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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穿着粗布衣裳在院子中洗衣服,几声敲门声让我停下了手中动作,将一双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去开门。
“谁啊?”我开了门第一句话便是这样了?
门口站着个丑陋的男人,而且看来已是而立之年。他温谦的拱手“在下温庭筠前来求见长安才女鱼幼薇。”
求见?!我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词。“我便是鱼幼薇,久慕先生才名,求见断不敢当。”侧身请他进门。
后来他邀我行走江边,我点头答应,进屋与卧床的母亲说了声,解下围裙,便与他出去了。他似是有意考我,指着那两岸垂柳问我“以这江边柳为题,你可能作?”我以为他对我这幼女多有猜疑,并未多说什么便作了“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根老藏鱼窟,枝底系客舟。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听完我的诗,他笑道“我收你为徒你看如何?”看着那极淡的笑容我无法拒绝。杨柳春风最是迷了人的心神。我亦不能免。
后来他每天都会来我家中教我诗文。久而久之我便习惯了做完家务,泡上一盏清茶。这天母亲将我唤到床边。
她拉着我的手,叹道“你,还是莫再与温先生来往了。”我有点急“为什么?他是我的老师啊。”母亲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你也不小了,都快及笄嫁人了,温先生的确有才,却也是风流的,他这样难免坏了你的名节。”
“我和先生止乎于礼,若真有逾越也是我甘愿的。”
母亲看着我,问道“你可是喜欢上他了?”喜欢吗?是的吧,从他温谦的开口说出求见,从他相邀,从他…我便喜欢上了吧。
我终于点了头“是的,我喜欢他。”母亲只道了两句罢了,便不再多言了。再后来他经常带我外出,我记得那次我穿着一身男装看着那些书身作诗作词,我不免泛酸的小声对他抱怨,若是自己身为男儿身该多好,他宠溺的笑笑,也不多言。还有次他带我去见了一群他的“同道中人”其中有个叫李忆的,对我说久慕我的才名,我正想着试试他对我是否有情,便努力的与那李忆“相谈甚欢”他却根本没有反应。我失落了,却不甘就此放弃。
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他对我说,他要离开了。我本来满脸的笑容,一瞬间凝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一别,相见无期。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多少还是带这期望的。可是简短的三个字,让我浑身冰冷……他说“随缘吧。”他说完就要离开,“带我一起走。”我不顾一切的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他没有回头,只是说“你也不小了该嫁人生子了。”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愿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这样放他走?不!我不甘心的。
第二天一早,我便找到他,看他收拾着行囊。我就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顿的对他说:“妾,拟,将,身,嫁,予,一,生,休。”他手上一顿,却说“你还年青,李忆对你也是有情的,嫁给他对你来说,是个好的归宿。”我看着他问“你当真不要我?”
他没有回答,我的心一片死灰。我冲他喊道“温庭筠,你为何授我诗文不授情!”
他什么话也没说,我不顾一切的抱住他,他的怀里很温暖,而我依旧混身冰冷。我放开他,笑了,我知道我笑的一定很难看,但是我是骄傲的,爱你,我已放下太多的自尊。我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我骨子里的骄傲它是存在的。
“我相信,得不到我,是你的损失。”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便转身走了。我知道,如果再一眼,我会愿意放下所有,但是我不能。因为他不爱我……他就这样离开了,我在他离去的路上栽了三棵柳树三年已逝,我们因这柳树结缘三年,也该由它终止,但是我私心是想,它们……可以替我站在这里,终有一天,看见你风尘朴朴,踏此归路。
在我十六岁的最后几天,李忆来了,他的确风姿卓越。他很直白的说要娶我,我挑眉“为妾?”他听了,顿了顿,点头。我突然想大笑,罢了为妾便为妾吧,他想我嫁,我遂了他的愿就是。
我答应了。穿着一身嫁衣,我看着红烛,我想过这样的场景,想的却不是这一个人。我也曾是怀春少女,想象着我爱的人,掀起我的盖头,与我并坐床头,然后共饮交杯酒。原来不过奢望。九十九天,李忆的妻子来了,哭闹不休,我冷眼旁观,原来,我从不曾将自己与他们看成一家人。
我对李忆说“你走吧。”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我不要你了。我去了长安郊外的咸宜观,改名鱼玄机。玄机玄机凭君参悟,咸宜咸宜,老少皆宜。风流吗?这不怪我,无情方始风流名。只怪我爱的男人太无情。我抛下顺水而去的桃花笺,看着那些男人的疯狂。我在一个个男人的怀里醒来,却不曾有一人可以如他温暖。
“绿翘,把那个裴澄给我赶出去!”我不耐烦的说,这些年,凡是想提纳我为妾的,都被我赶了出去,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可恶。后来我迷恋上一个乐师,他叫陈韪,与其说我迷恋上他这个人,不如说,我迷恋的是他的音乐,就像那人的诗词,总有一丝不可道明的悲伤。这样的音乐仿佛把他带了回来。
是啊,多久没见他了,算一算,那三株柳树已绿了十次了,十年了,十年前他走了,再没回来,而我还在等待,多可笑……
“绿翘,绿翘。”接连唤了两声都不见她,便出了房门寻找,刚走几步便听见了她的声音。“陈公子,你说是我好还是我师父啊?”
“当然是你好。” “那你说说,我哪里好了?”
“你比她年轻。”我听了,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我都二十六了,而她方至二八年华。事后,我将她喊到房里,对其质问,褪去她的衣服,我更肯定她与那陈韪有染,一怒之下,错手杀了她。我将她埋在了后院,却还是被发现了。
公堂上,我认出审我的,正是那被我赶出去的裴澄,看来我已然没有活路。不过那又如何?我已爱过,痛过,恨过,怨过,醉过,哭过,就此去了罢。我已经累了……我被押上刑场的时候,很多人来看,恍然间我看见了他,再三确认,他真的来了,我想过千万次的重聚,想过千万重情形,唯有这一种不曾想过。
“鱼玄机你最后还有什么说的吗?”监斩官问我。
我转头看向他“我以鱼幼薇的身份问你,你可曾为我彻夜不眠,可曾为我倾了一身酒渍?”他还是不说话,我大笑道“温庭筠,是我太痴傻,我依旧放不下你,那三株柳树便是我,生生世世待君至。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何授我诗文不授情!”
我还是哭了,十年了,我还是哭了。刽子手的刀很快,我看见那一瞬间他哭了……原来……你是爱我的……早知道……我放下一切也不放手……我化身在那三株柳树上,我愿生生世世守着等着盼着。期待他每一世都从这里过。他收走了我的尸身,便葬在这三棵柳树下。他在这里痛哭,我很满足……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个才子写道“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反复念了,想到当年,如是初见便失了心魂,又该如何呢?原来到头来,想见不如不见,如果不见,我想,我会平淡的过完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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