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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1 回家
在居酒屋生活了这么些天，亚连了解到不少多年前的事情，关于马纳，关于那自小要好的三人。亚连忽然发觉，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不论是马纳进入教团的契机，或是工作隐秘的原因，还有他曾经的喜好，曾经的志向……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他现在依然不知道圣洁的真面目，更不知道那“心”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倘若马纳有留下什么讯息，会不会和那些过去有关？
这样想着，亚连便决定找去看看——到马纳儿时常去的那些地方。
这条巷子，安妮塔带他来过一次。那天她指着垃圾堆前的空地告诉他，当年的千年伯爵就是在那里，第一次杀了人。
当时她的语气很缓，用的是很普通叙事的口吻，并没带多少情绪起伏，但那双眸子里却是噙着几分唏嘘感慨的。
她说，他那次杀人是为了救他们。
她还说，那时候的警察，与地痞流氓没什么分别。
所以之后的库洛斯才会加入独立于警局之外的教团么？以暴制暴，伸张由普通手段无法达成的正义。
那么现在的教团呢？与正义这个词，又能有几分联系？
是非对错，正邪黑白，倒真是有些搞不清楚了。
亚连摇了摇头，绕过垃圾堆走了一段，在发现尽头已被废旧家具堵死后刚要折返回去，却又隐隐捕捉到了对面一阵由远及近的争吵声，其中的某个嗓音很是熟悉。
“不会的，亚连他一定不会那样做！”那道女声显得很坚定，像是要极力说服对方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对方倒随口回了几句，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都不肯相信他呢？亚连他明明……”
是她？
亚连蹲在一张竖着的破沙发后，借着缝隙观察那边的情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李娜丽此时显得很激动，语速很快，与其同行的人一起在废旧家具后停了下来。他们正谈论着近期教团人员被诺亚猎杀的事情，那几个人似是认为叛逃的亚连也在帮助诺亚，以自身作饵引出教团的人后再交由诺亚尽数除掉，而李娜丽坚持认为亚连没有叛出教团，也不会做出危害教团的事。一行人争论一番之后似是对这话题没了兴致，又纷纷走远，只留下李娜丽一人驻足原地。
少女微低着头，柔软的长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神色。亚连望着她的侧影良久，心下不无感慨。
李娜丽的信任令他有些感动，但像方才那种争论却也是无济于事的，她一人的信任，改变不了什么。对方甚至还讽刺地说她曾被深度催眠精神受创过，是不是因此而脑子不太正常之类。那一刻亚连几乎有出去揍那些人一顿的冲动，而最终他也只是紧攥着拳头，看着李娜丽在神色微变后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
此刻的亚连帮不了她什么，他很想走上前安慰几句，但与其相比，还不如让自己这是非根源远离的好。
亚连这样想着，刚直起身子要走，少女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我能劝你不要走么。”
亚连心下一动，本想一言不发地就这样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原来你已经注意到了。”最后他叹了口气，道。
“被你注视着的时候，总会有种温暖的感觉。”李娜丽像是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本来也不太确定是你。”
算是女人的直觉吧。
“谢谢你，李娜丽。”亚连背对着旧沙发，轻声道。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亚连，跟我回去吧。”
少女的声音轻轻地传过来，带着几分期许，也有几分不安。
亚连没有答话，他重又迈开步子，兀自离去。
“亚连？”
对方似是察觉了什么，一声简短的呼唤却没得到回应，紧接着，那边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助跑的声响，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亚连停下，转身，然后就看到李娜丽纵身一跃，脚在木柜上一点就跳了下来，直撞进他怀里。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突然间发生这么多事，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李娜丽还未站稳就急急地说道，“我们一起回教团吧，现在还……亚连？”
李娜丽正说着，一抬头望向对方的时候，那双灰色眼睛里的苦涩却令她心头一凉。
“回不去了。”少年摇了摇头，只是重复道，“已经回不去了……”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李娜丽慌忙打断他，“这其中一定有很多误会对不对？只要解释清楚，把你的苦衷都说出来让他们再彻查一次，一定还有转寰的余地。我们都相信你，可以为你作证的！将军说如果你这样逃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和我回去吧亚连，我们……”
“不，你不明白的，李娜丽……”
“你不想念教团吗？不想念大家吗？那里是我们的家啊，”李娜丽攥着他的手臂，声音有些发颤，“我们一起回家不好么？”
家……
现在的他，还有家么？
“李娜丽，教团已经容不下我了，不管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亚连叹了口气，轻声道，“而且我还有必需完成的事情要去做，不能依靠教团，不能依靠任何人，接下来的路，我必需自己走。你明白吗？”
李娜丽紧咬着嘴唇，只是那样看着他，不说话。
“以前和教团的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真的很有家的感觉。”
亚连淡然一笑，语气诚恳。
“我会一直记得的。”
记得那份温暖，记得那些笑脸，记得曾经那样真实存在过的，家的感觉。
“那……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一定。”
李娜丽看着对面笑得云淡风轻的人，终于意识到挽留已是徒劳，这个少年已注定要走上一条与他们不同的道路，注定要去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注定要用他那看似单薄的身躯，肩负起一份无人知晓的使命。
李娜丽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也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令得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般，神色一转。
“我们先避一避吧，这附近还有搜捕队的人过来。”她忽然道，“我也是队里的一员，起初就是怕他们追捕时行动过激伤害你才主动要跟来的。”
“嗯，好。”亚连见状也不多说，点了点头。
“跟我来。”
两人沿着亚连来时的路折返回去，拐过了两条巷子后却又远远望见了另一班人马，看李娜丽的样子也是完全没料到，于是便只好转向了另一条小路。
“要不找一户人家躲躲吧？”李娜丽回头望了望，小声建议。
“不行，会连累其他人的。”亚连很快就否决了，“而且这样也不稳妥，难保不会刚好撞枪口上。不知为什么，除开搜捕队还有其他人想要我的命，有时是路人，有时是小贩，有时就是些地痞流氓……”
“什么？”李娜丽转过头，眼底是难掩的惊讶。原来亚连竟已被逼到这步田地，当真是危机四伏，如坐针毡。她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两人在巷间一路小跑，最后到了河堤旁的绿化带。堤上空旷一览无余，若有人找来很快就会被发现，于是两人便跨过树丛前的护栏，一猫腰钻了进去。
缇奇一向对枯燥的谈判会议提不起半点兴趣，所以这一次将事情仍给露露贝尔后，他就又一次翘班了。谈判的地方正好离河边不远，缇奇交代完大致的事宜后就随便找个借口溜了出来。
但运气不佳的是，刚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不速之客。缇奇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谈判方使了什么诈，之后才发觉这是几名教团搜捕队的成员，原本心情不错倒不打算做什么，可对方又偏偏认出了自己，这找上门的架，不打是不行了。三人全灭，只不过热个身的功夫。
送上门的战利品不要白不要，缇奇从三人身上搜出了些通讯器之类的东西，纳入囊中后就又继续享受翘班之闲去了。
教团最近派出来的喽啰是越来越多了，这样的好时机哪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组织里的猎杀行动得加大力度了。不过这都是公事，回头再说。
缇奇将琐事扔到脑后，兀自逛到了河边，哼着小调散起步来。
不过没走多久，身后的绿化林中就传来一阵说话声，缇奇步子一停，警觉忽起。
这声音中，似还有几分耳熟。
下一刻，林间一阵窸窣，一个白色身影就忽地窜了出来，视线交汇之时，两人都是一怔。
亚连怎么也没想到，与缇奇的再一次见面会这么快，而且偏偏在这种时候。
还未等他站定，李娜丽就已紧随其后，在离缇奇很近的地方一头钻出了林子。
糟……
不详的预感骤然升起，亚连面色刚一变幻，就看到缇奇嘴角一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乔尼临死前的模样在脑中一晃而过，惊得他浑身一寒。
“站住！”就在亚连也回身冲上的同时，缇奇的手指已卡在了少女颈项。
“你要干什么？”亚连出于忌惮停下了动作，而面上的焦灼却丝毫未减，“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似乎……该是我问你才对。”缇奇一抬眼，目光中有几分危险的味道，“难得忙里偷个闲，怎么又让你扫了兴。”
刚刚才遭遇几个教团的小喽啰，现在又撞见这两人，未免太巧了点吧。
“这回又是什么任务？玩跟踪？”缇奇说着，看一眼被自己制住的少女，吹了个口哨，“还有位美人做搭档，这差事不赖嘛。”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亚连心知情况不妙，也不绕弯子就直奔了主题。
“哦？变聪明了。”缇奇半阖了眼睛，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任务内容，人数，情报来源，全说来听听。”
亚连紧抿着嘴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倔强地没有吱声。
“……我不知道。”最后他低声道，“我不在其中，并不知情。只是刚好遇到了李娜丽。”
“你觉得我会信？”缇奇眉梢一挑，那表情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
亚连不说话了。
他要怎么告诉缇奇，自己早已不属于教团；要怎么告诉他，那些通缉令都是真的，那些无孔不入的追杀也都是真的；要怎么告诉他，请相信我？
“不说也行，”这时候缇奇忽然道，“我想到了更好玩的。”
然后他就掏出个通讯器模样的东西，抛了过来。
“给你最爱的教团报个平安吧，”他慢悠悠地道，“就说……”
拖长的尾音在嘴角扬出个恶质的弧度，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像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
“你投靠了诺亚。”
最后他这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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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几经周折终于拼死赶回家更文了QAQ大家中秋快乐喔！~~
[PS：这章的小标题可真应景呢O(∩_∩)O]
[再PS:忘说福利了，国庆期间有三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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