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魔法师

　　“啪嗒！”黑暗中，爱丽丝听见一记清脆的响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露娜——她坐在自己对面，双手交叉胸前，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刚才是什么声音……响指？”爱丽丝揉了揉额角，看向左手边车窗外的蓝天和草原，“我……我在马车上？外面是哪儿？”
　　她盯着窗外，回想着上一刻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在宿舍，对露娜抱怨光在学校上课好无聊，想外出多点新奇的体验，没准也能帮助缪斯醒过来。
　　然后……就转到这里来了？
　　“哇——”
　　一阵惊呼从她右边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身旁坐着其他四名女生。
　　她们都在看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爱丽丝？”其中一名同学搂着爱丽丝的手臂问道。
　　爱丽丝略显尴尬地挪了挪身子，想甩开却又不好意思。
　　“嗯……你是谁啊？我怎么在这……”
　　“天哪，真的忘了！”
　　“那安吉拉老师呢？你们俩聊了一路的。”另一名同学指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大姐姐，她有着短短的棕色卷发和灰绿色的眼瞳，长长的精灵耳耳根留着一道偏白的晒痕。
　　她正好奇地对着爱丽丝笑，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
　　爱丽丝看着她挠挠头，皱眉搜刮了以前的记忆：“有吗？没印象啊……”
　　“哇！”其他三名同学又一阵惊呼，“真的假的？”
　　“真的。”她局促地低下头，想捋清楚发生了什么。
　　记忆缺失、陌生的环境和人、还有露娜……
　　“好啊！”爱丽丝突然意识到了真相，气得鼓起腮帮子，“露娜！你肯定又催眠我了！”
　　“嘻嘻！真聪明呀！自己先发现了！”露娜捂嘴笑着。
　　她羞恼地想起身拍露娜，可露娜竟一点不慌。
　　“起不来的，我下了暗示哟！”
　　爱丽丝感觉屁股被黏在座椅上，她双手撑着椅子，憋红了脸，也站不起来。
　　她尽力伸长双臂，可距离还是不够。
　　看着她的糗态，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老师轻咳了一声，大家这才收敛了点。
　　“呜呜~欺负人。”她眼泪汪汪地掏出蛋，“蛋蛋~你快点破壳呀，你的主人被欺负了，快帮我解开催眠啊。”
　　“好啦，露娜同学。”安吉拉老师说，“快帮她解开吧，她都快哭了。”
　　“是她自己要玩的。”露娜嘟囔着站起身，“又成我的不是了。”
　　爱丽丝气鼓鼓地抱着胸，瞥向窗外：“才没有呢！肯定是你成心捉弄我！”
　　只见露娜噘着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哼，想起来吧！”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感觉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
　　她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这两天的记忆——自己拉着露娜，报名了水魔法游泳课，于是她们和安吉拉老师一起，来到东部城邦的海边上课。
　　这一路，爱丽丝都在为她们介绍着温莎的牧场和缪斯的龙，为了不让旅途太沉闷，她还让露娜给大家秀一下神奇的催眠术，让她忘了这两天的舟车劳顿。
　　起初露娜还不乐意，但在她再三请求下，勉强答应了。结果一发响指后，她竟真不记得了。
　　“嘿嘿，对不起嘛……”爱丽丝摸了摸后脑勺，对她笑笑，“刚才真忘了。”
　　“哼！”露娜撇过头去，眼眶微红，“下次再也不答应你了！”
　　此时，马车哐当一声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众人纷纷下车。
　　爱丽丝也想下车，却发现屁股还是被黏着：“露娜！救救我呀！”
　　“自己想办法！”
　　“咳咳，露娜同学。”
　　“唔……知道了。”露娜打了声响指，声音像石头一样沉入爱丽丝心底，“解除指令，完全清醒！”
　　……
　　爱丽丝带着她们走在草场的碎石路上，自己率先跑向温莎一家的平房。
　　“温莎——琥珀——”
　　她朝着远方的房子大喊着，忽然，她隐约看见，一只漆黑的龙首从树丛中探出，而后张开残破的双翼，载着小温莎飞向她们。
　　“爱丽丝姐姐，露娜姐姐！”
　　温莎热情地跟她们打着招呼，还邀请老师和同学们去她家做客，但被安吉拉老师婉拒了。
　　“那我送你们到峡湾吧！”说完，她便牵着琥珀跟在她们后面。
　　爱丽丝从行李中翻出一个盒子，递给温莎。
　　“这是克雷登校长送你的礼物，每个学生都会有一件。”
　　“哇！谢谢！”温莎迫不及待地拆开盒子，拿出一个绿色的小陶杯，“我也是他的学生吗？”
　　“是的哦，听贝尔温说，当时你和阿无在咖啡厅里跟他玩游戏，他就把你当做他的学生了。”
　　“嗯……好像有这回事儿？”温莎把杯子捧在胸前，“不管啦，是礼物就好！”
　　爱丽丝发现，温莎和阿无的杯子上都没有刻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
　　牧场的风轻轻托着每个人的后背，拂过她们的发梢，将她们送到了峡湾。
　　爱丽丝跟着同学们趴在海边沙地上，四肢向上翘起，像一只海豹，用肚皮蹭着走。
　　“来，大家伸直双臂，想象这是鱼鳍！”
　　“绷直脚背，想象这是鱼尾。”
　　爱丽丝还是觉得这像海豹，随着每一次身体的摆动，她脑海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为什么这游泳的魔法课程，不仅不下水，还要教这么奇怪的姿势。
　　“姐姐张嘴！”温莎拿出脆脆的饼干，送到爱丽丝面前。她用嘴叼着饼干，嘎吱一口咬了下去，嘴里发出“唔唔”的哼鸣表示感谢。
　　这回更像海豹了。
　　练得差不多后，老师便拍了拍手道：“好啦，大家可以下水试试了！”随后拿出一张纸，让大家传阅。
　　爱丽丝接过纸，和温莎一起看着，她小声念着上面的文字：“海豚魔法……让圆形水护盾变成海豚形状，水粒子可以控制海水，形成一个空腔让施术者呼吸……”
　　“听上去好好玩啊。”温莎抬头看着老师，“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老师走近温莎，弯腰摸摸她的头：“虽然你也算我们学校的学生，但这是在海边，海里有很多未知的危险，需要施术者时刻注意护盾粒子的充能，即时更换水粒子。”
　　温莎看着手上的魔法风笛，耳朵耷拉了下来：“我看不见水粒子……”
　　“我很抱歉……”
　　“好吧……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好难过……”
　　爱丽丝轻轻抱着温莎，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我回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温莎望着爱丽丝，眼里亮晶晶的，她郑重点点头：“温莎会乖乖等你们的，要玩得开心哦！”
　　随后，她们便来到岸边一块礁石上。
　　爱丽丝换上泳衣，把魔杖用绳子捆在手臂上，念动咒语，周身环绕着无数一圈水元素粒子，她对温莎挥了挥手后，便拉着露娜，一头跃进海里。
　　“扑通——”
　　一堆白色的气泡后，映入眼帘的是嶙峋的礁石，还有五颜六色的珊瑚群。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全身趴在一个空腔里，可以自由呼吸，侧眼望去，手上套着蓝色的三角形的鱼鳍，她摆摆双腿，一阵强大的推力传来，她的双鳍轻快地划开海水，让她保持平衡。
　　露娜和安吉拉老师从她身旁摆尾游过，爱丽丝不甘示弱，也跟了上去。
　　老师带她们来到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在周围绕了一圈，示意她们只能在这片玩儿。
　　她们在这水里上下翻腾，追着小鱼撒着欢儿，鱼儿们被她们吓得四处乱窜。
　　爱丽丝潜入海底，搜寻着好看的东西，准备带给温莎。
　　她在珊瑚群中发现一条橙白相间小丑鱼，它正费力地叼着一根珊瑚，想把它从一只海葵上挪走。
　　小小的海葵，它正伸着粉红色的柔软触手，招呼着橙白相间小丑鱼。
　　爱丽丝一靠近，小丑鱼便钻进了海葵里。
　　“我没有恶意，不用担心。”她对小丑鱼说着，扇了扇鱼鳍，帮它清走海葵上的珊瑚碎屑后，便继续搜寻着，“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小贝壳之类的……”
　　小丑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钻了出来，游到她面前，而后从纵横交错的珊瑚中衔出一块紫色的牡蛎，丢在爱丽丝面前。
　　“这是给我的吗？”爱丽丝将它握在手里，对着小丑鱼点点头，“谢谢你！”
　　小丑鱼摆着小尾巴转了一圈，又钻回了柔软的海葵里。
　　“海洋真神奇呀！”爱丽丝环顾着穿梭在珊瑚群中的小鱼们，一股海底洋流袭来，把她冲得七荤八素的。
　　她晃了晃脑袋，忽然望见，远处隐约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她心里一惊，“难道是上回见到的……海底的龙？”
　　但那黑影好像并没有移动，而且边缘还很平整，不像是活物，像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海里。
　　她眯着眼，想看个究竟，身体不自觉地游了过去。
　　就在这时，蓝色的鱼影窜到她身前，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安吉拉老师。
　　看上去她的脸色不太好。
　　“不好意思。”爱丽丝吐了吐舌头，“又忘了。”
　　她恋恋不舍地跟着老师游回岸边。
　　……
　　上岸后，爱丽丝不出意料地被训了一顿。
　　然而，她心中的委屈很快就被温莎喜悦冲散了——温莎打开了牡蛎，发现里面有一颗圆润的小珍珠！
　　收拾好行囊后，天色已晚，一行人走回牧场，老师对温莎告别，招呼着同学们前往旅店。
　　“安吉拉老师！我和露娜能跟温莎住吗？”爱丽丝期待地望着老师，拉着她俩的手，踏着小碎步。
　　“我们以前住过的。”露娜附和道。
　　“好耶！又能和姐姐玩啦！”温莎拉着爱丽丝的手转着圈，“妈妈一定会同意的！”
　　当面确认了海伦小姨的同意后，老师无奈地笑笑：“行吧，正好省钱了，你们记得，明天一早到小路边集合哦！”
　　“嗯！”爱丽丝如小鸡啄米点着头。
　　“不要私自下海游泳哦！”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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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后，她们三人在温莎的房间里，点着蜡烛，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爱丽丝对那个黑影念念不忘：“真的，那影子可大了，但我能确定，那不是一只龙，龙会动的，那个不会！”
　　温莎坐在桌前，边用彩笔涂着杯子，问道：“那它是什么呀？”
　　露娜抱着枕头，沉思着：“平整的边缘，而且不动，应该不是生物，根据她的描述，只能是……”
　　“是什么？”爱丽丝和温莎异口同声。
　　“是一个建筑，或者说……遗迹。”
　　“遗迹！？”爱丽丝觉得这个推断不无道理，她激动地回想着那个黑影，无数个问题涌来。
　　是谁的？
　　做什么的？
　　放了多久了？
　　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去看看吧！”她对露娜说着，眼里映出跳动的烛光。
　　“我就知道……”露娜苦笑着，“真拿你没办法……”
　　“我也要去！”温莎放下杯子对她说。
　　“不行，你太小了，还不会水魔法……”
　　“不要嘛……”温莎嘴角撇了下去，泪水夺眶而出，“你们就知道自己玩，不带我玩……”
　　爱丽丝于心不忍，点头答应了：“那我们好好睡觉，明天清晨，有阳光了，我们再出发吧。”
　　“嗯！”温莎立刻收起眼泪，笑着继续画着杯子。
　　爱丽丝凑近看去，只见绿色的杯子底部被她涂了一圈蓝色，蓝色上面还有一圈黄色，上面绿色的杯身被她画上了好几个小人，微笑着牵着手站着。
　　“这黄色的是土地，绿色的是草，但为什么海水在地下呢？”爱丽丝问道。
　　“不对不对！”温莎咯咯笑着，“这是我们躺在草地上，旁边是海滩和大海呀！”
　　爱丽丝和露娜相视一笑，耸耸肩，有时候真搞不懂这孩子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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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三只小小的身影溜出平房，路过睡着的巨龙，一路小跑着来到峡湾。
　　温莎的桌上，那只涂鸦的杯子下，压着一张字条：“妈妈：我们去冒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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