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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
面对秦令之的出现,杭谨庭并不惊讶。
思裕同秦令之在朝堂上争了一辈子,如果连这点伎俩对方都识不破,也秦令之也没有资格被思裕列为眼中钉。
两人相互鞠躬,最终是秦令之先开了口:“我早就知道思大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跟着小满公子,果然能找到你。”
“秦大人和我果真是……”杭谨庭想了想,对思裕的模仿已经惟妙惟肖,他说,“知己知彼。”
也不顾宵禁时间到,两人在街坊之间寒暄,聊了几句,秦令之又道:“思大人不请我回府坐坐?想必我秦府对二位来说,并不方便。”
“正合我意。”
秦令之是被周翊领进府的,杭谨庭不便走正门,从后院翻墙而入。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书房,他悄悄推开窗门,侧手一撑便进了屋。思府没有多少下人,下人也不常来主屋,书房里多多少少闹出了些动静,无人知晓。
杭谨庭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又递给周翊,示意秦令之自便,他便在椅子上落了座。秦令之久久打量着思裕的脸颊,丝毫不觉得对方像是死里逃生,侥幸活下来的。
“思大人好手段。”秦令之说,“秦某佩服。”
“彼此彼此。”杭谨庭也毫不客气,“秦大人能顺着我将计就计,也是胆略兼人。以太傅思裕的死因为由,出兵西洲,倒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令之看了眼桌上的茶壶,显然没有动手的打算。他双手抱臂冷眼看着杭谨庭,说话的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屑,那是对西洲人满满的鄙夷:“西洲向来是大源周边最头疼的邦国,一直没有很好的方法去对付他们。他们向来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这次也算是卖他们一个教训。”
一边说着,秦令之看向周翊,似乎觉得对方的存在于两人来说,他朝着周翊微微作揖。
“他不用离开,自己人。”杭谨庭直接拒绝道,“陛下应该已经下旨,徐将军不日便能抵达。不知秦大人有何高见,在擒拿住莫折治后,我们该如何处置?”
“莫折治是西洲王最宠爱的皇子,不可不罚,也不可轻罚。”顿了顿,秦令之似乎是在思考,半晌都没能给出一个答案。他摇了摇头,问道:“思大人如何看待?”
“我要他们来赎人。”用指节在桌面轻敲,杭谨庭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让秦令之匪夷所思。秦令之倏地站起,走到杭谨庭的面前,提高了嗓门问道:“你这是要放虎归山?”
“差不多吧。”杭谨庭回答,“但我放回去的可不是老虎,而是狗。”
丧家之犬。
周翊的脑中立马浮现出了这个词,与秦令之竟是同一时间明白了杭谨庭的意思。
“你是在赌?”秦令之反问,“赌西洲王会不会为了莫折治奉上西洲国?他能回去,西洲就是大源脚下的一条丧家犬,要是回不去,那也就是他的命。”说罢,秦令之摇了摇头,感叹道:“思大人果然狡猾。”
杭谨庭和秦令之心照不宣地笑着,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不过如此。就着灯光,秦令之看着杭谨庭,不知不觉之中皱起了眉头,他用手掳顺了自己的胡须,一边打量,一边微微点头。
“思大人……”组织语言片刻,秦令之说,“似乎变了一点。”
杭谨庭一愣,道:“此话怎么说?”
摇了摇头,秦令之也道不出一个所以然:“以前总觉得思大人欲壑难填,是个以权谋私的人,你于大源来说,可谓是豺狼横道,不可谓福。”
杭谨庭取下腰间的折扇扇风,眼底的笑意遮挡不住:“秦大人多虑了,思某如今也是一届佞臣,只是这一次我们站在了同一利益线上。”
秦令之觉得这是个新颖的说法,顿了顿,又说:“那不知小女婉清对于思大人来说,也是一种利益呢?”
杭谨庭与周翊同时一愣,久久都没能理解秦令之话里的深层含义。
似乎觉得杭谨庭是在装傻,秦令之所幸看门见山道:“思大人可否有意迎娶彤儿?”
迎娶?
杭谨庭越发觉得莫名,他扭头看了眼周翊,又与秦令之对视了片刻,最终不解地问道:“秦大人何出此言?你明知我心有所属,怎么可能再娶令媛为妻?”
“彤儿都告诉予我了。”秦令之皱眉,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悦,“那日春搜,你借骑射比赛保下婉清,为的就是见她一面,以表真心。”
秦令之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他看着杭谨庭,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彤和你说的?”杭谨庭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看着秦令之,又望向周翊,想要在心上人面前为自己辩解,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屋内的火烛将他的身影打在屏风上,摇曳生姿。周翊和秦令之一同注视着他,让男人瞬间觉得坐如针毡。
“秦大人莫不是听错了?”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周翊,他的声音冰冷,语气并不愉悦。
“小满公子,你是说彤儿会欺骗为父是吗?”秦令之皱眉,显然因为周翊的一番话动了怒气,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推开木门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我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
面对秦令之的怒气,周翊也不买账,也不顾身份有别,他就这样坐着看着对方,回话的语气毫不示弱:“那秦大人这是要帮着你女儿和我抢男人?还是说对于我们的关系你根本就不相信?”
冷笑了一声,周翊讽刺的话语露骨,令秦令之一时哑口无言。
周翊道:“又或者说……秦大人要在一旁看着我们今晚在这床笫之欢?”
“你……!”秦令之跺脚,在周翊面前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不知廉耻!”
还未等周翊与杭谨庭回答些什么,秦令之转身便兀自离开了思府。他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捎上门,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奸计得逞了一般,在秦令之离开后周翊大笑,惹得一旁的杭谨庭好不尴尬。
“没想到你还……”想了想,杭谨庭上前关上了门,“挺伶牙利嘴的。”
男人没有料到周翊会这般回击,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又想起初来时的那个夜晚,红烛残影下他们交缠着亲吻,虽用的是思裕和小满的身子,但他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满心的火热与疼爱。
“你介意吗?”忽然,周翊的声音从杭谨庭背后传来,男人回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啊?”
“我说我开这样的玩笑,你会介意吗?”
周翊重复的时候很认真,收起先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似乎有些紧张,提问的时候,目光穿透杭谨庭,看向了他身后窗外的风景。
“怎,怎么会?”杭谨庭回答,“都是男人。再说了,不能让秦令之怀疑我们的身份和关系,他这个人老奸巨猾,一旦起疑,对我们侦察翎王一案或许有阻碍。”
话题被杭谨庭撤回正轨,周翊点头,起身将一旁的窗户关了上。他缓缓走到火烛旁,天黑了,觉得屋内有些昏暗,又往里面加了些灯油。
“秦令之虽然狡猾,但是却过于相信秦彤。”周翊说,“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若是秦彤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那秦令之的势力我们说不定也能利用一二。但坏就坏在这个女人不受掌控,比起我们,她选择的一定是秦文,所以秦令之一定也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目前的局势对他们而言并不明朗,周翊和杭谨庭分析了许久,将剧本中的资料揣摩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发现时间已然到了半夜。
方圆十里或许只有他们一处屋子还亮着火烛了,周翊打了个哈欠,承认没了内丹之后,小满的体力和精力竟大不如前。
“杭谨庭。”周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话的语气变得柔和且轻,“我有点困了。”
杭谨庭看了眼天色,道:“睡吧,时间不早了。六点还要去接蒋琴琴是不是?”
周翊颔首,眼睛已经微微闭上,身子有些摇摇晃晃,最终被杭谨庭一把扶住。身子落入了一个怀抱,感受到了久违的温度,周翊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他自己的身子。
“是我没注意到已经那么晚了。”杭谨庭轻声道,“你这两天辛苦了。”
“你不睡吗?”周翊抬着头问,身体半倚靠杭谨庭的身上,问道,“思裕的身体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我再看一会。”
看着周翊躺下,杭谨庭就坐在床边,他侧目而视男人,忽然将视线久久落在了对方的头上。
伸手提起周翊的一缕发丝,杭谨庭问道:“怎么有白发了?”
“大概是过度操劳吧。”周翊想也没想地就撒谎道,他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微笑,或许是困到有些糊涂了,男人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杭谨庭的手腕。
小满的发丝从杭谨庭的指尖滑落,散落在了床榻上,铺满了他的视野。
周翊问道:“秦彤是在骗秦令之吧。”
杭谨庭一愣,反问:“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吗?”顿了顿,他竟鬼使神差地回答道:“我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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