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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有月亮呢。
抬首看着阴阴的夜空,春无兰闭上眼,迎接着冰凉的雪花。早知会下雪,应该多加件长衫的。他轻叹口气,藉着隐隐的星光,有些艰难地沿着山路行走。好累,踉跄了下,忙伸手扶住路旁的大树。可恶的慕容空邪!
深夜,深山。
本应寂静无声,尤其天不作美的飘着点点白雪,然而几匹骏马偏打破这静谧,嗒嗒声由远及近。
“向西找不到的话,该是朝东来了。”无端被卷回来的玉心明道,“话说无兰公子怎么逃的?”
归一鸣脸一白,“不知道。无兰公子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傍晚时却发现早就——不见了?!”他明明没有轻功的!更何况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闭嘴!”
慕容空邪怒叫,抓着缰绳的大手用力到青筋毕现!该死,他居然逃了?他居然真的逃了?!
纷纷的雪花飘下,模糊了视线,却留下了少年浅浅的足印。“公子爷!那边!”李回天眼尖地瞥到大树后的身影,忙叫道。显然叫声亦惊动了那人,但他既没有躲,也没有逃,反而慢慢转过身来。
刹那间,绝艳。
湖绿色的衫子随风飘拂,长发不知何时散落下来,被风吹得飞飞扬扬,单薄的身子静静伫立在树旁,无暇的玉颜淡淡含笑,整个人模糊在细雪之中,似天人下凡,又似等待中的情人,清冷,淡然,绝美,虚幻,一如空谷幽兰。
呆愣过后,慕容空邪首先回神,大步逼近沉默的绝美少年,“春—无—兰!”
怒吼声震彻山谷。他却淡淡一笑,“别再往前了。”
“你拦得了我?!”他低咆,邪气陡然大增,“你敢逃,你居然敢逃?!”
“你违约了。”
春无兰淡淡提醒,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别再向前。”
“公子爷!”李回天突然冒死挡在主子面前,眼尖地看清楚春无兰的位置——“后面是悬崖!”
大树长在绝壁之巅,而春无兰就站在绝崖之边,右脚甚至已经踏空!
慕容空邪怒气更盛,“过来!”
美丽的面容扬起久违的笑意,霎时明亮绽然,“然后万劫不复?谢了,”他身子后仰,“我个人比较中意这种死法。”
“你——你不会跳的!”他明明很惜命的!是吧?!
“试试吗,再向前一步试试?”春无兰再次后仰了些,连右手都松了开。
“够了,给我过来!”慕容空邪脸色铁青,身子却妥协地退后了步,“你要怎样?!”
再次扶上大树,右脚亦踏上实地,春无兰淡淡一笑,“你违约了,慕容空邪。”
清咳一声,一旁的玉心明自觉有义务说明,“无兰公子,空邪只是开个玩笑,你该知道他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至少现在不会。
春无兰疑惑的看他一眼,继而转向显然快气炸了的紫袍男子,“玩了这么多天,还没腻吗?”
“春、无、兰!腻了我还会来找你吗?”慕容空邪咬牙大吼,气得想冲过去狠狠掐死他!“过来,快点儿!我保证不再违约,我发誓!”该死的他就不能离悬崖远一点儿!
“已经两次了,再有第三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他淡道,微微一笑,“不要迁怒归公子,我若想逃,谁也拦不住的。”突然眼前一黑,他身子摇晃了下,连忙踉跄地抓住树干!
“兰!”
慕容空邪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该死的你!我答应,我答应!你快过来,我道歉还不行吗!你该死的快离开那儿!”
道歉?春无兰微楞,瞧着脸色发白的慕容空邪,觉得他有些疯了,“我只是头晕。”他解释道,终于离开大树,慢慢走向不远处的邪妄男子。行至一半,冰冷的身子突然被人抱得死紧——
“春无兰,我要杀了你!”
他竟是微笑,“这个不劳你动手。”苍白的唇再次染上鲜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世事如棋局……我若想逃,必要费神解局,”艳唇扬起美丽的弧度,“公子爷,你——还要反悔么?”
话音未落,人已堕入黑暗之中,这次,仍是不晓得还能不能睁开眼。
怒火方兴未艾,他却又昏了过去!慕容空邪差点被怒火烧得岔气,蓦地一掌拍出,方才的大树应声而断!
因这番折腾,玉心明再次出发的时间改为翌日上午。确定春无兰并无大碍,他亦放心上马,颇具深意的看了眼显然心思全不在此的男子,“注意到了吗?无兰公子昨晚唤的可是你的名字。”
“那又怎样!那家伙一旦跟我干上,命都不要了,还管什么客气?!”
早忘了唤什么公子爷了!
玉心明轻笑,转身策马离去。
也许,再过不久,就不必硬唤他‘空邪’了呢。
俊美的面容扬起浅浅的、淡淡的笑意——因为,能唤他名字的人,终于出现了吗?
纷纷扬扬的小雪之后,迎来数个晴天,抱恙多日的春无兰终于痊愈。对于他如何逃出去,他的回应是:“倘若告诉你,下次你违约时怎么办?”摆明了留着备用,气得他狠狠吻他!
“可恶!我就不信找不出你的弱点!”挫败地耙耙头发,高傲的面容满是不甘。
春无兰被逗笑了下,赶忙伸手捂住嘴。
“干嘛挡住?”
他不悦地抓下他手,“明明鲜少笑,还要吝啬得挡住,跟个娘们似的干什么?!”
春无兰白了他一眼,没发现自己的表情多么生动,“麻烦。”
这张脸够易招祸了,他一点也不想再扩大招祸的程度。
慕容空邪意会过来,抓住他过分美丽的脸,“这张脸招来很多麻烦?”
他点点头,“你不也是其中之一?”
邪眸闻言眯起,“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他,沉默。
慕容空邪面色渐冷,心中莫名烦躁,猛地翻身将他压住,“说!以前有多少人碰过你?”
黑眸闻言阖上,封住眼底的阴霾冰雪,“很多人想,但我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狰狞的脸色缓和下来,邪眸定定看着他微卷的长睫,“兰,你是男人中的祸水。”
春无兰睁开眸,静静仰望着屋顶,“我知道。”
突然了悟到他曾遇到的事情,慕容空邪心竟微微刺痛,“所以,你才不敢笑?”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胸口的淤血,以至于不能大喜大悲,哪知还有这层缘由。
沉默片刻,黑眸低垂,对上他的视线,“想折磨我吗?”
他微楞,随即邪笑开口,“怎么,你要指点一二?”
春无兰静静看他。
“我不看重任何东西,唯有承诺,绝不违背。”他若想下手,只能挑这一点了。
“兰,”慕容低哑唤道,迫近他的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居然教他怎么折磨他?!
他轻叹口气,“自然知道,但——”黑眸一闪,几乎闪过一抹淘气的神采,“总比看你一个人生闷气来得好吧?”
“春—无—兰!”
两门居内,渐渐飘起了不曾有过的兰花香。
扫了眼窗外盛开的兰花,慕容空邪冷哼着撇嘴,“不是说无兰吗,才刚入冬,兰怎么就开了?”
“无兰只是一个人的名字。”美少年窝在椅子上,径自托腮欣赏着兰花摇曳的风姿,不料连人带椅被转了个方向!
“空—公子爷!”
及时改了口,黑眸不满地瞪着邪气男子,“我在赏花!”
“你最近常常喊错。”他抬起他下巴,明显地察觉到不同。以往只有在跟他对峙时才出现的生动表情,近来也常常出现,为什么?
春无兰沉默片刻,“唤名字一直是我的习惯,加个‘公子’之类的敬称总觉得很奇怪。”
“以前你不曾唤错过。”他淡淡道,犀利的邪眸紧紧探索着他黑眸。
“以前每时每刻都在防范你,怎么可能唤错?”他低下头,无意识地瞧着自己的鞋尖。
沉默……
诡异得几乎令人窒息。
慕容空邪紧紧盯着他渐渐变得面无表情的脸,“现在这种表情,就是在防我?”有丝生气,有丝恍悟,邪眸多了丝异样的光芒,若隐若现,“不防备我的时候,就唤我的名字。”
黑眸平静无波的扬起,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
“我不想再被人叫做‘空—公子爷’了。”
春无兰微微一怔,竟是噗地笑了出来!下一秒忙收回笑意,抬手捂唇,却被人拉了住——“交换条件,在我面前,笑的时候不准躲藏。”他喜欢他的笑容,非常喜欢。“但是在别人面前,不准笑。”他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的笑容,非常不喜欢!
春无兰静静看他半晌,“慕容空邪,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
邪气的笑容扬起,“没有。”他轻哦一声,“那一定是因为他们不敢说。”
他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容益加的放肆耀眼,“答对了!”
屋外。
听到久违的笑声,李回天忍不住张大嘴巴,“一鸣,听到了吗?爷笑了耶!”
归一鸣亦是一脸震惊,“不然过两天再告诉公子爷她们要来吧。”免得爷难得的好心情被破坏。李回天嬉笑点头,“头一次觉得你这么聪明呢!是吧,小梁唯?”戏谑的摸向傻愣愣的清秀少年,不料中途被一只手打断。
归一鸣凶神恶煞,“你做什么?!”
“哟,一鸣,这么紧张干吗?”李回天眼底闪过笑意,“不过想和他玩玩而已,这么单纯的家伙,真是少见呢——喂!一鸣,开个玩笑而已,把刀收起来!!”
梁唯傻傻的呆在原地,一双眼始终不明所以得瞪着眼前惨烈兼一边倒的战况,良久摇摇头走开,种兰花去也。
如果说慕容空邪忘了报复春无兰,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兰,我又想到个好主意。”站在两门居前,慕容空邪揽着美少年,邪眸远眺着那方正朝自己下跪求治的众人,“一共二十三个,其中十个撑不过今晚,“转看向盯着自己的黑色瞳眸,邪邪一笑,“只要你答应做一件事,我立即着手医治所有人,如何?”
春无兰看着他,轻道,“我不可能违约。”
“我知道,放心,我不逼你。”
出乎意料的将他拥到胸前,慕容空邪笑得邪恶耀眼,“我只要你今晚——主动。”
春无兰闻言半张唇,满是惊骇的瞪着他,“你、你要我——主、主动,你是说——”不会吧?!
慕容空邪眼一眯,旋即狠狠扼紧他,“我是说要你主动伺/候我!哼,难不成你还想碰我?”
哦……春无兰明显松了口气。
他见状不悦的皱眉,“什么意思,你这么不想碰我?!”居然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
他们可不可以不讨论这个问题?捂住烧红的耳尖,春无兰窘迫地低头讷讷道,“你为什么学医?”
“甭想转移话题!”慕容空邪冷哼,伸手抬起他尖细的下巴,对上他微微羞窘的黑眸,良久,忽然扬起邪恶的笑容,“也许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用这身医术,拿天下人来逼迫你。”
春无兰看着他,黑眸恢复平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上钩?”
“你不会吗?”慕容空邪欺近他,笑得得意放肆,“太心软,可是我抓到你的第一个弱点呢。”
春无兰定定望着他,良久,缓缓阖上黑眸,“你猜对了。”
当天,两门居前所有病人皆得到诊治。
当晚,春无兰瞪着寝房床前、大张手臂等待的男子,难得的傻了眼。
“快点儿,兰。”慕容空邪兴奋地催促明显想拖延时间的美少年,“这可是你答应过的,我可没逼你!”
才怪!深吸口气,春无兰拼命维持面无表情,面无表情,之后,还算镇定的伸出手,不禁心想,其实他也不是君子,何必为了他人为难自己?反悔、反悔……
慕容空邪俯视他,忽笑道,“兰,你可是君子哦,别想反悔。”有趣,他早该想到的!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春无兰深吸口气,再吸口气,好了,好了,嫩白细指触到他的腰巾,慢慢拉开。
慕容眼眸倏变,盯着那双缓缓拉掉腰巾的手,声音暗哑,“兰,你这速度,到天明也脱不完。”
春无兰一怔,随即赌气的飞快扯开他的外袍、内衫,三两下将他的衣物剥得一干二净!然后,才在他期待的视线中,缓缓解开自己的衣结。即使曾见过很多遍,手还是止不住轻轻颤抖,尤其被一双炙热无比的眼眸紧紧盯着,更是觉得手脚不灵活。后悔,他真的后悔答应这件事!
“兰。”
慕容空邪沙哑催促,没想到他解衣结的动作如此诱人。
他一震,索性闭眼快速脱掉衣物,然后,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眸,慢慢走近男子面前,忍下想逃的冲动,左手犹豫了下,贴上他的胸膛。
邪眸紧紧闭了上,须臾猛地张开!
该死的,他要的不是这个!身体得到莫名的抚慰,心里却异常空虚愤怒!
他要看他为难的样子,他要看他尴尬羞窘、犹豫不安的表情,不是面无表情为他服务彻底!“春无兰!”
美少年安静坐在一旁,黑眸平静无波,“不对吗,公子爷?”
他居然唤他公子爷?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敢防备他?!
“看来你还是不懂……”
猛地翻身困住他,慕容空邪夺回主动权,冷冽的眸子满是失败后的不甘,总有一天,他要打碎他面无表情的防备盔甲!而现在——“该我了……”
“……公子爷……”
“叫我的名字!”
“……空、空邪!”
慕容空邪忍不住扬起笑,贪婪地看着他脸上的红晕,这才是他要的!
“不,空邪……不……”
屋内,兰香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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