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

作者:长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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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心乱点鸳鸯谱



      仇剑这一夜前前后后被他们几人打扰,加上两股真气在体内的冲撞,早已被折腾地筋疲力尽,忽然听到屋外有人说道:“姐姐,我可以进来吗?”却是琴心的声音。

      仇剑起身开门,见琴心天还没有亮就来找自己,以为发生什么事,忙问:“有什么事吗?”两人进到屋内坐下,琴心开口说道:“你就别瞒我了,我看见言沛从你屋中出来。”仇剑面上一窘,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天亮有男子从自己屋中出来,这能说明什么?仇剑急忙解释:“不是,琴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喝喝酒、说说话而已,后来我真气发作晕了过去,他为了照顾我才……”仇剑急于解释,琴心见仇剑急得那副模样,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好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瞧把你给急的!言沛对你的心意,我早就看出来了,唉,若不是碍于身份,他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只可惜……”

      仇剑本就心中难受,被琴心这么一说,更是悲从中来,扑到琴心怀中哭了起来。琴心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仇剑竟如此反应,只得好生安慰。仇剑抽泣地说道:“琴心,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一见到他就想起我爹娘,可不见他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滋味。琴心,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琴心叹了口气说道:“姐姐没怎么,姐姐只是陷入了情网,不能自拔而已……”仇剑想到自己和言沛未知的将来,也是感慨万千,不禁羡慕起琴心来,便说道:“琴心,还是你好,邵大哥已经和我说了,等找到他大哥,得到应允,便和你成亲。你说这多好,你和邵大哥终能修成正果,而我呢?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

      琴心听到仇剑说起自己与邵仲轩的婚事,不禁回想起与邵仲轩一路的点点滴滴,其实自己心中的酸楚又有谁知道呢?自己与邵大哥的情路就真的一帆风顺吗?自己本就只是个平凡女子,如今又身有残疾,而邵仲轩却处处出类拔萃,自己怎么才能牢牢抓住邵仲轩的心呢?先是姐姐,后来又有阿孜、夏依努尔,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自己眼下的幸福还能维持多久?琴心不敢去想这些,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邵仲轩的,谁都不行!想到这里,琴心忽然嘴角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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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见到教主,还是同以往一样,一袭黑色长衫,面带银色面具,看不出任何喜怒。百花教主说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海棠急忙报告:“教主,他们几人的关系已经查清楚了。”教主一抬手示意其继续下去。海棠便从头到尾说了起来:

      “十年前在武尚山庄谋逆案发之前,明王之子齐沛曾在武尚山庄小住。这齐沛就是如今化名言沛、一直跟着武翩然的那个人。他与武翩然应该是那时就已相识。明王在山庄做客时,有一晚有刺客闯入,刺杀未成而逃脱。后来没过多久,在武敬之大女儿武嫣然和义子顾佑良的成亲当日,武家上下被明王以叛国之罪诛杀,武家以及烈风镖局的邵氏夫妇全部命丧黄泉,只有武翩然一人被突然闯入的蒙面男子救走。

      后来武翩然四处漂泊,本就年幼又瘸了一条腿,为了安身只得卖身于北周骆家为奴。在骆家为奴三年与琴心相识,情同姐妹,后来不知为何离开骆家,却被流云山庄的聪聪老人收留。而那邵仲轩便是当年与武家共赴黄泉的烈风镖局邵迅的二公子。逆案一出,邵家也被牵连,邵仲轩与哥哥邵伯辕失散后在景黛山上落了草。

      武翩然与琴心在流云山庄住了七年后下山,与齐沛在汴州相遇,后来又遇见邵仲轩。只是后来北周太子千里迢迢跑去西蛮寻找武翩然,却不知是为何。如今还带他们几人回北周,安排在城郊一处宅院之中,就更不知道是何打算了。”

      百花教主静静地听完海棠的报告,几人的身份虽已知道,但自己心中的疑虑却丝毫不减。这宇文赫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他与武翩然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当年救走武翩然的人是不是宇文赫?若是宇文赫,却又为何任那孤女一人流落街头、卖身为奴?

      百花教主问道:“据你调查,这宇文赫对武翩然如何?”海棠思量了一下,说道:“若说宇文赫接近武翩然仅仅是为了武家的一统决却也不像,若说是对武翩然情种深种却也似乎差那么一点点儿,毕竟这宇文赫早已妻妾成群,又是个心系江山的帝王,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江山社稷,所以……其中缘由海棠也不知。”

      “那明王之子齐沛对武翩然如何?”海棠答道:“若说这齐沛却是个痴情种子,自当年武家逆案之后,便对自己的父亲心存芥蒂,两人隔阂渐深。明王本来非常疼爱这个儿子,一心想要好好栽培,无奈这齐沛却不领情,没多久就离开王府,四处打听武翩然的下落,十年来一直在外漂泊,寻觅佳人的下落。如今找到了武翩然,更是不离不弃,整日围在其左右。”

      百花教主一听,说道:“原来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多情公子!那武翩然对他们两人如何?”海棠说道:“武翩然似乎与齐沛走得更近,对宇文赫只是客气。而那邵仲轩与武翩然则是感情深厚,亲如兄妹。”

      百花教主冥思片刻,说道:“这南齐和北周相持多年,如今都在各自积蓄力量准备吞并对方。这种局面只差一点儿力量就能打破,我就帮他们一把,稍稍推波助澜,搅乱这天下。而武翩然就是这个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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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宇文赫说白天得空再来探望仇剑几人,倒是说到做到。这天刚好是腊月初八,傍晚时分,宇文赫竟轻车简从来到仇剑所住的宅院之中。仇剑与邵仲轩虽不是北周臣民不用大礼相迎,但毕竟身为异客,作客人家,礼数总是要讲讲的,便出来招待。

      邵仲轩在来北周的路上已经从仇剑口中得知,宇文赫顺着玉戒到西蛮找到仇剑,后又与仇剑一同在幽禁塔塔院中被俘之事。邵仲轩早已知晓当年宇文赫从武尚山庄救走翩然的往事,如今见又来纠缠翩然不知有何打算,便叮嘱仇剑凡事还是要小心为上,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西蛮宫廷哗变之事是深涉北周骆家,宇文赫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还不得而知。再怎么说自己都是南齐人,和北周太子走得太近并不是好事,反而叫人落实当年叛国之罪。

      几人围坐桌旁,宇文赫说道:“今儿个是腊八,白天在宫中忙着祭祀,累了一天,就想着到你们这里清静清静。邵兄这几日住得怎样?若是下人们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尽管说出来。”

      邵仲轩本就不是讲究之人,加上多年漂泊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在北周这几日突然有人伺候起居饮食,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便笑着说道:“承蒙太子好意,我与翩然、琴心在此住得很好,没什么其他需要。虽说我们是客人,但今天太子前来,我们便当回主人,太子如果不嫌弃,便同我们一起吃些腊八粥,如何?”

      宇文赫一听来了兴致,腊八粥倒是年年宫中都有,只是如同寻常百姓,一家人围坐一起吃腊八粥却是头一次,便急忙说道:“如此甚好!不知是谁的手艺?”

      仇剑说道:“是我与琴心一同熬的。”宇文赫一听,面露吃惊得表情。仇剑见他不信,便说:“怎么?不敢吃了?你放心,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姐了。我好歹在你们北周还当过几年大户人家的丫头,生火做饭这些事还难不倒我。”

      宇文赫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倒要尝尝翩然姑娘的手艺!”仇剑打趣地说道:“你吃惯御厨给你做的好东西,我这点儿手艺哪入得了你的眼,你就将就吧!”说着笑着走去厨房张罗了些酒菜,几人便同桌而席,吃了起来。宇文赫虽然出生北周皇室,却丝毫没有骄纵奢淫之气,反而像是江湖中人一般豪爽,邵仲轩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席间仇剑谈起自己和琴心当年在骆家的遭遇,宇文赫也颇为感慨,说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我们大周第一世家的子弟竟如此放浪胡为,不知自爱。不过这门阀世族的根基已深,不是说能拔去就能拔去的。我虽身为太子,却也不能将骆家怎样。不过你们放心,将来等我一统天下,一定要为百姓创一个太平盛世,到时候人人有恒业,再也没有人卖儿卖女。”

      邵仲轩听到宇文赫说将来要一统天下,心中不忿,说道:“怎么?宇文太子就这么肯定自己能够一统汉人天下?”宇文赫早已察觉邵仲轩对自己的敌意,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吃惊,只是淡淡一笑,口气倒是不小,说道:“我大周现在兵强马壮,国力昌盛,而我虽称不上盖世无双的英雄,但自认为这当今天下论文治还是武功倒是鲜有敌手。这天下岂有不归我宇文家所有的道理?难道邵兄认为还有谁有能力与我相抗衡?”

      邵仲轩本就看宇文赫纠缠翩然不顺眼,如今又听到他口气如此狂妄,心中怒火顿时发作,起身说道:“说到治国治军,邵某自当不如,但是邵某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刀剑功夫,今天倒想和宇文太子较量较量!免得叫人把我大齐的男儿都看扁!”

      宇文赫也是性情中人,见人挑战哪有临阵退缩之理,好歹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与邵仲轩切磋一番又如何,当下便起身说道:“好!我也好久没有与人切磋功夫了,难得邵兄有这兴致,我舍命奉陪!”邵仲轩冷笑一声:“不用舍命,只是想让宇文太子见识见识我大齐有的是英雄好汉!”两人你来我往,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仇剑和琴心都没有想到,好端端一个腊八节,竟演变到如此地步。看这两人都有些意气之争,但也不好劝阻,便由着他们比试比试。

      邵仲轩拿过自己的金刀,宇文赫也毫不示弱,命随从取来自己的佩剑,两人在院中当即就过起招来。宇文赫虽是出身北周皇室,但自幼便喜欢学些江湖功夫,刀枪棍棒都会一些,最擅长的还是使剑。仇剑和琴心都知道邵仲轩烈风刀的厉害,但从未见过宇文赫出手,也在一旁替两人担心,无论谁伤着谁都不好。

      只见邵仲轩一口刀犹如神龙探爪,飞鹰展翅,每一招都是进攻的招数,逼得宇文赫还未大展身手就只能步步为营,将门户守得严密。等宇文赫渐渐熟悉烈风刀的招式变化,这才慢慢转守为攻。宇文赫武艺繁杂,身兼数家之长,剑法变化多端,只见他身若垂柳,左右摇摆,手底毫不放松,一连三剑刺出,邵仲轩急忙避闪,险些被他刺中衣裳。十几回合过后,两人竟难分胜负。邵仲轩心中有些急躁,没想到宇文赫这么难对付,便突然使出风云十六刀中威力最强的一招‘疾风劲草’,朝着宇文赫攻去。

      宇文赫一时不察,慌忙应对,却落了下风,正在危机时刻,一个大汉突然飞入两人之间,大汉使的也是一把金刀,横刀一挡,竟轻松接过邵仲轩那一猛招。那大汉边攻边喊:“敢伤我家主人!”宇文赫退到一边,喊道:“袁将军,我这与人比武,你不要插手!”

      那宇文赫口中的袁将军哪里肯听,仍然和邵仲轩你来我往,两人棋逢对手,打得不亦乐乎。可是打着打着,仇剑渐渐发现这两人招数好像如出一辙,邵仲轩和袁将军也疑惑不解。袁将军大喊道:“你是何人?邵家的烈风刀你是从哪里偷学的?”

      邵仲轩早也发现,又听这人说出自己武功的出处,急忙停下,各自站立互相打量起对方。这一看不要紧,邵仲轩和那袁将军几乎同时惊呼道:“仲轩?”“大哥?”

      仇剑一听邵仲轩叫那人作大哥,急忙打量,那人三十岁上下,长得也是浓眉大眼,虎虎生风,仔细一看,眉眼之处倒是和邵仲轩有几分相像。仇剑再仔细一思量,也不禁惊喜地喊道:“你是伯辕大哥!”

      琴心一听‘伯辕大哥’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邵大哥口中的大哥邵伯辕?宇文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邵仲轩和仇剑跑到那人跟前,仔细打量,更加确定此人就是失散十年的邵伯辕,邵仲轩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抱住邵伯辕,哽咽地呼唤:“大哥,真是大哥你!我可找到你了!”邵伯辕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愣在当场。

      原来邵伯辕自十年前与家人失散之后,化名袁绍只身来到北周,凭着出众的武艺崭露头角,被宇文太子收入麾下,十年来更是凭着一身本领一路从太子侍卫提拔至太子亲兵卫队首领将军。这十年中邵伯辕也是四处打探弟弟邵仲轩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找到。今日本来是随太子驾微服至此,一直在门外守候,听闻太子随从说太子在里面和别人比试,心中不放心,怕太子有所损伤无法交代,便冲了进来护驾。没想到这一进来竟见到了阔别十年的亲兄弟。

      邵伯辕邵仲轩兄弟二人都为重逢喜极而泣,邵仲轩见仇剑也在身旁红着眼,急忙拉到邵伯辕跟前说道:“大哥,这是武伯伯家的翩然妹妹,你还记得吗?”

      邵伯辕仔细看了看仇剑,当年分别之时翩然年纪尚幼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俊俏姑娘,这要是不说哪还能认出。邵伯辕一把拉过仇剑,嘴上连连说道:“好!真好!真是太好了!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了!”三个人抱在一块儿,仇剑更是激动的泪如雨下。

      琴心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自处,宇文赫更是耐不住,喊道:“你们三个人别光顾自己高兴把我晾在一边啊!快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仇剑几人这才松开怀抱,擦了擦眼泪,收拾好情绪。邵伯辕转向宇文赫一行礼,说道:“太子殿下饶恕臣的欺君之罪!袁绍本名邵伯辕,正是当年牵连武尚山庄一案的烈风镖局的邵迅之子,这位邵仲轩正是臣的亲弟弟。我们兄弟分别十年,今日相认一时情难自禁,还请殿下原谅臣的失态!”

      宇文赫听了笑着说道:“情之所至,何罪之有!袁将军,哦,不是,邵将军快快请起!”说着便将邵伯辕扶起。

      这个腊八之夜还真是令人不能平静,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被浓浓亲情所代替,邵氏兄弟多年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几人重新回到酒桌旁,互诉起衷肠。邵仲轩将琴心介绍给邵伯辕:“大哥,这位是琴心姑娘。”邵伯辕见那琴心,也是个标致人儿,只是又见少了一条臂膀心中暗暗为她可惜。

      邵氏兄弟和仇剑缓缓将其这十年来各自的遭遇一一讲述,听得各人都是感慨万千。邵伯辕更是自责,说道:“当年逆案一出,我们刚好在黔州押镖,都是我不好,非要你自己先回,而我在黔州又逗留几日善后。若是一块儿走,也不至于我们兄弟二人分别十年,还让你受这么多的苦。”

      邵仲轩憨憨一笑,说道:“哪有吃什么苦!在忠义堂一帮兄弟别提有多痛快了!”邵伯辕面色一沉说道:“到底是草莽,哪会有什么舒心日子?再看看我,这十年历练,家已成业已立,可你还是这般光景……”

      仇剑一听忙问:“怎么?我们已经有嫂嫂了?”邵伯辕面露幸福知之色说道:“岂只是嫂嫂,你们的侄儿最小的都两岁啦!”众人一听都高兴了起来,邵仲轩更是哄闹着要去邵伯辕府上看望嫂嫂和侄儿。

      邵伯辕笑着拦下,说道:“不急不急!现在既已相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几人这大晚上的闯入我府中,还不把他们吓着啊!哈哈哈哈!”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对邵仲轩和仇剑二人说道:“对了,既然大家都已团聚,你们俩的亲事是不是也该办啦?”一句话弄得邵仲轩和仇剑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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