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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不相逢
暮色沉霭,笼罩青山。天色逐渐暗淡,就连月都藏身于云雾之中,不肯现身。
马蹄声由轻而重,踩碎了地上落下的枯枝。只是路上突然出现一条粗绳,试图将那骏马撩翻。
马上的蒙面女子立即拉住了缰绳,试图将马停下。骏马嘶鸣,双蹄抬起。沉重的身体朝左一转,前蹄重重落在地上!激起尘土。
只见那山坡上飞下数十黑衣人手持冷剑,朝她刺去!容兰卿侧身避过,但身后又很快砍下一刀。
身体率先感知到这一刀,立即弯身避开,同时朝后一剑!刺穿了身后之人的胸膛,收剑的同时迅速转身,一剑封喉!
然这黑衣人人多势众,容兰卿并不打算与他们纠缠太久。见到右侧有逃离的空隙,当即冲上前。只是突然飞来一支袖箭,射中了她握剑的手!
握着长剑的手一僵,正转身之际,冷光闪过眼眸,一把大刀正朝她的脑袋而去。似是要即可便砍了她的头!
容兰卿已是避之不及,只能抬剑去挡。只是这一刀犹如千钧,长剑折断,容兰卿也被这一刀掀翻在地。黑衣人趁此机会纷纷冲上前上前!
只是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四面八方扔入银球,银球落在地上很快产生一道道烟幕,遮住了所有人的眼。
随即听见一声嘶鸣,容兰卿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如今也不管来人是谁,她强撑着起身,跟着那人跃上了马。
马蹄声在烟幕之中响起,很快远去。待烟幕散去,人也不见了。
“追!快追!公子说了,定要砍了她的脑袋,给凤凌作为新婚贺礼!”
*
燕淮之醒后,身侧无人。屋中干干净净,逐渐变暖的阳光正从窗外透过照在桌上,恍若隔世一般。
她缓缓起身,一眼便见到了桌上的桃酥。而那桃酥下,正压着一封信。
她下意识屈起腿欲下床,想起双腿无法行走,但因着这下意识地挪动,惊然发现双腿已有了些知觉。
她用手扶着挪动双腿,坐在床边,缓了一阵。
好不容易撑着起身,她慢慢走到了桌旁。拿起那封信看着,娇颜瞬变。
她轻咬着牙:“你才是,那个最应被绑住之人!”
燕淮之扔了信,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那轻薄的信纸随着她的丢弃而轻轻飘落,不巧那桌子正挡住了阳光,模糊了字迹。
燕淮之来到城门口时,越溪正在此地。她似是早早便在等待,见到燕淮之后便立即走上前去。
“长宁……”越溪刚开口,燕淮之却走过她,直径朝着城外而去。
“长宁,你要去哪?”越溪急忙跟上。
“回北留!”燕淮之的态度强硬。
“不行!”越溪大步上前,拦在她的面前。
“郡主已将你交给我了。”她又紧接着道。
“她凭什么决定?”燕淮之的眼眶红红,因匆匆而来,故而都只是穿了一件外裳,连鞋也未穿。
远远走来,脚上不知踩到了何物,早已被磨出了血。虽并非那般触目惊心,但越溪看着,心中也不知滋味。向来平静的燕淮之居然也会有如此失态之时……
凭什么?她根本无法回答。
景辞云临走前只说了让她照顾燕淮之,让她千万不要离开兰城。
她在此地等待而不是府中,就是知晓燕淮之若醒来,定会直径来城门口,并不会去越府寻人。
果不其然,景辞云才走不久,这人便来了。
“郡主与殿下一般,下定决心之事难以更改。长宁,北留即将生变,你此时回去,很容易会卷入其中。郡主应当是不希望见到你身陷险境。”越溪劝说道。
“我早已身陷他们设下的牢笼,越大小姐还何谈,身陷险境。”燕淮之轻轻摇头。
许是急匆匆赶来,尚未恢复的双腿在此时有些无力。娇弱的身形略有不稳,越溪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她独自先走,才是身陷险境。”燕淮之微咬了牙,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越溪沉默不语,朝中之事,她并不会去过多参与。她只管好兰城,管好南境即可。
只是又偏偏事关景辞云,那是自家殿下留下的唯一血脉。她也不得不多问一句:“你是否知晓郡主此次回北留,会有危险?”
“朝中多恶鼍,总有一只会咬死她!在苍水时,越大小姐并非没有见过那些,欲吃人的恶鼍。”她始终望向早已无景辞云身影的城门口,清冽的声音都有些无力。
越溪紧蹙着眉头,景帝对景辞云之心,就如他对弋阳一般。弋阳之死虽早有定论,也确实抓到了凶手。可是,越溪却觉此事并不简单。
敌国细作毒害了她,但是那毒并非急性。当时只说只有景辞云在,就算那时已经毒发,景辞云又为何不唤太医?
端妃当时在营中的怒斥,她也知晓。是景辞云杀了弋阳,可这其中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越大小姐,不知我的信可有送出?”燕淮之打断了她的思索。
越溪回过神来,回道:“已经送出,五日之内便会到达北留。只是是否能送到她的手中,我也不知。”
“如此,便多谢越大小姐了。”
“长宁,我先送你回去。”她半扶着燕淮之,忙招手示意。等候一旁的副将立即牵马上前,将那缰绳递给越溪。
二人一路不语,倒是也不符合越溪的性子。只是她瞧着燕淮之心绪不佳,怕是也并不想说话,故而也一路未言。
直至将人送到门口,越溪还是忍不住问道:“长宁,郡主是不是生了何病症?她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她……确实生了病症。”
“那可有寻大夫诊治?严重吗?是不是连宁大夫也治不好?”越溪的语气都有些急切。
“是心症,唯有她自己可治。”燕淮之轻轻摇头。
越溪了然点头:“大概是儿时受了苦,所以才会如此吧……”有关景辞云的过去,除亲近的那几人外,其他人也只知景辞云流落在外多年,不知具体之事。
“嗯……”燕淮之并未多言。
见她心神憔悴,越溪也不再多打扰。遂告辞离去。
院中突然只剩她一人,凄冷随风而至,燕淮之走回了房,慢慢撑着桌子坐下。
再次展开那封信,上面说最多的,还只是她除夕后提起过的东街桃酥。
都说见字如心,她见过十安的字迹,清秀细腻。发现身为沈浊的景辞云写的字,与十安的字迹十分相像。
但若细瞧之下,总有几个字会有些歪斜混乱,暴露出她些许残虐的性子。
许是那细腻温和的字是十安才能写出的,她是为了讨好自己的母亲,所以才故意临摹。
就如这封信一般。
燕淮之此时才忽然明白,那般料事如神之人,那可是血脉相连,怎会瞧不出自己女儿的变化……
*
被风吹动着的叶发出低吟的簌簌声,床榻上的人许是被这动静惊醒,猛然睁眼。见到坐在桌旁的黑子衣男人后,立即起身。
“你是何人。”问话间,她的目光放在桌上的兵刃上。
“你未见过我,但应知晓我的姓名。我叫沈休,是公主让我来寻你的。”
握着匕首的手并未松下,容兰卿上下打量着他,缓声道:“沈丘安沈大人的次子?”
“是。”看着已经无碍的容兰卿,沈休逐渐松了一口气。
“公主让你来做甚?”
她与燕淮之之间有暗语,是儿时她们两人写着玩的。无人知晓,也无人能够探破。
燕淮之以此暗语,在信中提起应箬并不信任她,还派了人监视。见到沈休,容兰卿便想到就是此人了。
沈休未立即回答容兰卿的话,他本是听应箬之令监视,可如今却是听燕淮之之令来此,心中有些迟疑。
然而容兰卿在与沈休说话间,便已打量了屋内的布局与沈休,心中已然盘算着,该如何杀了他离去。
“应大人让我随时探查公主的一举一动,你们之间的信件,应大人全都知晓。”沈休并不隐瞒,直言道。
“你与我说这些做甚?”
“来前,公主曾提起家父。公主之言我明白。沈家此生忠君忠国,公主是君,那我沈家,便也只忠于公主。我不知应大人之心,但她无论如何也都是为了大昭,为了公主。而我,自然也会为了大昭,为了公主。”沈休慢慢说着,望向容兰卿,神色平静。
见不到燕淮之,容兰卿对沈休的话自是半信半疑。见她还未放下警惕,沈休便又道:“那箭上有毒,你昏迷了三日。杀你之人,可能是景帝派来的?”
“不知。”
“不过景帝为何认得你,又偏要杀你,这个还不得而知。”沈休细细思索。
应箬如今并未大肆派出杀手去刺杀景帝。而且容兰卿并未暴露任何,天境司又怎会去杀她?这一点,让他着实想不明白。
“除非内部有细作,你其实早已暴露。”沈休又道。
“我还有些事要做,你最好是先回兰城去。”容兰卿并不想与他细究此事,起身拿起一旁的外裳。
沈休立即上前拦人,道:“可是公主让我来帮你。”
“帮我?”容兰卿想了片刻,见到沈休放在桌上的另一把带有剑鞘的剑。
“那剑是你的?”
沈休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借我一用。”容兰卿拿起那长剑,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你去何处!你的伤还未好!”待沈休出去追时,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
「昨日你睡下了,知你喜爱桃酥,我便去了东街。我去得及时,正好还剩最后一些。
只可惜,老板说今后便不在此卖桃酥了。
我问为何,他说家中母亲重病卧床,要回家去照料。
若你觉得那桃酥好吃,我已向他讨要了方子给了越溪。
长宁,沈浊的性子暴虐,我没办法摆脱她,只能放弃你。
待我走后,你再也不会整日陷入会被我折磨的恐惧之中。虽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我终是痴是疯,执念至深,恐酿大错,故此生,山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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