知不知道用途。”
“也只能这样了。”
亚连点点头，又接着去抠那块嵌在了地板缝里的零件，一用力过度，那圆形小零件咔一下就蹦跶出来，咕噜噜沿着地面滚出了好远。亚连一路追到墙边，贴着床沿伸手去够，摸了好半天，才终于在床底下将其掏了出来，抽出手的时候好像还蹭到了什么东西，再一摸索，就捞出来几个灰蒙蒙的纸团。
这纸的质地亚连并不陌生，正是依兹大叔常用的那种画纸。他吹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展开，随着画中内容一点点地呈现出来，亚连的眼睛也一分分睁大，直到最后，盛满了难以置信。
他放下手中的画，又去拆另一团，一张，又一张，张张如此，张张都是同样的内容，随着笔触的变化而愈见成熟。尽管这其中没有一张是完成稿，但显然每一张都画得极为用心。亚连鬼使神差地拆得越来越快，而当一下子拆开了那揉得最紧的一张时，他拿画的手却忽然抖了起来。
“我这边都捡完了，你那儿还有漏的没？”这时芙已从那头走了过来。
没有动静。
“在看什么呢，找到线索了？”
依然没有声响。
“……你怎么了？”芙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画上，顺着因用力过度而扭曲的褶皱蜿蜒下来。
画纸上，那个叫做亚连沃克的少年微侧着身子，在阳光下，笑得那样暖。
……
凌晨3点，第四法医鉴定所。
值夜班的警卫这两天有点闹肚子，入夜刚睡下就一直跑厕所，算上这趟已经是三次了。好不容易完事，他睡眼惺忪地举着手电打道回府，不禁又开始怨愤起了这层楼该死的格局——卫生间离值班室太远也就算了，中间偏偏还隔着这么条阴森森的走廊，每次上厕所都得路过停尸间验尸房的感觉真他妈要命。
眼看着走廊终于快到头，警卫总算是松了口气，睡意也开始漫上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可胳膊刚伸到一半就僵住了，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全冒了出来——手电光线扫过门上的那一瞬，好像是映出来个人影！
娘的，该是眼花了吧？
他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电，朝停尸间的门玻璃上照，随着光圈的一点点上移，不由得又咽了口唾沫。
终于光线透进了门里面，依稀能看出个大概，他壮着胆子凑上去瞧，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真是睡迷糊了。或者是拉迷糊了。出于岗位意识，他又低头去检查了下门锁，也没问题，至于要不要打开门进去细查……
得了吧，就为这么点值班费犯不着把小命给搭上，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他养活呢。
终于给自己定了定神，警卫也不愿再过多停留，赶紧攥着衣领就朝值班室拐去了。拖鞋搭拉地面的踏踏声很快远去，走廊上又恢复了肃静，也就是这会，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停尸间的门便悄无声息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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