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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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季总是热闹的，Lore纵使还没有教课带学生，作为实验室的一员，晚上也要去参加实验室的毕业聚餐。

　　"要我去接你吗？"Mong问她。

　　"不用，吃完不一定几点呢，你还要随时待命地大老远跑过来。"

　　"好吧，我应该会正常下班，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毕业的时刻总是令人怀念，Lore看着实验室的毕业生，想起自己那一届的情形，如今工作的这两年变化真的很多，虽然感觉人生正在步入正轨，但总很难再向她们现在这样生活的顾虑很少，而人生的可能很多。

　　这种大型聚餐大多走个形式，主要是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Lore看着满桌子的菜其实没什么胃口，只跟着他们提酒的机会一杯杯跟着喝饮料。一顿饭下来，喝的饮料甚至要比吃进肚子里的菜还要多。

　　聚餐结束，一桌人却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了这里，夏天的雨总是来的突然，赶上周五的晚高峰，市中心的路本来就拥挤，加上暴雨的影响，外面的道路此刻已经水泄不通。打车软件上显示的距离不过一二公里，却偏偏一点也挤不动。

　　和前台借了把伞，Adam跑到路边去找出租车，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将老师们一一送走，只剩下Lore和Adam两个人。

　　Adam本想再帮她拦辆出租车，辅路上已经有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车窗落下，Mong低着头打招呼。

　　"Lore～"

　　Lore显然没想到她会来，有些惊喜地看着车里的人，脸上的笑透露着她此刻有多开心，仿佛整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而心中隐隐约约挥不去的紧张在见到Mong的一刻烟消云散。

　　脚步动了动，被厅前玻璃下的雨幕拦下，Lore在想要不要直接跑过去，左右不过四五步的距离，跑上车应该也淋不到多少吧。

　　"等一下。"Mong看出她的意图，生怕她一个冲动就淋着雨跑过来，赶紧对她喊了一声。

　　几秒钟的时间，Mong已经打开车门，撑了伞来跑到她们面前。

　　"你们结束了？"Mong走到门厅前的走廊上，提前将雨伞冲着远离她们的方向放下，轻轻抖了抖。

　　"你怎么来了？"Lore已经迎了过来，用手帮她拍去不小心洒落身上的水珠。

　　抬着胳膊将雨伞拿远，Mong低着头看她，任她紧张地四下检查自己有没有被沾湿，开口解释："手机弹出天气预报的暴雨预警，我不放心你晚上自己坐车。"

　　"那怎么没给我发个消息？万一我已经走了。"Lore整理的瞬间抬头看她一眼，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这么莽撞，万一自己已经走了不是白跑一趟？

　　"怎么没发？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条信息，打电话也不接，要不是知道你在哪里聚餐，我都要担心死了。"

　　她看到暴雨预警的瞬间便坐不住，抓了车钥匙便跑出了门，只是几通电话都没接，控制不住地担心起来，一路上油门猛踩，幸好没错过她。

　　"嗯？怎么会？"

　　Lore从包里翻出手机，亮屏的瞬间看到满满的消息通知和几通未接电话，突然想起是下午开会自己调成了静音忘记改回来，心虚地笑笑。

　　"我静音了。"阐述事实的话语里带了明显撒娇求饶的语气。

　　"是喔。" Mong一点生气的反应都没有，反而宠溺的学着她的语气逗她。

　　"所以你就一直在门口等？"

　　"没有啊，我又不傻。我去前台问过，知道你们没结束，就去买了点东西。"

　　"怎么没进去叫我。"Lore想着如果她进去的话，自己也可以提前离开。

　　"我多社恐啊，我怕老师叫住我问我混得怎么样，我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丢脸。"

　　Lore知道这人又在胡说八道，明明就是想给她足够的空间不想打扰她，知道她没事之后便乖乖在车里等。

　　心里一阵感动，Lore抱了她的胳膊靠上去，开心的说："还好你来接我了，我们回家吧。"

　　Mong在她的小动作里感受到她示好的心意，抿唇一笑拍了拍她揽她的手。

　　Lore转过身对Adam说，"一起走吧。"

　　Mong也看过来，开口叫他，一把伞递到他面前："我送你吧学长。"

　　本想等雨停再走，但看了看阴沉的天气，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Adam点点头没有拒绝。

　　坐到后座的时候，驾驶位的Mong拿出纸巾放到座位中间的置物台上，转过头来对Adam说："擦擦水吧。"

　　Mong边说边自己抽了两张纸巾帮Lore擦着胳膊上的雨水，这雨下得实在太大，大颗的雨滴撞在伞面，甚至迸溅出小小的水雾，防不胜防还是淋到了她身上。

　　被这贴心又自然的动作烫到，Adam移开眼神，看着车窗上直流而下的雨帘说："今天的雨下得真突然。"

　　"对啊。"Lore附和道，她扯扯衣角，潮潮的很不舒服，Mong注意到她的动作，抽了纸巾裹住潮湿的地方，用力攥紧帮她吸走浸透的雨水。

　　Lore享受着贴心的服务，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微小的细节里可以窥见两人平常相处时的样子，Lore吸了吸鼻子，淡淡的香气萦绕着车厢。

　　"车上什么味道这么甜？"

　　"哦对了，我去学校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你最喜欢吃的……"

　　Mong还没有说完，Lore已经知道她买了什么，激动地拍拍她。

　　"啊，是不是那个，你总念反名字的那个。"

　　Lore有一瞬间想不起叫什么，只记得上学的时候总拉着Mong去，明明说是买来当第二天的早饭，可是晚上总会禁不住诱惑地提前解决掉。

　　"古早蛋糕这个名字你没记住，倒是清楚地记得我总叫错？"

　　Mong趁着红灯的间隙转过头来看她一眼，Lore吐吐舌头，却没有丝毫愧疚，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

　　"还不是怪你，你总在我耳边叫早古早古的，弄得后来我也分不清了。"

　　"能帮我拿一下吗？"Lore转过身来指着什么对Adam说。

　　Adam这才发现后座的另一侧放着精致的盒子，连忙提起来递给她。

　　"回去再吃嘛。"Mong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说她，"在车上容易晕车。"

　　"我想吃嘛，好久没吃过了学校的了，总觉得其他店里的没有这个口感蓬松。"Lore没有顾及还有另外的人在，变了语气跟她撒娇，"再说，你开车没事的。"

　　Lore拿起叉子往嘴里塞，又叉了一块儿送到她嘴边，讨好地问："要不要尝尝？"

　　Mong用余光瞥了一眼，她是想张嘴的，但想起后座上还有个人，没好意思，只撇了撇嘴找了个借口拒绝。

　　"我不饿。"

　　"好吧，"Lore又塞进自己嘴里，转过身将盒子递到Adam面前，"你要来一块吗？"

　　"啊？不了，我晚上吃挺撑的。"Adam同样拒绝，晚上的菜单是他点的，大部分都是饭局上常有的菜，重油重盐聚会下酒正好，清淡的菜……却是没有几道。

　　那她今晚……自己确实没注意Lore吃了多少，依稀记得临走时路过她的座位，餐桌上她的餐盘干净得几乎没有用过的痕迹。

　　Adam总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只怪自己只想着聚餐喝酒，忽略了还有不喝酒的人的感受，也难怪Lore会选择Mong，她真的有被照顾得很好。

　　爱和不爱原来这样明显，Lore会露出小女生的脾气跟Mong撒娇说她想吃，在聚会时却只是礼貌地坐着看大家聊天。

　　将Adam放下车回去的路上Lore更加松弛，梳好的头发靠在椅背上不舒服，Lore干脆将头发完全散开撩到脑后，探身从车前的屏幕上翻出自己的歌单来听，挑来挑去换了好几首，等她满意地窝回座位，音响再次振动响起欢快的前奏，Lore跟随音乐轻哼，暗示着她的好心情。

　　前车玻璃上瓢泼的大雨怎么刮也刮不干净，摆个不停的雨刮器却将Lore的困意拽了出来，没多久副驾驶座位上的人便揉着眼睛打哈欠了。

　　“累了吗？”Mong注意到Lore没有精神地缩成一团，瞥了眼导航说：“还有一会儿才到，困了可以睡一会儿。”

　　“没有累，是舒服。”Lore深深吐息：“在雨天坐车好神奇啊，这样一看，下雨也不错。”当然前提是和Mong在一起。

　　“是吧，”Mong被她的形容逗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要不你考虑一下开车的难度呢？”

　　“没关系，我相信你。”Lore话接得很顺，在艰难开车的人立刻被哄得很开心，笑着的嘴角都要裂到耳朵。

　　Mong小心地注意着路况，避免开车不稳晃到Lore，在路口趁着红灯的间隙偏过头来叫唤着说饿了，要吃蛋糕。

　　“谁刚才说不吃来着，这么一会儿就饿了。”Lore嘴上嫌弃，却是将怀中的包装盒递到Mong面前。

　　却想没想到Mong嗯了一声拐掉几个弯，摇摇头：“我要刚刚那样。”

　　刚刚？刚刚哪样？Lore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画面，反应过来她是要自己喂时笑出声，无奈地说好好好，顺从地按照她的要求叉了一块蛋糕递到Mong嘴边，被人嗷呜一口吃进嘴里。

　　“刚才都递到嘴边了也不吃。”

　　“有学长在呢嘛。”Mong语气委屈，要不刚刚就能吃到的，想想都可惜。

　　“你都开车怼到餐厅门口了，还送了人家都没不好意思，这时候害羞了？”Lore打趣道，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哎？不过你今天不是没空吗？”

　　“我看雨下得太大了，怕你小小一只被大雨冲跑，一不留神就到海去了，我又不会钓鱼……”说着说着又没个正经，Lore哼她两声又叉了一块蛋糕塞进人嘴里，进行物理消声。

　　红灯转绿，Mong顾不上嘴里塞着东西，嘱咐Lore说坐好我们要走了喔。

　　Lore点点头，记忆深处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学这人骑电动车载她时也会这样，等过红灯再走时总会叮嘱一句说要走了喔，其实也不会被吓到的，Mong拧车把和踩油门的力道都很轻，但被贴心又温柔地像小朋友一样对待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像她明明答应了自己不来接，现在又冒雨开车跑过来，电话不接也不生气，只乖乖地在门口等，甚至不顾下雨地去买了自己喜欢的蛋糕。

　　也像自己嘴上说着不让她来接，等真的见到她时又开心地快要跳起来。聚会上紧绷的状态在见到Mong的瞬间跌进柔软的云朵，又像是窝进家里的被子般松弛，仿佛有Mong在，无论下雨还是下什么，都没有关系。

　　自己现在，有一种幼稚园的小朋友有人接那样，有人管的感觉，Lore小声说。

　　听到的人淡淡地笑，说她的形容很贴切，也听懂她近乎于告白般将自己归为安心的存在，Mong突然也想多透露些自己内心的小秘密，偷偷说其实来接你还有别的原因来着。

　　还能有什么吗？Lore实在想不出。

　　Mong在深息间闻出雨中的湿气，细细感受到深藏已久的情绪再次扯动神经，说因为有一次你过生日聚会自己偷跑来着，直到现在还在后悔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不喜欢的场合，所以想在你能随时能找到自己的地方等你。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振动着耳膜，Mong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砸进Lore心里，溅起同样的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许久之后，Lore吐出两个字，声音都染上潮湿和颤动。

　　笨蛋。

　　如果你在一次事件中受到伤害，那么我愿在千百次相同的事件里来到你身旁守护你，消失不了的伤疤也可以在温柔中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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