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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蓬随风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目光对着目光。相触,冰冷中透着彷徨——神的惆怅;灼热中带着迷茫——魔的痴狂。
微笑,相撞,铿锵。一声声回荡回荡,在空旷空旷。汗,一滴一滴;血,一滴一滴。发,飞扬——和剑一起在空中凛冽地张扬。
相视一笑,从空中下降。
“曾几何时,寂寞是最深处的伤。直到,直到……六界中原来还有你的狂妄。”神自语。不由更加深了那深潭似的目光。
深绿的眸,配着镇妖的寒光:玄色的瞳,映着臂刃的锋芒。相视,莞尔。
“你在看什么?”神老是躲避那固执的目光。
“你。”魔心痛他战后宁静的神伤。
笑,嘲笑。“你不该,魔是无欲无求的,不该有这样的表情。”种族的差异,朋友也只能是敌对收场。
怒,大怒。“本座偏要这样!你能如何!”笨蛋,你可知我已因你而痴狂。
镇妖,寒光一闪。“再来!”
气氛开始激昂,好斗的彼此,才不管那一身的伤。
山谷里,蓬草飘香。
结束,神始终不曾嘴角微扬,魔眼中却是担心的目光。
“来,喝酒。”这百年的佳酿,能否抚平你心底的伤?
沉默,沉默。接过。爱是加了毒药的糖果,不敢亦不能尝。
一壶一觞,一颦一伤。
背靠着背,神感受着魔的温度与心跳。
“重楼,太烫了。魔的身体……太烫了。”
反身抱住,神的身体有特别的清香。
“怎么温暖你?告诉我,告诉我你不是冰冷的石像。”
神闭上眼,呢喃:“罡风惊天……”蓦地,魔的手臂上多了一道伤痕。
两个冷傲的面庞,又是兵刃的互相碰撞。刚才的暧昧只是更激化了双方。斗志激昂。
心痛,但不能放手。心中的抉择因为爱更坚定。
几十招后,降在地面,粗重的呼吸着,口中尚有一丝腥甜。
“重楼,快回去治伤!”
“到底还是关心我的。飞蓬,何必要伪装?”
挤出一个苦笑,“神和魔不一样。”
“随我去魔界!”消失了以往的温柔,只是更坚持,命令一般。
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神的目光骤冷:“不可能。” ——三个字,如此决绝。
三日,五日,七日……
魔未来。
生气了吗?到底是生气了。
“罡风惊天。
这招,到底却是对自己的。
看着皮开肉绽的手臂,笑。痛,好痛。没理由的双眼酸涩。重楼,在我习惯了寂寞后忽然打破它;在习惯了你又忽然消失……真是笨蛋,自己真是个笨蛋。
“谁有本领伤你到如此!“
神思蓦地飞扬起来,心理没来由的快乐。
是他的声音。
他,还是来了。
“是啊,除了你,还有谁会把我伤成这样……”小声地低语。
回首,再对上那一双眸,神的语调变得释然。
“是我自己伤的……“
“我几天没来,你竟如此!为什么要这样!”不等回话,魔便已抓住了神的手,“跟我走,回魔界。”
“不可能的,放开我……”语气越来越脆弱。
魔终于愤怒:“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这个神界还有什么让你留恋的吗?你要我放开,你不逃我自会放开!”
逃避?神笑了,笑得如此绝望,心地是浓郁的伤。
“今天,不比了。”垂下头,抚着剑柄。“我要去治伤。”
魔不甘心地松开了手,却心疼又宠溺的说:“快去把,明日午时,我再来找你。”
点头,不语。神没有拒绝的理由。
飞蓬。其根类竹根,枝叶似杨柳,盘盘旋旋。根短浅易断,秋季枯干后,由于体轻,遇风根断,随风而走,故有“飘蓬随风”之语。
蓬草,与飞蓬有着相同的名,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生来便是做花的,一枝独秀,最是鲜艳夺目的花。他本不平凡,不论是在神界还是在魔界。
[神仙路人甲:这么多年,听说擅闯神界的魔,有活着回去的吗?
神仙路人乙:当然没有。飞蓬神将从来都不曾放过任何一个魔的!]
去神树的路上听着关于自己的低语,飞蓬依旧是冷然向前走。
从来不曾放过吗?那么……他呢?
仅此一例外。
“你来了……”从声音到身材到样貌,都是万里挑一的。
“恩。今天伤的有些重。”
女神的脸色变了,却依然是极镇定的声音:“今天是割伤,是风系的吧……但是魔尊不会这类咒术才对啊……”
飞蓬说:“那又怎样?”
“理由。”
“……”回了个疑惑的眼神。
“伤害自己的理由。是因为寂寞吗?”
“问你一个问题。”
女神一怔,笑道:“问吧。”
他的眼中,突显出一丝闪亮,但随之又黯淡了下来。
“问情。”话中没带任何的感情。
女神没有立刻回答,但只是叹了口气,眼中尽是不忍,关切之情。“情有很多,你想要问什么呢?”
这一反问,神竟自有些迷惘。是啊,这到底算什么情呢……
女神接上自己的话:“情,不过是生死相随罢了。希望对方能够过得美好,即使分离,也是一种幸福。”
“那不会感到很心疼吗?”
“当然会,但是却有爱在,能够抚平伤口。如果真的爱上了,便是如此。”
神蓦地明白,过往的一幕幕,一青一红的身影在空中成双。发生的一件件,时光如凝成的霜,再回首是已成永恒。那其中,也真的有温暖啊。
“谢谢你,夕瑶。”
女神笑着,声音中终于有了感情:“飞蓬,以前总是听你讲那些战斗,今天我也来讲一讲吧。爱上后,不要再背着厚重的包袱了。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吧!你听说过那个传说吗?在这神界的最东,日、月共同照耀的地方。这里的神树上,千年结一个神树之实,少有并蒂。如今却结并蒂果。传言取其一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你若有心,等成熟后便拿去吧……”
坚强的女神终于哭泣,如嚎啕般的哭泣,其中,参杂着一些恐惧。你终于学会爱了,可是教会你爱的,不是我。她对他,还是没能说出那一句“喜欢”。
神明白,没有说话。留下二字——“珍重!”
山间风雨过,独留蓬草香。随风肆飘摇,别离亦心伤。
那醉人的景色,漫天的蓬草翩然,在浓至最深处,也还有着一丝的凄凉。
这次比试完,魔突然开口:“我发现一不属六界之处,我们可以去那里比试。每次在这里我们都无法施展全力,总比不尽兴。”
“你邀我去?”
“……”魔点头,眼中的期待和脸上的不安,让神无法拒绝。
“三天后,我去。”神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却又想到什么,开口问,“我若未去?……”
“我等你。”
“那我十年二十年不去?”
“那我就来找你。”
是啊,我在这,一直在。如果我失约你可以来找我。可是,重楼。若哪天你找不到我,六界五行再无飞蓬,你又该如何?
“重楼,下次比武定要分个高下吧?若你输了如何?”饮了口魔带来的酒,眉舒目朗的神眸中难得带了笑意。
魔不假思索:“任君处置。”
“好!我们凭武为赌,以身为注。”
神喝了很多酒,第一次醉了。魔低头看看枕在自己腿上熟睡的神,眼神有些迷茫。魔本无欲无求,遇上你,我有了欲,有了求。这,是不是叫情?飞蓬,清心寡欲的神我不懂,神界那条条款款的规则更是不明白。我只知道在魔界只有强大才能追求伴侣,只有战胜才能使伴侣心仪。我会尽全力战胜你,然后和我回魔界,如何?
风飘蓬飞,载离寒暑。蓬断草枯,凛若霜晨。转蓬离本根,飘飖随长风。
新仙界的风很凉爽,飞蓬姗姗来迟。
远处火红的身影卓然而立,如燃烧的火焰,焚尽心神。
神心念一动扬手一道仙风云体施与己身,运足气冲过去。看着魔似有所觉笑着回头,他却不停下,只是依着那冲劲撞上去,紧紧抱住。
“飞蓬……”听着耳边那叹息般呢喃声,神固执地收紧手臂,一切只是本能,不曾有任何犹豫。
“重楼重楼重楼……”六界中怎么有个你,六界中幸好有个你。
魔也只是凭着本能去捕获那开合着只念自己名字的唇,然后辗转起来。
卸去甲胄,褪下华裳。镇妖隐去了寒光,臂刃凝住了锋芒。
蓬草寂寞飘零去,醉眼望君,难诉脉脉此情,依依我意。
心相许,缘相续,身不离。管他六界风飚,神魔为敌。
“去魔界可好?”
“赢我再说!”
“你再多休息一下。”这是带着笑意的声音。
“噌”这是拔剑出鞘的声音。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比试,臂刃和长剑相互撞击,在空中留下剑气和火花。石台浮雕纷纷碎裂又缓缓重聚,然后再次被剑气劈开或是被魔力粉碎。
双方都是及其强大的存在,全力而斗下,均是越战越勇,全不服输地相互一次又一次攻击。冰冷浩瀚的神气减缓了魔族身体的自愈,灼热猛烈的魔力也让神族的伤口流血不止。空气中充满的酒香与血腥融合,交织成好战的味道。
“好,再来!”一抖臂刃,魔再次冲了上去。
神轻巧一翻,躲过此击,又回身补上一剑,却是正被臂刃架住。微笑间你来我往又是十来招。神看准机会抽身出战局,一记罡风惊天对魔攻去,魔用空间法术闪于一旁,复又近身逼战。
“最后一招……”从前如深潭的目光此时波澜起伏,眼里的璀璨光华闪耀如星,神低沉的声音透着兴奋,表情决然而跃跃欲试。
似有灵犀,魔在远方停住身形,凝神聚气,也准备一式定输赢。
全力一击,距离越来越近——
“大胆飞蓬,与魔族私斗,还不速速回天庭认罪——”突兀的声音自新仙界外传来,想是天兵找不到新仙界入口,只好使出传音之功。
墨绿的身影一滞,胜负已定。
空中一道优美的弧,镇妖落。
“呐,重楼。一日后我回新仙界,任君处置。”
即使从不在意神界条款的重楼也知道飞蓬去神界必要领罚,只是紧紧拉住他犹在淌血的手臂,急切道:“你别走。你不想去魔界,我就不回去了。我们就在这里。每天比武喝酒,可以吗?”
“重楼……”
“飞蓬,你生气了?我不该打落你的佩剑,你不要生气了。我去人界把你的佩剑找回来,如何?”
看着本来面无表情的魔尊如此急切担忧的表情,飞蓬笑了。不想在听魔的喋喋不休,飞蓬抱住重楼,凑过去,以吻封缄。
近乎疯狂的拥吻,分开后神眸中一黯:“束身定。”
“重楼,我一日后未回,你便等我。我一年两年后未回……你便来找我。愿赌服输,我不会赖的。”飞蓬扬起一抹笑,转身离去。
不曾回头,不曾道别。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咫尺不相见,实与千里同。人生无离别,谁知恩爱重。留连知无益,惜此须臾景。便知有此恨,留我过秋风。秋风亦已过,别恨终无穷。
将风灵珠给了夕瑶,飞蓬潇洒领旨,销神籍去神骨,淡然轮回……
除了夕瑶,谁也没看见进入人道时,飞蓬眼神中露出了丝来不及藏好的留恋不舍。
问我何年归,我言岁在东。离合既循环,忧喜迭相攻。悟此长太息,我生如飞蓬。
后来,姜国王后离产下一子,名为阳。
后来,魔尊再不入神界。
后来,并蒂双果渐渐长大。
后来,穿梭六界的魔尊,在无意进入一个山谷的刹那,泪流满面。
后来……再没什么后来……
若六界五行再无飞蓬,重楼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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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最初写的,本来是独立的短篇,先发在这里……
其实《万重楼外》根本就是这篇文的番外,只是不小心番外比正文长了不止一点。。。
有亲说过这篇文开始时文艺化太重……【泪】主要是刚开始写不好把握,干脆就完全不写将军和楼哥的对话,后面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