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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王者
行走在黑白的世界中,渐渐连心都失去了颜色,林风悲觉得自己会永远这么走下去,直到忘记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痛苦。他已经不怎么和同行的其他两人说话,而展颜和太子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变成行尸走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变成一个只知道不停行走的人形怪物。
直到那座空中楼阁出现在众人面前,七彩绘制的图腾在掩映云中的立柱上奔腾,琉璃色的屋顶,岩黑色的滴嘴兽,描金的窗棂,深红色的大门,所有的一切在三人眼里竟是那样的夺目耀眼,林风悲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这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吧,"好久不曾说话,林风悲觉得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上去"
空中楼阁离地高度目测约在一百米左右,几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云彩飘浮在其左右点缀。三人在地面上绕着空中楼阁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任何通路可以到达其上。
"这可怎么办"太子干巴巴地说道,转头对展颜说,"现在是你施展轻功的时候了。"
"开什么玩笑那么高的地方无凭无借,我要怎么上去你当我会飞呢。"展颜没好气地说道。
往日的气氛似乎回来了一点,两人正要打起精神开始拌嘴的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骏马嘶鸣的声音,只见一辆四轮马车从空中楼阁中飞出,在空中盘旋而下,最后落在三人面前。三人被会飞的马车所吸引,直到最后的最后才注意到手执缰绳的竟是洛美娟。
仇人相见,连眼红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黑白世界中跋涉数日,任何感情波动都会变成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主人有请。"洛美娟换上一身宫装,跳下马车,用一系列精巧的动作鞠了一躬。
三人相对无言地踏上马车,刚刚坐好只觉车身一震,马车又腾云驾雾地向空中楼阁飞了回去。
"我来给你们说一个故事吧,"坐在车头的洛美娟缓缓开口说道,三人像是受到蛊惑一样目光呆滞地听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人,他一直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所有他在乎的人和在乎他的人最后都离他而去,有的是因为寿终正寝,更多的是自己选择离开,因为每个人到最后都觉得他是一个怪物。"
马车轰隆一声又踏上了平地,三人跳下马车,走进这座飘浮在空中的奇怪建筑,这里和宫殿的其他地方一样,感受不到人的气息,却又与之前那些阴森可怕的亭台楼阁完全不同,一进门便是一间灯火辉煌的大厅,大理石地面闪闪发亮,巨大的水晶吊灯优雅地悬挂在屋顶上,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时钟,靠墙的地面上摆满了或是巨大或是精美的座钟,所有的钟表都在一刻不停使劲往前走,整个屋子里回荡着无数秒针的机械声,听得人心慌意乱。
洛美娟领着三人穿过大厅,继续朝前走去:"年轻人并不在意别人的恶意,依旧我行我素地生活着,对他来说,只要有回忆就足够了,世界在不断前进,年轻人的时间却停滞不前,对他来说,他的人生只存在于过去。"
穿过满是钟表的房间,又来到一间放满乐器的房间,有的古色古香,有的闻所未闻,吉他懒散地靠在墙角,古琴庄重地摆在案上,接下来一间房间摆放着无数镜子,一个又一个房间仿佛无穷无尽。
"年轻人最喜欢一个人坐在桌边,托着腮看着窗外的天空,想着过去的事情,快乐的事,悲伤的事,难以割舍的事,肝肠寸断的事,无法取代的事,"洛美娟走在最前面,带头穿过一扇扇装饰繁复的门,走过一间间收藏物品愈发奇怪的房间,"他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自己的回忆中,醒着的时候在回想,睡梦中更是神游故国,过去发生的一切再次鲜活地回到他身边,有时候年轻人甚至分不清哪一边是现实哪一边是梦境,直到有一天,他的回忆在他经年累月的完善下,幻化作人形来到他身边。"
走进空中楼阁之后,林风悲渐渐觉得自己整个人从生理层面到精神层面都活了过来,面色变得红润光泽,走路健步如飞。三人不留痕迹地跟洛美娟保持距离,将身上所有的管制刀具都取出来拿在手里,拢在袖子里,或是裹在大衣里,准备和魔女殊死一搏。
洛美娟虽然离得远了,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依旧清晰地传来:"回忆分别化作他最爱的人和最爱他的人来到他身边,好似上天被年轻人的毅力所感动一般,令他人生最宝贵的东西失而复得。年轻人喜出望外,最爱的人回到身边让他宛如置身天堂,而最爱他的人也始终陪伴在他左右,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他,就这样,三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
"就这样结束了这是什么故事啊没有开头,没有高潮,连结局都没有。"展颜忍不住抱怨道。
洛美娟却不再说话,推开最后一扇门,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出现在众人面前,香炉冉冉升起淡紫色的烟雾,散发出午后的芳香,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棂,在地上投下奇花异草的图案,自鸣钟在墙角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远处的贵妃榻上横卧着一个人,身着金丝软袍,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而流光溢彩,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地上。那人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微起伏,仿佛睡着了一样。
林风悲从走进这间房间开始就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忐忑不安,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睡在榻上之人分明便是陆南行,他这一路走来在心中构建了无数个与陆南行重逢的场景,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祥和安静,就如同陷阱一般。他警觉地看了洛美娟一眼,洛美娟却退到一旁,躬身而立,一言不发。
"小心有陷阱。"展颜在林风悲耳边低声说道。
远远的林风悲便能看见陆南行的胸口一起一伏,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一定是做了个好梦。心里想着脚步便不自觉上前,一步一步向榻上之人走去。
"别去!"太子小声惊呼道,伸手去抓林风悲却捞了个空。
林风悲一步步走上前去,想要唤醒睡梦中人却又有些害怕,用最轻柔的声音说道:"南行,你还好吗我来找你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突然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林风悲只觉得眼睛被恍得一阵刺痛,赶忙闭上双眼,只听到太子和展颜的声音:"这一切都是幻术!快走!""你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三番两次算计我们,我绝不饶你!"黑暗中有人用力抓住自己的右手,把自己向后拽去。
一阵骚动之后,一个他一生也忘不了的声音朗声说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林风悲睁开依旧隐隐作痛的双眼,发现自己又回到有着高台王座的大殿中,四周的烛火突然旺盛地燃烧起来,将阴暗的大殿映照得灯火通明。锦衣玉带的陆南行正端坐在宝座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另一边太子正和洛美娟斗得难分难舍,太子递出的所有杀招都被洛美娟轻易化解,正急得满头是汗之时,洛美娟一晃便不见了,瞬间转移到高台上,垂首而立站在陆南行身边。
"你这个妖怪快快显出原形,不要再化成别人的样貌迷惑人心,你们把陆南行藏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展颜不敢贸然上前,拉住林风悲高声喊道。
"说什么傻话我就是陆南行,陆南行就是我,我又怎么是在冒充别人呢"王座上的陆南行此时此刻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美丽,让人难以正视,仿佛看一眼魂魄便会被吸引过去一样。
林风悲呆呆地看着陆南行,脚步又不由自主向前,陆南行向他招了招手,嘉许道:"快来我身边,从此我们俩再也不要分开。"
展颜用力拉住林风悲,在他耳边大声叫道:"你看清楚那个人不是陆南行!他是个怪物,他是这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啊!"话刚说完便惨叫一声,身体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飞出去,撞到一根立柱倒在地上,哇的一口吐出满嘴鲜血。
太子连忙跑过去扶住展颜,冲林风悲嚷道:"你瞎了眼了吗他怎么会是陆南行,陆南行怎么可能满身邪气,正着看竖着看不管怎么看都是大坏蛋呢"
鲜血的气味飘到林风悲身边,令他打了个寒噤,一下子清醒过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扮作陆南行的样子真正的陆南行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陆南行啊,你怎么能把我错认成别人呢"陆南行的低声细语如同针尖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我们第一次相遇在午夜的森林里,你就如同月下仙子一般,浑身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我的目光始终无法从你身上移开,一直到现在,我的眼里始终只有你。"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林风悲的脑海中划过无数个念头,无数种可能,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双手到现在都记得你身体的触感,我是那样沉醉于你的一切,你也会这样思念我吗"陆南行的话语如同迷药一样萦绕在他心头,"只要你想要,我可以让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愿意来到我身边吗"说着向林风悲张开双臂。
林风悲几乎便要走上前去,却硬生生收住脚步,一个想法在心底浮现:"你就是那个占据南行身体的妖怪!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搞的鬼!"
"妖怪你说我是妖怪"陆南行垂下双手,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就算别人再怎么不理解我,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无所畏惧,现在连你都要唾弃我吗"
"够了!不要再玷污我的回忆了,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这个妖怪,快把我的南行还给我!"林风悲忍无可忍。
"我的南行"陆南行怪腔怪调地模仿林风悲的话语,"你的南行究竟有几个呢"长袖一挥,另一个陆南行出现在他身边,一头精神的短发,西装革履,分明便是前些日子被洛美娟劫走的陆南行本尊,林风悲看得几乎要跳起来。只见两个陆南行依偎在王座上,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动作,只是一个睁眼一个闭眼,林风悲心头猛地一震,这和他曾经的梦境是何等的相似。
"你果然是妖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陆南行"林风悲抽出宝剑,向高台上冲去,太子和展颜紧随其后。
长发的陆南行右手轻轻一挥,王座便如同几亿光年外的恒星一般,遥望而不可及,三人始终跑不出面前三阶台阶,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到陆南行面前。
"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陆南行缓缓站起身来,"我不会让你再拒绝我第二次。"说着便伸出左手拉住熟睡的陆南行的右手,右手环住陆南行的腰,两人的姿势如同跳舞一般,动作是那样的优美,舞步是那样的轻盈,两人渐渐融为一体,不分你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陆南行如同饮下陈年美酒一样陶醉,回眸向林风悲一笑。
"不!!!!!"林风悲从脑海里,从声带上,从嘴巴里,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发出绝望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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