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不过嘛——”果果话锋一转，拈起谱子对着光，“这些大白话反倒成就了它的筋骨。所谓大雅近俗，有时候直给的情意——”她忽然眨眨眼，“比那些掉书袋的假清高，更配得上‘真风流’三个字。”

　　凌小芊也笑了起来，佯装嗔怒，“哼，非得弄些‘欲扬先抑’的把戏！”

　　果果笑着同她闹了一阵儿，拿着杜子谦的手稿：“这个我就拿走了，等我回去再好好看看，帮你改改！至于歌词嘛，”她看着凌小芊挑挑眉，“某人可比我更擅长呢！”

　　郑卉也笑着“撮合”他们：“说真的，不如你俩合作吧，一作曲一作词，还有现成的指导老师——”

　　“以及现成的营销高手！”果果笑嘻嘻地抢白。

　　主人公杜子谦也得表示表示，从后厨拿了三盒饺子：“真是这样那敢情好！我何德何能，一下子跟古风圈这么多大牛合作！”边说边分发饺子。

　　“我遂了某人心意，就得这么点儿谢礼？”果果接下饺子，噘着嘴，佯装不满。

　　“果果老师别嫌弃，主要是我也没准备，今天的饺子就当见面礼啦！等咱正式成团，我带大家去我工作室玩，到时候准备一份大礼！”杜子谦解释道。

　　“她跟你说笑呢，”郑卉看了看正满怀期待地打开饺子盒的果果和凌小芊，“再说，就是给我们谢礼，也该是那个引荐的人给呀！”

　　闻言，凌小芊直接关上了开了一半的盒子，脸颊红彤彤，“你在说什么呀！我……我就纯粹是惜才，果果……果果也不想让写出这么美妙曲子的人怀才不遇吧！”

　　果果哪里有空理她，不仅打开了自己的盒子，而且也没放过郑卉和凌小芊的。

　　杜子谦察觉到凌小芊的羞涩，正欲开口替她解围，好驱散这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氛围。他轻咳一声，刚要开口，就听果果质问他：“子谦，送个饺子也要差别对待呀！”

　　只见果果和郑卉的盒子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饺子，而凌小芊这盒，除饺子外，还有三个小花卷，层次丰富，里面不知裹了什么，看起来很有食欲。

　　她此言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从方才的调侃上转移到盒子的细微差异中。

　　还没等人解释，杜子航给隔壁桌上菜，路过时瞥了一眼，便道：“哦，那个花卷是哥特意给小芊姐做的，她上回超爱吃。”还特意走到凌小芊身边，“你回去好好品品，我哥稍微改良了一下哦！”

　　这次脸红的不止凌小芊了……

　　被自家弟弟一揭老底，杜子谦哪还能心平气和地澄清什么，只怕是越说越暧昧，遂低着头闭口不言。

　　果果和郑卉两脸“懂了懂了”的表情，“行了，饺子也吃了，手稿也看了，某人的愿望都达成了！我们还在这儿赖着可就是不识趣了，把空间还给你们吧！”果果起身，一手拎着两盒饺子，一手扶着郑卉。

　　“你们难得来一次，要不再待会儿吧！”凌小芊挽留。杜子谦也邀请她们去工作室参观参观，在林海住一宿，晚上一起唱唱歌，他来安排。

　　“都已经买好火车票了。”郑卉婉拒。

　　果果让他俩放心，合作的事不是开玩笑，抓紧时间将手里的稿子改一改，争取开春就出个单曲，让草台班子转正。果果和杜子谦详细聊了聊工作室的事，大到人员配比，小到乐器设施，又和他探讨了半晌对古风音乐的理解。这回便不是饭桌上朋友间闲聊了，而是面试一般地考察合作对象。

　　郑卉则拉着凌小芊说了会儿体己话。她还是不愿回家，只将两个礼盒交给凌小芊，一盒是送给母亲的保暖内衣，一盒是给父亲的茶叶，托她带给父母。凌小芊应下了，但仍旧劝她回去看看，她只是摇摇头，笑说等他们这个草台班子做出点成绩来，带着底气才好回家。凌小芊劝不动她，也只好在饮食上提醒关心一下，叮嘱她按时复查，她会时不时去京北“抽查”的。

　　“小芊，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想的？”她扭头瞅瞅跟果果相谈甚欢的杜子谦。

　　凌小芊将她拉到一边，将前几天和文济相亲的事同她说了。郑卉想了想，说文济的工作、家庭、性格，都是长辈眼中的最佳女婿，而且学历高能力强，对凌小芊的工作会有很大助力，是个极稳妥的选择。她客观地夸了这么久，凌小芊却并不欢喜。郑卉知道，她对他并不十分满意。

　　“那你觉得杜子谦如何？”郑卉直接点出。

　　凌小芊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就又垂了下去。
　　郑卉看出她的心思，理智和情感总是你争我往，互不相让。

　　临别时，郑卉告诉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经过这场大病，她终于明白，人生苦短，跟着自己的心，不要顾虑旁人的眼光，不要为以后的事预支焦虑，要自私一点，要为自己而活。

　　“小芊，我躺在手术台上，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始终在为自己而活，虽然还没实现梦想，但我一直在为梦想而努力，即便‘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也认了，至少，我行动了。”

　　故事只有一次，请允许我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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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杜子谦开着音乐车送凌小芊回家。

　　“那个，有时间去我工作室看看？”他下了车，站在小区门外，眼含期待。

　　凌小芊笑着点点头，但却没有约定具体时间，“谢谢你的饺子和花卷，我很喜欢。”

　　她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心。她从来都只做最稳妥的选择，听父母的，听老师的，无论是学业、事业，还是婚恋。她害怕，自己的心是错的，她无法接受自己犯错，尤其还是明知故犯。

　　所以，春节复工的第一周，她就按照闵秀慧的要求主动和文济聊天，给足了情绪价值。而对于杜子谦，她越来越矛盾，既盼着他来信息，又害怕他邀约，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倒是感情生活糊里糊涂，刚刚升级为离婚独身女的程瑶瑶一语惊醒梦中人：“你不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你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凌小芊闷着头：“唉，我是不是很渣，既要合适，又要喜欢，还要父母、自己都满意……”

　　程瑶瑶摸摸她脑袋，“零零，你就是想太多。和那个主任先处着，八字还没一撇呢；那个音乐车嘛，就先当合作伙伴，多一个人陪你玩音乐也蛮好哒，何况还有免费饺子吃，顺便还能帮我学生辅导下功课……再说了，人家没准对你根本没想法，就是纯粹音乐合作而已！”

　　是啊……也许又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他两个都对自己没啥想法呢。凌小芊茅塞顿开，还有些害羞，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因此，周末去和文济看电影时，她还算轻松。

　　“上次见面穿的很淑女，这次就穿随性点吧。”电影票是下午两点五十五的，闵秀慧一大早就帮她挑好了衣服——微喇牛仔裤、黑色高领修身羊毛衫、浅灰色加绒连帽外套。

　　她还要给她梳妆，凌小芊忙闪开了，“妈，我自己弄吧，”她看看时间，“你上班要迟到了哦！”

　　闵秀慧只好作罢，但又要求她打扮完发张全身照，待她认可后才能出门。凌小芊嘻嘻哈哈着答应了，心里却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所以，她随便扎了个马尾，没有用卷发棒，也没戴任何发饰。背上帆布斜挎包，对着镜子看了看，黑色高领毛衫的确很单调，她便从抽屉里取了个金色小苹果吊坠挂在胸前，最后满意地笑笑，拍了照片。

　　鉴于这次看电影她做东，凌小芊早早来到影城等候。电影是他选的，是部硬科幻片，凌小芊最不喜欢的类型。春节档那么多电影，合家欢的国漫、捧腹大笑的喜剧、神秘烧脑的悬疑片、清新小资的爱情片，还有凌小芊最爱的温暖现实的家庭片，他却如此精准地踩中她的雷点。
　　凌小芊问他选片时，他并没问她的喜好，只点了这部，她虽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和相亲对象看电影嘛，本来也不是为了看剧情的。

　　他们约好两点半到影院，眼看他已经迟到十分钟了，凌小芊有些着急，给他拨了电话——
　　“啊，不好意思，我在健身房呢，和教练聊天忘了时间了，我这就过去！”

　　凌小芊面上温温柔柔，“不急不急，别误了开场时间就好。”放下电话的同时嘴角下拉，深呼吸三次才压下心肺间涌上来的火气。

　　两点五十三，他到了。

　　凌小芊焦急地催着进场，他却磨磨蹭蹭想去买点小吃。
　　类似的场景记忆在大脑闪现，当初和刘天致看《白蛇》时也是这样焦急不愉快的开场……一种下头的预感在她心中涌动……

　　在检票口，凌小芊连续说了三遍，她看电影没有吃东西的习惯，她希望准时入场，但文济还是固执地转身走向了小吃摊：“你先进去吧，我去买点就回来，看电影总得吃点东西才有氛围嘛！”

　　凌小芊耷拉着脸坐在影厅中央位置，如她所料，怪兽电影视效刺激强，上来就是强情节开场，噼里啪啦吵吵闹闹，她只觉得聒噪。
　　等片名字幕出来，文济才拎着一堆东西上来。凌小芊歪头看看他，十分勉强地笑着朝他招招手。

　　凌小芊接过他递过来的果茶，道了谢。
　　果茶是冰的，受闵秀慧的养生思想影响，她在夏天都很少吃凉，何况现在是冬天……

　　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凌小芊一口没动，让她奇怪的是，他也没碰那桶爆米花，反而时常弯腰……左右对电影没兴趣，她便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影厅很黑，她看了半晌才发现，他还有一桶爆米花，放在脚下……

　　他反复弯腰吃东西，凌小芊看着都累，便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先吃上面这桶吧，你这样吃太累了。”
　　他也不客气，点点头便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几乎没停下来过。

　　偶尔看着电影嘿嘿笑两声，凑过来和她聊两句观影感受。凌小芊只觉得无趣，对片中那些所谓的笑料感到尴尬，但为了不显得不合群，她还是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

　　正在她渐渐习惯嘈杂的音效，耐着性子等待电影结束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
　　文济的手机响了，他居然没有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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