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曲

　　今天我又梦见了那位赤色天使。
　　梦境中，我缓缓移向那团火红的光。
　　光中出现一个孩子的脸。
　　你怎么了？我问。
　　你的表情好像很寂寞，我说。
　　我能跟你说说话。
　　我叫晗茜，是个普通女孩，住在中国一个大城市。你住在哪儿？
　　天界？还是人间？
　　我有个朋友叫琳，她也是个女孩子，她十六岁时失踪了。
　　昨天我收到她的来信哦，我二十岁生日时她说要来看我！
　　这是约定的地址。
　　我很高兴啊，因为，告诉你个秘密哦，因为，琳是位吸血鬼。
　　你不相信，真的，因为，我看见了，她美丽的……
　　……
　　晗茜睁开眼，天亮了，金色的阳光从蓝格窗帘间中散下来，照在她脸上有些刺眼。她有些内疚，怎么能向别人说出琳的秘密，即使是在梦中也不行。晗茜曾发过誓，她绝对不向任何一个人道出琳的一切。可是……为什么在梦里，她竟会向天使透露这点？
　　把吸血鬼透露给天使？
　　在现实中是多么荒诞不经——又不是好莱乌的灵异电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秘密是不是真的——要不是那一情景是她亲眼所见。另一方面，晗茜在阳光下举起手掌，如果有吸血鬼，那是否证明天使与魔鬼真的存在某个地方？
　　“呼……不行，不行。”晗茜挥开被子，“不能再懒在床上了，今天就是我二十岁生日。去晚了，琳走掉怎么办呢？”
　　她坐起身，快速的梳洗，穿衣。等一切准备好后，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一个普通女孩用一双大眼睛也满意地盯着她。然后她拿起那个她在电子邮件上抄下的约定地点。
　　吸血鬼也能用邮箱？科技真是日新月异呐！晗茜感叹。
　　约定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吸血鬼不是惧怕阳光的么？怎么琳会约她在下午太阳低下见面？不管了，反正她想去。想定这点后，她兴致勃勃地跨出家门。
　　晗茜来到市中心一条非常有名的商业步行街，她在街边停了停听到隔马路的广场上巨大的电视屏正在放着流行电子乐，川流不息的人令她再次拿起手中的纸条确定自己有没有搞错——这条街的人流每天有几千人，琳竟竟约她来这条街令晗茜有点不相信。晗茜习惯性的将手插入衣袋，抬头看向天空，这是一个温暖的下午，蓝天白云。马路上人更多，十字路口的左则是一家老字号食品店，从里飘出辣辣的烤羊肉串味和浓浓的奶油烤玉米味，一大群人正排队买糖炒栗子，要不是有约晗茜也会加入其中。店里人更多，挤来挤去，玻璃柜台下放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糖果、牛肉干食品。晗茜费了好大劲才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家食品店移开，她跟着人流穿过街口，食品店隔壁是金店，玻璃橱窗里一片金光灿烂。晗茜没有停下步子，从旁走过，来到自己的目的地。
　　她在店前停下，隔着玻璃穿向里面看去，店的装饰漂亮而又精致，店旁一个巨大黑白广告牌里，黑白女星卧在黑白玻璃桌上，妩媚无比的品尝着那罐唯一粉红的冰淇淋。而那罐头上印着——哈根达斯。
　　晗茜呼口气，确信自己已经站在这个成为街上标志性建筑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店门口。与她一样，一对对衣着鲜亮的恋人把这当做约定地点，然后又一对对从她身边走开。
　　“晗茜……”一声耳熟的声音叫住她。
　　晗茜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黑风衣的女子缓缓走向自己。
　　有那么一瞬，她想问,你是谁？然后，她才惊讶地叫起来：“琳！是你！你变得……好漂亮！比女明星还漂亮……”
　　琳露出晗茜熟悉的开朗笑容说：“好久不见啦。你还是没怎么变！”
　　“走吧，进去。”琳指着那家哈根达斯冰淇淋店。
　　晗茜犹豫问：“我们要进去？里面满了，进去要都在门口排队？”
　　哈根达斯冰淇淋门口排着长长等着进店吃冰淇淋的队伍，要论到她们恐怕要到天黑。琳向晗茜转过身。在大理石的台阶上，风微微吹起琳的黑风衣，她露出一个异常神秘笑容，向晗茜伸出手邀请道：“走吧，今天，我们要实际儿童时代的梦想——吃哈根达斯冰淇淋！我请客！”
　　阳光下，琳的神情令晗茜怔了怔，然后欣然向琳伸出手去。
　　是的，儿童时，她们总透过哈根达斯那擦得亮晶晶的玻璃橱窗无限留恋里面的食物。但现实让她们知道，哈根达斯的冰淇淋不是她们所消费得起的食物。小时晗茜有一天向琳说出一个现实可行的方案：“等二十生日，我们一起来吃这儿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如何？那时我们就是大人了，我想应该能买得起里面的冰淇淋。”
　　琳点点头，答应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现在，晗茜二十岁了，可哈根达斯已成为她遗忘的一个梦，虽然她依旧很喜欢里面的冰淇淋。
　　琳拉起她的手，越过那些向她投已奇怪目光的顾客。推开那扇亮晶晶的玻璃门。
　　一位侍者站在门口，他挡住了她们彬彬有礼地说：“对不起，小姐，店已满座，如想光临，请排队。”
　　“我们有预约……”琳轻轻说。
　　“预约？本店从未有预约服务……”穿黑背心白衬衫的年轻侍者双眼注视着琳。
　　“真的？你确定？我们预约过……”琳盯着年轻侍者的眼睛继续重复。
　　“预约？”侍者的眼神出现茫然。
　　“对，我们有预约。”琳肯定的回答。
　　“是么？你们预约过？”
　　“对，我们预约过，就是订那张靠窗的位子。你想起来了么？”琳扫一眼窗前的最佳座位。
　　晗茜也向琳手指的那张桌子看去，桌子前有三位顾客。但不知是不是巧合，座位上的几位顾客在注视了她们一眼后突然站起身一副结帐的样子。接着，她听到开门的侍者说，“对，你们预约过，请这边请。欢迎光临。”
　　哇，晗茜觉得真不可思议。一分钟后，她们已经坐在座位上，服务员小姐正礼貌地问她们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是第一次吃哦！”琳老实地冲晗茜说。
　　“嗯……我想吃巧克力口味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晗茜举起菜单小声对琳说。
　　“那好吧。”琳露出调皮的样子眨眨眼，指着菜单说，“给我们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个。还有红茶！”
　　“好，请稍等马上就来。”侍者小姐露出微笑说。
　　一会儿侍者小姐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冰淇淋，让两人都眼睛闪亮。
　　“我开动了哦！”晗茜拿起银冰勺，“我吃这个，别跟我抢。”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晗茜在吃时感到一股幸福的感觉流入身体。好棒！她看到琳脸上也露出生气，用一种怀念的眼光盯着窗外，然后把视线转向自己。盘子很扫空，个个干干净净能当镜子照。两人都吃撑了，最后还各来一杯红茶。
　　“你过的如何？最近好么？”晗茜终于说出心中的关心。
　　琳抬眼，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疲倦说，“我的生活冻结了！那是个人类无法想象的世界！”
　　“别那么说，至少，至少，”晗茜想找句话来安慰她，“至少，你变漂亮了。”
　　“我以为，你会说我能长生不老呢。”
　　“因为在你看来长生不老不是好事。我了解你，而且赞同你。”
　　琳点点头。
　　“今天别谈不开心的事。如果你只是要怀念以前，那我们就来怀念以前。”晗茜打岔地说。
　　“对。”琳转尔一笑说。
　　于是两人开始说起小时候的一点一滴，最近发生的新闻。流行衣服的款式，想要玩的地方。晗茜看的书。不知不觉间夜幕开始渐渐降临。
　　“对了，晗茜你有男朋友了么？”琳好奇地问。
　　“没有。”晗茜说，“你……有么？”
　　琳脸上面无表情说：“在那世界，没有这个词。”
　　晗茜看向街上的夜景，华灯初上的步行街让人有点梦幻的感觉。她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于是说：“哦。对了。我想带你去一个很特别的酒吧，离这儿不远。走吧。”晗茜说完拉起琳的手。
　　“酒吧？”琳奇怪地说，“很吵，我不去。晗茜你学坏了。”
　　“才怪！走吧。”
　　两人结帐，走出冰淇淋店，时近秋季，不冷不热，很适宜散步。晗茜与琳两人连说带走，琳查看周围，“这儿真变得好多，我记得那个时候这里还不热闹，没想到，有那么多店。真的变化好多！”
　　“嗯，前面就是最大的高档公寓区。”晗茜拉琳的手，快步走着。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琳将两人带过一片灯红酒绿，走到大街的拐角。
　　“就在这儿。”晗茜手指向拐角一家很静的酒吧。
　　“马丘比丘？”琳看着酒吧的招牌问晗茜：“什么意思？”
　　晗茜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走吧。”
　　酒吧并不大，透过临街那面大茶色玻璃就能望到最里面，有三四个人的背对着街坐在吧台上。一个调酒师面对街站在吧台之后。酒吧中的一切因为玻璃和柔和的光线显得晶莹剔透，所有布置一目了然，似乎很普通。晗茜先穿过马路，她没注意到琳在见到调酒师时眼瞳收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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