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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经过几天的角逐,八强的名单已确定,其中,韩国两人,中国和日本各三人。人数分布比较均匀,除了各国的头号种子选手均入围以外,其余入围人员为:刘在昊、王楚宸、进藤光、仓木理惠和洪秀英。
仓木理惠的入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且不说参赛的女选手本就少,能在男棋手占领天下的情况下突出重围,占据八强的一席之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除了她,另一个中国棋手王楚宸也是黑马一匹。他出道的时间不算长,平日的战绩也并不显著,在“天才棋手”刘在昊的光芒下,就更不怎么显眼了。外界对他的出战并未加以关注,没想到他竟击败了更被看好的同国棋手常力和韩国棋手朴在石,以小组第一的身份闯入八强赛。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这两匹黑马还能走多远。
中国棋院内
“楚宸,干得好!这段时间的特训没有白费!我说了你一定行的!”赵石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少年约摸十八九岁,长得很清秀,看起来很沉稳,只有从其双眼偶尔迸出的精光才能发现,这个人,很不简单。
另一名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躺在床上,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赵石转向他,“不服气吗?有什么不服气的?我早说过什么,你们俩就是天生的对手。”
那名少年恼了,一个翻身面朝里,堵上耳朵不理会。
“这么大人了还闹脾气。还是楚宸懂事多了!”
一旁默默不语的王楚宸终于开口了:“有人胆怯了。”
“你说谁!谁会怕你!我可是天才棋手!”那少年一股脑儿坐起身,火大地大声嚷嚷。
“我有说是你吗?”王楚宸老神在在地应对到。
少年涨红了脸,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一气之下又翻身躺下了。
“哈哈……也就你治得了在昊!”赵石哈哈大笑起来,“嗯,这样才像个孩子嘛,平时总是紧绷着一张脸,又不是七老八十,下棋已经很累人了,要学会放松,发泄情绪才行。”
“像你这样吗?”王楚宸又抛出一句。
赵石嘿嘿一笑,“像我不好吗?好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要抽签决定对手了,你们俩不要让大家失望哦!”
“也把你拖下马吗?”
赵石一脸尴尬,“楚宸,有时候你的嘴真的很毒。”
“习惯就好。”
酒店内
“仓木这次表现很不错,塔矢和进藤也不负众望,八强里我们占了三个,夺冠机率不小。唔,其他人也趁这个机会多观摩学习一下。总之,大家表现都很不错!”
“说了跟没说一样……”和谷小声嘀咕道。
“什么?”仓田厚耳尖地捕捉到他的话,“其他人散了,和谷留下。今天我牺牲一下休息时间,跟你把你比赛的棋局复盘一遍,让你自己分析总结一下失误在哪里。”
“啊!不要啊!今天才比完,让我放松一下嘛!”
众人哄笑着散了,和谷的哀嚎声被关在了门里。
“不知道明天会和谁对局。如果是高永夏,嘿嘿,正好杀杀他的锐气。如果是你,唔……提前跟你对一次也不错。”
“要是碰上赵石呢?”
“咳咳……”进藤光一脸的苦恼,“那只能自求多福了,上次对局的阴影到现在还挥散不去呢。”
“遇上高永夏那就没阴影啦?遇上我你也等着继续阴影吧。”
知道进藤这样是在放松情绪,塔矢亮顺着话跟他开玩笑。毕竟,除了仓木,其他几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本来他以为中国队也就一个赵石难缠,顶多加上刘在昊,没想到又冒出个王楚宸,从他下的几局棋看来,实力竟然不在刘在昊之下!中国队还真是卧虎藏龙啊!看来回去后,有必要好好研究研究中国的棋手了。韩国队此次的入选人在他们意料之中,高永夏和洪秀英都是老对手了,彼此也知根知底,无非是看谁能顶到最后。最怕的是抽到自己人对局,无疑是削弱己方的实力。
“切!还说不准谁给谁阴影呢!哎,你说,仓木这次……”进藤说着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往后面看去。仓木理惠正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慢慢地走着。
见他俩停了下来,仓木理惠笑着走上前,“两位,在等我吗?”
见她一副轻松的样子,塔矢亮暗自赞许。在明知道实力差距的情况下,轻装上阵是最重要的。不仅能保持良好的心态,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利用对方轻敌的心理反败为胜。
“仓木,晚上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去赛场。”
“嗯!你们也好好休息吧!那明天见喽!”揣着满心的喜悦,仓木理惠笑眯眯地回了房间。
塔矢亮一回身就看见进藤光满脸的古怪。“怎么了?”
“小姑娘得了你的鼓励,明天肯定战斗力十足!”
见塔矢亮眉头拧了起来,进藤光知道他不悦了,嘻嘻一笑,“走吧,我们也养精蓄锐,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塔矢亮走后的第十天,东京也下了一场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冰冻了整个天地,也冰冻了夏至本就不热的心。
小爱走的那天,她就有了离开的念头,只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所以她试探塔矢,展露真实的一面给他。她不求塔矢能记起以前的她,她只希望,这些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惜……塔矢对她或许是有不同的,那也只是因为,她占着他妻子的位置。仓木理惠说的对,除此之外,她之于他,什么也不是。
是谁说过日久生情?既然是种奢望,她又何必撑得这么辛苦?
爸爸去了,妈妈走了,小爱也离开了,那么,她也可以离开了。
她很感激阿花,真正的朋友是,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她都能无条件地支持或反对你,只看哪种是对你好的。即使她离开了,也可以跟阿花保持联系,何况,她要去的地方,是中国。
夏至是个很念旧的人,当做出决定时,她的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中国。除却熟悉的原因,还因为:中国那么大,有足够的地方让她走,走到足以平息心情。她知道自己忘不了塔矢,她也不想那么做,他是她的初恋,是她花了那么多力气去爱的人,不是简单地走走就能忘记或舍得忘记的。她只相信一句话,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也许多年后,爱他的过往能成为她一个美好的回忆,偶尔拿出来回想,她,曾经爱过。就像……仓木夫人。
或许,还是该称呼她铃木夫人。是对她和父亲的曾经的一种尊重。
从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司的继母,是她父亲曾经的情人。
普知晓时,她是愤怒的,不解的,何况,这个女人是带着“看看司念念不忘的女人究竟是谁”的目的来找她的,或许还掺杂了些别的心思。
因着愤怒,她的语气和态度都很差,尖锐地和她对话。说了些什么,她记不清了,只急着想把心中的怨怼和郁结全发泄出来,这种场景下显然是个很好的宣泄口。
铃木没有生气,微笑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小丑——这是她当时的感觉,所以更加生气,几乎想立刻离开。可她不想示弱,至少不想让对方看笑话,说她没教养。那等于削了她母亲的面子!
夏至,她的声音很温柔,你很像你父亲。
一句话,浇灭了夏至所有的怒火。她怎能像个怨妇一般对着父亲念念不忘的人?父亲知道了,会很难过吧?
夏至,我不是骗你,她继续说着,我只是想,以最初的我去见你父亲。你——明白吗?
她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那日的她,明明是一副普通朋友的态度。
铃木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说,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回忆放在心底就好了,否则,是对现在爱的人的一种伤害。
夏至怔怔地看着她,这个集优雅、高贵与美丽与一身的女人,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可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能感受到她淡然的心境。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她和她父亲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铃木没有告诉她。夏至看着她微笑的侧脸,怀念的神情,才相信,她和父亲,曾经相爱。那些或美好或悲伤的过往,已经随着岁月的磨砺,沉淀在心底深处,静静地等待主人偶尔的开启。
夏至忽然很悲哀,父亲心心念念着的人,早已抛开了过去。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难受,于是她告诉铃木,父亲一直保留着她的照片,还有,那两句诗。
铃木低低吟了两遍,声声缭绕在夏至的耳边,她似乎又回到父亲走的那天。
谢谢你,夏至。铃木真挚地说着,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也许他们之间有着轰轰烈烈的过去,也有着不被理解的痛苦,然而,逝者已矣,徒留活着的人珍藏曾经的所有。
临走前,铃木似乎迟疑了很久,才对她说了一句,阿司一直在等你。静下心来的夏至才想起,这本是她来找她的目的。她原以为那只是年幼时不成熟的感情,没想到,还有人和她一样……
见她低头不语,铃木有些了然,又有些怅然。夏至早已为人妇,和她说这些只是徒增她的烦恼。只是,阿司虽是她的继子,却与她感情不错,她也很心疼他。出生在大家族,见惯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明争暗斗,却始终保留着心底最真最纯的感情,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只可惜,错过了,终究是错过……
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有很多种,像铃木这样潇洒放手的人却没有几个。她做不到,父亲做不到,母亲,也做不到。越是亲近的人,越无法隐瞒最真实的内心。所以注定,母亲是要伤心的。她在理智上能理解父亲,情感上却不能。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母亲已经选择了她解决的方式。
她并不想恶俗地学电视里的情节远走他乡,然后说不定还能来个意外重逢,重续前缘之类的。可是,真轮到了自己头上,才真切地明白,只有离开,她才能沉得下心来恢复创伤,只有离开,才能压得住自己的冲动和情感,只有离开,才能阻止关系变得更坏。再以后,当她想起塔矢这个人时,曾经让她痛苦难过的点滴也能化成嘴角的一丝微笑。也许多年以后,她可以再回来,可以和塔矢重逢,也许心里还会掀起惊涛骇浪,可那时的她,再深切的感情也能释怀了。时间就是这样一个好用的东西。
想好了这一切,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既然要离开,就留给他他以为的样子吧。刻不下太深的痕迹,也不会雁过无痕。不见面不会想起,再见面也不会尴尬。所有的秘密,只她一个人知道,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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