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百长

　　打那天起，习百长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厨娘大嫂也不知哪根筋不对，遇见他老远就绕圈子躲开他，开饭也不通知他，害得他吃了要么吃残羹冷炙，要么就干脆饿肚子。习百长大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虽然伙食不尽人意，日子还能凑活着过。每天兜兜圈，剥剥蒜，私下无人吹个口哨，把小溜子招来聊聊天，交流一下苏城时下最热门的话题和人物。这天习百长又从厨房偷来一大碗酱牛肉和几碟小菜，坐在院子那个最大的洋槐树下招待小溜子。小溜子馋得直咽水，也不顾习百长的嘱咐，抓上一把牛肉就狼吞虎咽，中间几次岔气。习百长边拍背给他顺气，边苦笑说：“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着吃。”

　　“好吃嘛！嘿嘿。”小溜子拍拍肚皮，倒在草皮上笑得像满足的猫。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一骨碌爬起来，神秘的压低声音问：“好兄弟，杜家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没见过……”

　　小溜子凑上来，表情怪异。“现在外面传得风风雨雨，说……”

　　“说什么？”习百长被吊起了胃口。

　　“最近城里‘怡红院’和‘晚秋馆’上上下下都被他包啦，那些里头都是说得上名堂的妓女小倌，本事可是一等一的。他啊……就是杜府的老爷，一个晚上就要送进去好几个……真那么有本事啊！”

　　习百长眯眯眼。在京城的时候，他也因长年留恋花丛，手段技术高超，连老鸨都戏称他是“金枪不倒少年郎”。难不成这杜府老爷比他还厉害？同为男人，习百长情绪有些复杂。

　　“不过呀，”小溜子皱皱眉头，“以前可没听说他这样啊。杜家江南有名的丝绸商户，好像跟官府还有什么关系，杜慕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一直很低调，这次倒是怎么了？”

　　“呿！管他呢。只要照发老子工钱！”

　　习百长折了根细树枝，翘起二郎腿，剔牙。

　　小溜子愣愣的望着他，许久终于回过神来，一脸崇拜。

　　“嗯，大哥说的都对。”

　　习百长也不害臊，晒着午后的太阳，哼哼新听来的小曲，眯着眼回忆那销魂的夜。

　　忽听得厨房一阵乒乓作响，惊得树上麻雀四飞，也扰了习百长的好梦。急忙赶了小溜子奔到厨房一看，瓜果蔬菜锅碗瓢盆是洒了一地，满眼狼藉。厨娘大嫂早已掠起袖子，双手叉腰，一副河东狮吼的架势。习百长还是第一次见着她这泼辣样，着实吃了一惊，心底里念着是哪个倒霉鬼点着这炸药，顺眼望去竟瞧见同为武师的老岳，整个人痛苦的蜷曲在地上，头上还顶个菜叶，双手倒是捂住大腿间那物件。难不成……被踢了命根子？习百长看他整个人都痛得扭曲了，身为男人也于心不忍，赶紧讨好的跟厨娘大嫂求情。

　　“嫂子，老岳他……”

　　刚开口便被杀人似的眼光狠狠一瞪，习百长讪讪摸摸鼻子，“虽不知他是如何得罪你，眼下这教训……也够深了吧。”厨娘一听，猛然间脸也臊得通红，哼一声转身离去。习百长忙把地上那倒霉鬼扶起，移至床头，终还是忍不住奚落一番：“这叫什么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成想竟也是个有色心有贼胆的货色。”老岳本想辩驳，奈何实在疼得厉害，话到嘴边只剩下哀号呻吟。

　　习百长眼见目的达到，拍掌起身，顺势潇洒的掸掸灰尘。“算了，念在往日你对小弟处处照顾的份上，小弟愿为你走一回，绝对买来上好的药材来调理你那命根子。”说罢便径自出了大门。

　　自从入了杜府，习百长就甚少出门，过了很长一段清净的生活。乍然往街上一站，看人来人往，人潮涌动，吆喝声彼此起伏，还真有点不习惯。好不容易寻着了药铺，掌柜问着需什么药做什么，习百长倒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掌柜也是个耐心人，吩咐着直接给药方，即刻给配好。习百长不通医术，文绉绉的词也编不出来，坦荡道：“下面用的。”

　　“嗯？下面用的？客官，你走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是药铺，不管买菜烧饭的，您还是去对面面馆要点吧。哎哟！师傅……疼！”小掌柜被他爹狠狠敲了个木鱼脑袋，眼泪花花还委屈的慌。

　　“客官，您的话我有几分懂了。”掌柜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再切病因，“那是怎么个症状？”

　　“咳咳……”习百长不自在地咳了一嗓子，“哎！自家兄弟，也是个倒霉的！被个婆娘踢了命根。”

　　“老夫明白了，这就给您抓药，保管药到病除。”

　　随即听到老掌柜对小掌柜耳语：“去，拿点壮阳的来。”

　　正这时，忽而堂里传来温润软语，“掌柜的，我们主人需要的东西可都配好了？”习百长只闻一阵香味扑鼻，紧接着就见两位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飘入眼帘，一黄一绿，都是极抢眼的主。习百长从惊愕到惊艳到惊叹，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想他打小爬了多少树掏了数不清的鸟蛋，也没这种飘飘欲仙蜻蜓点水之姿啊。那黄衣女子见习百长对着她眼放亮光，口涎也差点滴落，以为是一般的登徒子，于是格外轻藐，狠狠瞪了他几眼。倒是身着绿衣的那位女子比较大度，只是微笑，又催促掌柜拿药。

　　“哟哟，原来是二位贵人。有有，药我早已配好，杜爷要的东西老夫哪敢怠慢。老夫这就拿去，还请二位稍等片刻。”

　　那掌柜拿药也快，果真是片刻功夫。两位女子也似等不得，得了药材便离去。习百长还没来得及好好瞻仰一番，着实觉得可惜。又好奇不死心打听，“掌柜的，她们要的是什么药？那么紧张的神情，很贵重吧。”

　　老掌柜神秘摆摆手，“那是杜府老爷要的药材，你我都是平头百姓，打听不的得的。”

　　“我倒奇了，再怎么官宦显贵终究也有生老病死的一天，还不都是跟百姓一个出路。”

　　老掌柜一下子乐了，眼角皱纹笑得更深，“你这年轻人也颇有些意思。好，看你我有缘，不防透露一些。他那个啊，也是下面用的……”

　　“啊？”习百长做惊愕状，“当真？”

　　老掌柜点点头，“只是用途确实相反。”

　　习百长又凑近了些，“此话怎讲？”

　　“那些个啊，是泻火用的。懂了吗？”言毕，老掌柜又拿来算盘，恢复生意人模样，“这些话听了放在肚子里便可，切莫声张。”

　　“晚辈明白。”

　　习百长作别掌柜，拎着药材兜兜转转，越想越好奇。索性去了那“晚秋馆”，会会那传说中的“杜老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