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故事的画面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场景。
　　嗯。所有童年甜蜜而又扭曲的记忆，都在这里。
　　可是不管有多美好，最终都抵挡不了推土机的冰冷和欲望。
　　那地方现在是平地，所以故事发生在，梦里的过去。

　　（是哪个季节都不要紧吧。
　　那种在梦中特有的，浑浑噩噩的，一片灰色的天空。
　　唯一的色彩只是人。
　　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朋友们的脸，这次又不像以前那样清醒，不再旁观我的梦。）

　　绑了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她裙子上的花还很鲜艳，可是脸上没有笑容。她把手伸向我，粉嫩的唇说：“回家。”
　　我笑着拉着她的手，来到一栋老房子。
　　古旧黄色的外墙，阳台上生锈的铁网，剥落出斑驳的腥红色，让我觉得，像血。
　　这里，我怎能不记得？
　　最角落的房子被许多紫荆花树掩盖起来，没有阳光，厚厚的青苔也爬满墙壁。
　　小女孩笑了，指了指二楼，说：“回家。”
　　兴高采烈地拉着我上楼去。
　　门没关，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小女孩喊：“爸爸！”
　　男人转过头来。

　　（或许那时我做梦的时候还能看清他的脸，但是现在，我已经忘记。
　　是故意的吧，他不想我永远记住他。）

　　莫名地熟络起来，从做客到离开，我们熟悉得像朋友。
　　他是一名教师，和我爸爸一样，都在这所高中教书。我们谈话的方式像老师和学生，但又多了一份亲切。我在笑。
　　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透着的是孩童般的阳光，笑容，也是纯真干净得，不掺一点杂质。
　　像小孩子般的大人。

　　（其实梦有虚无的飘荡。就是像在现实中，一个人在街上游荡那样，只是梦中多了一种空虚感。我知道我在做梦，梦中的我想叫醒在做梦的我，这个时候又像分裂了那般大脑不听使唤，我只能继续在梦中游荡。
　　或许是他不想我离开得太快。）

　　之后我们的关系，很暧昧。
　　不像大人与小孩之间。
　　我从他的背后搂住他，很开心地笑。
　　他也宠溺的放任我，眉间全是温柔。
　　跳过那些无聊的事和人，我奇怪的是我们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在房间寻找小女孩的身影，却一直不见踪影。
　　“你女儿呢？”我问他。
　　他愣了愣，低下头说：“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
　　但是我没深究，因为我爱他，在梦中。

　　（也就是在梦中吧，才有这样暂时的甜蜜。尽管梦里的我认为怎样的真实和甜蜜，只要醒来，一切都是荒凉的。
　　要我忘记，其实他怕我太过伤心。）

　　有些荒唐。
　　我在他家发现了地下室。
　　里面有完整的医疗手术设施，真的，像医院里的手术室。
　　“噔”……
　　有皮鞋走路的声音，我知道是他，连忙藏到角落阴暗的地方。
　　他走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女生。
　　接着手法很娴熟地放到手术台，给她打了麻醉药。
　　银色的手术刀划入她的皮肤的时候，我眼角有泪。
　　不管怎样纯真干净的笑容，也掩盖不了他眼中的忧伤、疯狂和血腥。
　　他的头转过我的方向，冷漠的声音响起：“下一个，轮到你了。”

　　（在梦中的奔跑，是缓慢而笨重的。但是在奔跑时，我已经渐渐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吃力地跑着，回头看他，却是一副悠闲的样子。我不能停，只能一直奔跑，躲避我梦中的爱人。）

　　他追我追到教学楼的草地上。
　　身上还有血，一脸疯狂地笑着。
　　“你跑不掉了……”
　　我还没有绝望，一个假转身，看他过来的身影，我钻空跑到教学楼里面去，随意找了一间办公室躲藏起来。
　　慌张推开门，发现里面还有几个老师在里面，他们自然是认得我的。
　　朝他们做了几个手势，便跑到最里面的桌子中躲了起来。
　　他开了门，看了几眼，没看到我后，转身走了。
　　过了很久，我才敢从桌子下钻出。
　　“你和他之间有什么？”
　　办公室里唯一一个女老师问我。
　　“我刚开始很爱他，但是现在我很怕他。”
　　这番话启口，确实有些难为情。
　　“我听到了。”
　　他戴着猫面具，从另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站起来。
　　摘下面具，转身走掉。
　　我有种莫名的害怕。

　　（应该有个了结了吧，我的爱情观，奉献自己，这是醒来的唯一方法。）

　　突然变得大胆起来。
　　走向他的家，走向地下室。
　　他和他的女儿在亲吻。
　　“我爱你，我的挚爱。”
　　他对她说。

　　我走向他面前，张开双手。
　　“拿走吧。一切你想要的……”

　　当麻醉药渐渐使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我对他说：
　　“我爱你。”

　　（终于能从梦中醒来。只是眼睛湿湿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明明只是梦而已啊……）

　　“你终于醒了！”
　　父母看到我，竟然留下了泪。
　　“怎么了？我才刚睡醒，你们至于么？”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他们也看着我，手在我头上摸了摸，我才发现我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幸好有人及时赶到，你才没被那个变态杀死，你以后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很危险。”
　　父母这样说。
　　“不是梦么？他……”
　　我在脑海中想起他的脸，但是怎么努力也总是想不起来。

　　这个永远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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