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魔法师

　　“不是我不敢去爱，是因为跟我并肩战斗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阿无坐在工坊的一个角落，疏离地望着眼前的吵吵闹闹——在莱宁和她的帮助下，艾肯为爱丽丝送上了新的舞鞋和法杖。
　　用拇指扣着蛛丝手套里的符文回路，感受指甲被手套引导着，弯曲地从掌根划到指尖。
　　缪斯、芙洛拉、卡特、斯莱德、雷伊娜、阿泰，还有……“她”。
　　脑海中，阿无细数着一副副面孔，幻想着他们热情的嘴角一点点展平，甚至永久地垂下眼睑，身子不自觉地颤抖，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拇指，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不舒服吗？”身旁的莱宁弯腰对她笑着问，“是不是最近没有对战不精神了？要来切磋一下吗？”
　　阿无皱眉瞪了他一眼，把头巾拉下来，遮住半张脸，双手抱胸转过身去。
　　自从得知学校进来个屠龙英雄，这个斗法社社长便天天缠着她对战，开学到现在，两周过去了，一天也没消停过。
　　“不跟你打，是为你好。”阿无心想，“我可保护不了那么多人……”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唉，还得再练，练强一点……”
　　莱宁转头走了。
　　“莱宁，别走呀！一起看看你们的杰作啊！”爱丽丝叫住他，用鞋尖踢了踢地板，“让我献上一支舞，来好好感谢你们吧！”
　　莱宁看了看爱丽丝，又看了眼阿无，阿无立刻低下头，只听他叹了口气走出了门：“你们看吧，我想再去练练对战。”
　　阿无感觉他好像误会了，那句话不是在说他啊。
　　“莱宁……”爱丽丝对阿无问，“他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没什么……”阿无心虚地岔开话题，“那个，你的魔杖……想好名字了吗？”
　　“嗯！”爱丽丝挥舞着一根下粗上细的铁棒，稍细的尖端镶嵌着一枚风魔法石，而底端则有一个黑色的圆形的按钮，侧面还有红蓝棕绿四个按键。
　　艾肯让爱丽丝用手掌压一下黑色按钮，风魔法石便缩进了铁棒里，再让她用拇指按动蓝色按钮，水魔法石便从尖端的小洞探了出来。
　　这法杖可以切换四种魔法石，而那水魔法石，便是她和艾肯的杰作——它由无数个微小的水魔法石凝聚而成，每颗石头都可以发射一根丝线。
　　她抿着嘴，双手撑在凳子上，心里默念着：“不要对战，跳舞就好。不要对战，跳舞就好。”
　　艾肯摸了摸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嗯……”
　　“怎么了？”爱丽丝晃动着手臂，魔法石甩出越来越长的水丝。
　　“我想到以前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用的一个反击招数。”艾肯说，“如果当初能和你一样，看到四种粒子的充能，就会用得更好了。”
　　阿无倒吸口凉气，用力咬着嘴唇，抓着椅子边缘，指尖抓得发白。
　　“什么招数啊？”爱丽丝好奇地凑近他。
　　“你的粒子没能量后，可以进到别人的魔法石里，由于堆栈的关系……”
　　阿无从椅子上猛地弹起来，冲到他们面前，挥舞双手，大声叫嚷着：“那个那个！爱丽丝姐姐！我们先去看看你的鞋能不能飞吧！”
　　“阿无别闹，我先听他说完嘛！”爱丽丝抓住她的手，轻轻压着。
　　“可我现在真的很想看！”阿无拽起她的手臂就往外拖，“带我去看看嘛。”
　　“阿无！”爱丽丝甩开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这样任性，怎么能在学校交到朋友呢？”
　　“我不是……”阿无有点委屈，但转念一想，这样也能让她远离对战，便继续说，“那我该怎么办嘛？”
　　“你可以发挥你的长处，跟他们对战，或者教我们打你的太极呀！”
　　“嗯嗯，嗯嗯。”阿无点点头，时不时往艾肯那方向瞟，缓缓退后，把爱丽丝往门边带。
　　“还有，你拿头巾遮着脸干嘛。”爱丽丝取下她的头巾，为她戴在头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懂事，看来我真得做你姐姐了。”
　　“嗯！”她紧紧抱住爱丽丝，把头埋进她怀里甜甜地喊道，“姐姐！我们快去外面试试你的风律鞋吧！配上你的舞步一定很好看！”
　　爱丽丝轻抚她的头发：“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她稍微松了口气，心想：“我帮姐姐做的魔法石，姐姐拿去对战，那就等于和我并肩作战……”
　　她看着和爱丽丝之间连着的那道若有若无的丝线，庆幸它还没变红。
　　因对战而染红的蛛丝，会给周围人带去诅咒。
　　“阿无一定要保护好周围的人！预防诅咒！抵御诅咒！”
　　他们三人来到宿舍前的大草坪，找了个空旷的位置。
　　爱丽丝用手指摸了摸鞋后跟的魔法石，确认无误后，她蹲下身，对着鞋子念道：“风律鞋-4/4拍-速度120-Misaya！”
　　鞋子立刻有了反应，两双鞋的鞋底规律地发出急促的“噗噗”声。
　　“欸？欸！”只见爱丽丝被鞋子晃晃悠悠地抬上高空，她张开双臂尽力地稳住身形。
　　艾肯在下面焦急地喊着：“双脚打开！稳住节奏！别晃！”
　　阿无眼看她在空中胡乱踢腿、张牙舞爪，便立刻发射蛛丝，利用悬浮的水粒子，在空中快速搭起一张蛛网。
　　果然，爱丽丝飞到两层楼高后，像是踩到了香蕉皮，脚底一滑，后仰着摔了下来，所幸被蛛网稳稳接住。
　　“姐姐，没受伤吧？”阿无撤掉蛛网，扶起爱丽丝。
　　爱丽丝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的灰：“没事儿，谢谢你。”
　　“怎么跟你说的，你又忘了？”艾肯用指节敲了敲她的脑壳，“这双鞋会根据节拍，阶段性地提供动力，你必须卡着节拍来，不要一直傻傻地杵在半空啊，很危险的！”
　　“哦……”爱丽丝摸了摸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姐姐，你要顺着自己的呼吸去动。”阿无深吸口气，用身体晃动双臂，为她示范着，“让呼吸规律起来，才能带着你的身体走。”
　　“对哦！课上教过的又忘了！”
　　“再试一次吧。”阿无鼓励道，“慢一点。”
　　爱丽丝准备好后，双脚并拢，向上跳了跳，喊道：“风律鞋-2/4拍-速度80-Misaya!”
　　鞋底喷出气流，她跟着节拍抬着腿，就像踩着看不见的楼梯，一点点地踏向高空。
　　“一、二！一、二！”阿无听见她口中还念着节拍。
　　同学们纷纷驻足，围着草坪，仰头看着她越跳越高。
　　爱丽丝长发在阳光的映衬下，轻盈地舞动着，蔚蓝的天空中多了一只金色的飞鸟。
　　阿无注意到，她一开始还紧张地盯着脚底，现在脸上已慢慢浮现出笑意，手脚更加灵动，眼睛也四处张望。
　　“小心点啊！”艾肯用双手围成一个喇叭对她大喊道，“注意节拍！”
　　但阿无知道，她不会再摔下来了。
　　渐渐地，爱丽丝张开双臂，仰着头，踏着舞步，在空中转着圈。
　　一道道蓝色的水丝跟在她身后，阿无这才注意到，她正用魔杖快速地切换着魔法石，丝线因为切换而断裂，飘在空中，像是在蓝色的纸上用笔浅浅地划上一道痕迹。
　　“这儿来一道……那再加一道！”爱丽丝笑着，踏着节拍做了好几个空翻，身后的水丝像弹簧、像线团……渐渐地在草坪上空围成一个大圈。
　　阿无瞪大了眼，仰头张嘴望着天上的水丝，惊奇自己的水魔法竟还能这样玩。
　　“真好啊……”她喃喃道。
　　爱丽丝像一只林中的小鹿，蹦蹦跳跳地从空中落下，她欢快地来到阿无跟前，把她带到草坪中央。
　　“要来了哦，看好……”爱丽丝调皮地眨眨眼，对着天上喊道，“释放能量50%-Misaya！”
　　蓝天被划开的地方，逐渐渗出水珠，而后变成丝丝细雨，落在草地上。
　　“大家可以尝尝！里面掺了蜂蜜哦！”
　　同学们伸手接住雨丝，舔了舔手心，大家惊叫着、欢呼着，在雨中转着圈。
　　阿无伸出舌头，尝了一滴雨，淡淡的甜味像是丝线，从舌尖延伸进心田。
　　这条白色的丝线，从心口蜿蜒，沿着她们互牵的手，连到了爱丽丝的胸口。
　　“终于……不是对战了。”阿无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闭眼贴了上去。
　　微风拂过，裁断了雨丝，阳光照进来，留下一片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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